62. 各懷心機

　　三美第一次見到於龍彪發火，有些發怵。於龍彪眼不大，但是瞪起來冒寒光，脖子上青筋直冒。她站在那裡不吱聲，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不過東西越收拾越亂，她惱了，直接坐凳子上當縮頭烏龜。

　　「你還好意思生氣，看你交的什麼朋友，掏了錢還吃這麼大虧，有沒有腦子啊，別人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知道打電話問問啊。」於龍彪那嘴一點不客氣，衝著三美嚷嚷，

　　三美氣的說不出話，上前推於龍彪，「走，你走，我的事情你別管，礙你什麼事兒了，真是狗拿耗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三美覺得自己的委屈好像止不住，聲兒都變了，一副要哭出聲的腔調。

　　於龍彪站那裡，死沉推不動，三美沒辦法，跑臥室關上門，眼淚啪嗒啪嗒的。她氣自己控制不了情緒，從小到大經過那麼多困難，哪裡流過眼淚，都是被姓於的逼得，還想打自己的主意，真是做夢。

　　三美站起來就要去找於龍彪算帳，在別人家裡，竟然衝著主人大叫大嚷。自已現在還有利用價值他就敢這個態度，要是真當了男朋友還不得把她一天三頓打啊。

　　剛走到門口，於龍彪抱著那些照片打開門，看著她一副找人拼命的樣子，眼一橫，「你幹什麼去？」

　　三美看著於龍彪那身板，又慫了，眨著眼衝著他嚷，「我愛幹什麼幹什麼，你以為你是誰啊，這是我家，你搞清楚，小心我告你私闖民宅。」

　　於龍彪打量了她一下，「你現在屬於我的管轄範圍，以後幹什麼都要跟我報備。不聽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自己笨的要死還死要面子，以為我願意管你麼，這麼不自覺。」

　　三美被他倒打一耙氣死了，「於龍彪，咱要點臉行不，你是我什麼人哪我就歸你管。」

　　「我現在是你男朋友，剛剛走馬上任的。」三美剛想說話，於龍彪揮著手讓她閉嘴，「我也給了你考慮的時間，沒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行了，以後該幹什麼幹什麼，挺直了胸膛，看看你那熊樣兒，遇到點事就知道在家裡衝我嚷嚷。」他一步邁出門，不給三美說話的機會，「我把這些東西處理了，看著就心煩。」

　　「這是我的東西，你想怎麼處理，快還給我。」三美追著於龍彪出去，照片放屋裡又不占地方，扔外面萬一讓別人收起來怎麼辦。

　　「我去燒了她，看著不順眼，行不？拍的些什麼玩意兒。」於龍彪根本不理三美的抗議，拿著照片走了。

　　三美覺得於龍彪太自我感覺良好了，自己這還沒答應呢，他就開始做主，必須要談談，把話說開。不過於龍彪節奏快得很，處理完了照片就催著三美出去吃飯。

　　於龍彪一直把握著談話的節奏，等三美想起來說家裡的地位問題的時候，飯已經吃完了。於龍彪暗自得意，畢竟姑娘年齡小，見識有限，這不就造成既成事實了麼。

　　等三美反應過來上於龍彪的當，她又找不到人了，於龍彪不知道又去哪裡幹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她開了學，每天忙忙碌碌，也就把這件事情放下了。

　　三美很擔心開學以後，同學知道國貿的事情，跑去看她的笑話，但這種場景沒有發生，讓她鬆了口氣。

　　她悄悄把顧南陽做的事情說給穆鳳英，語氣裡滿是埋怨。穆大姐安慰她，顧南陽這人出身跟他們不一樣，經商的人的想法以利為先，無奸不商麼，覺得不好以後離遠點就行了。穆大姐好奇心從來沒小過，她非要領著三美去了趟國貿，仔細觀察了一下三美嘴裡的「裸體照片」，最後她做了個結論，「如果照片上不是你，我會說拍的不錯。不過即使是你，也沒事兒，幹什麼都是一陣風，沒幾天就過去，其他人想要露臉還找不到機會呢。」

　　看著穆鳳英不當回事，三美心裡安慰了不少，覺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北京城是個大城市，又不是柳花泊，這裡的人什麼沒見過。看開以後，趙仲春打聽這件事情的時候她也沒暴跳如雷，反而邀請宿舍的同學去那裡轉了一圈。其他人看到三美這麼理直氣壯，反而不好意思了。

　　經過這件事情之後，她不想和顧南陽有更多的接觸，錢也當是買教訓了。但顧南陽不這麼想，她的「雲想服飾有限公司」起步的很順利，雖然是小廠，但由於自己起步早，peter的設計也符合大陸的市場，她在南方一些城市鋪貨鋪的很順利。經過兩個月的試運營，架子搭了起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她經常給三美打電話，好像感覺不到她的冷淡。三美很無奈，沒想到顧南陽是這麼厚臉皮的人，就憑她這份鍥而不捨的勁頭也能幹出一份大事業。

　　接到顧南陽打過來的第一筆一萬塊錢的時候，三美感覺有些燙手，不想要。她主動跟顧南陽打了個電話，說公司剛起步，自己不怎麼需要錢，讓顧南陽先緊著自己用。

　　顧南陽笑的很得意，當然她也有得意的資本。先跟三美吹了一通自己如何的精明能幹，又跟三美保證給她半年時間，肯定能把本收回來，到時候三美就等著當小富婆吧。

　　三美不知道拿這樣的顧南陽怎麼辦，她辦了張卡，把錢全放在那張卡裡鎖起來，等於龍彪回來再處理，他肯定有辦法。這傢伙已經消失了將近一個月，有事的時候就凸顯出他的作用，好久不見還有點想。這人也有意思，自己放了個炮仗，聲都沒聽到，先跑沒影了。

　　三美再次見到於龍彪是在自己床上，她睡著覺感覺喘不過氣，睜眼一瞧，於龍彪穿著衣服摟著自己睡的正香。三美定了定神，腦補了一下是先砍他腦袋還是先卸掉他的胳膊。不過於龍彪動了動，胳膊一收，摟的更緊了，反而嚇得她一動不敢動。

　　三美腦補著自己把於龍彪揍得哭爹喊娘，意淫的高興，竟然又睡了一覺。迷迷糊糊的感覺於龍彪的臭嘴一直在自己臉上親，她掄起巴掌使勁打他腦袋上，掀起被子蒙住他不鬆手。於龍彪開始還動動，慢慢的就沒動靜了，三美怕給憋死了，漏個縫瞧了瞧，於龍彪正呲著牙朝自己笑呢。

　　「來，三美，給我抱抱，這麼長時間不見，想我了吧。」於龍彪張開胳膊。

　　三美指了指門，對著於龍彪說，「你，滾出去，個臭流氓。」

　　「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不煩麼。」於龍彪順坡下驢，反正目的也達到了，「你躺著睡會兒，我去做飯，吃了飯我送你上學。」

　　三美拍著床墊喊，「於龍彪，你太過分了，我們還不是男女朋友呢。」

　　「知道，知道，這不是快了麼，早幾天和晚幾天有什麼區別。」說完哼著歌出去了。

　　於龍彪賊得很，就剛開始的那個晚上在三美床上睡了一覺，後來老老實實，規規矩矩。三美堤防了幾天，沒等到什麼動靜，放在門後面的棍子也沒用上，懷疑那天他神經不正常，跟他計較就太小心眼了。於龍彪在旁邊看著慢慢放鬆戒備的三美，心想這姑娘真是缺心眼，幸虧讓自己遇上了，要是有個壞人的看上她，得吃多大虧啊。

　　開學一個月後，天慢慢暖和了，臃腫的冬裝開始退去，五顏六色的春裝開始在大姑娘小媳婦身上出現。許廣博最近添了個習慣，抽空找藉口就往三美這兒跑，於龍彪感覺到威脅，每次他來的時候都找藉口讓三美出去。許廣博也是三分鐘熱度，撲空幾次後，感覺時運不濟，與三美沒緣分，又把目光轉向別的花花草草了。

　　於龍彪鬆了口氣，如果兩個人同時看上一個姑娘，那可不好處理，現在許廣博退出，這多好。他很為自己的小聰明感到得意，在鼓足勁頭想把三美一舉拿下的時候，楊三美接到柳濤的電話，老家要來人。

　　這次來的是柳濤的五伯柳培友一家和柳培東，在雲南上學的柳順也給叫回來了。陳榮發升官已成定局，私底下當然少不了交換與爭鬥，最終他勝出了。雖然位子給了他，坐不坐得穩就看他的能耐了。陳榮發想出成績，需要搬得大石頭太多，這時候就需要一個有戰功，聰明，做事有辦法的可靠的人來為他開路，他覺得柳培友符合這個要求。

　　柳培友在位子上已經幹了五年，一直看不到進一步的希望，陳國慶一個暗示，柳培友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順杆爬，帶著家人以感謝老領導關照子侄的藉口來北京拉近關係。

　　柳培友等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他老丈人已經退休，兩個大舅哥的發展還不如意。他想更進一步，機遇比能力更為重要。陳榮發給他這個機會，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要把它抓住。帶著家人來北京，一方面表示親近，另一方面也是姿態好看些。萬一不成，退一步也有藉口。

　　隨柳培友一塊來的除了他老婆袁圓，兒子柳回，還有袁圓大哥家的兒子。袁圓並不圓，相反在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裡邊，她各方面保持的都很好。性格開朗，愛說愛笑，到了陳榮發家裡一點不拘束，陳榮發的老婆和她處的不錯。

　　柳回不像他爸爸，倒是很像柳培東，身材不高，有點小胖，據說學習很努力，但繼承了柳濤家的基因，效果並不好，小小年紀已經帶上眼鏡了。

　　他們和柳順前後腳到的北京，住的是部隊的招待所。柳培東跟著來的意思很明確，他是來付錢的。這兩年在山西，他借著哥哥的關係賺了不少錢，成了柳花泊方圓幾十里有名的包工頭。柳順上學的時候，柳培友跑前跑後的張羅，現在關係到哥哥前途的事情，他也是責無旁貸，出錢出力。

　　柳順上了半年大學，胖了不少，和腆著將軍肚的柳培東一看就是一家人。安排好了住處，柳培友一家還有柳順去了陳榮發家裡吃頓便飯，柳培東來看看三美。柳順是他們家第一個大學生，這在柳花泊是無上的榮譽，有再多錢也買不來。有了這個學歷，柳培友的事情如果跑成了，兒子的前途就不用他再操心了。

　　在兒子升學這件事情上出力最多的就是三美，他知道這姑娘和兩個兒子的關係不錯，她能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幫兒子一把，柳培東還是很感激。在三美的小屋裡，柳培東和三美兩個人都動手，弄了點家鄉菜，三美替柳培東倒上酒，兩個人邊吃邊說，很是親熱。三美覺得柳培東不容易，為了哥哥和兒子，什麼時候他都竭盡全力。

　　吃完飯，三美看柳培東喝的不少，先扶他躺在書房裡醒醒酒。又給陳家撥了個電話，電話是陳國慶接的，三美跟他客氣了一下，告訴他想找柳順接電話。

　　陳國慶笑著說柳順和柳培友喝不少，剛回招待所，知道是接柳培東的事情，他自己把活接過去了。沒有多久，三美就聽到汽車喇叭聲，把柳培東扶上車，三美笑著感謝陳國慶幫忙。本來她以為陳秀美會借著這個機會來一趟諷刺自己，沒想到她沒來，三美謝意真誠了很多。

　　陳國慶跟三美再見，坐在車裡瞧著後視鏡裡衝他招手的楊三美。初次見到這個姑娘的時候，她像個到城裡打工的鄉下人，一點也不招人眼。看到她和許廣博起衝突，他還覺得挺好笑的，這點氣都受不了怎麼在北京城待下去。

　　陳榮發是個有追求的人，他的大志向一點沒向自己的兒子隱瞞，陳國慶在野心上一點不比自己的父親少。兩父子齊心協力要做一番大事業，讓陳家光宗耀祖。陳榮發希望自己打出的一片天下，能幫助兒子更上一層樓。這其中人是最關鍵的，陳榮發自己吃虧就在這點上，所以，在陳國慶第一天進部隊開始，他就有目的的物色一些出色的年輕人，不著痕跡的放在陳國慶周圍，花花轎子有人抬，這些人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幫上忙。

　　陳國慶知道父親的想法，他自己也在尋找幫手。柳順這個人被柳培友送來，等待陳榮發考察的意思很明顯，從這裡也可以看出柳培友是個多精明的人。陳榮發覺得柳順這小夥子不錯，機靈會來事。但陳國慶不這麼想，他處的位置和自己父親不一樣，在他們這個年齡的年輕軍人裡面，想要發展的好，平臺當然重要，但學歷是個過不去的坎兒。他還覺得柳順有些浮躁，過不了女人那關，就一個高中沒畢業的陳秀美就能把他弄成這樣，這種人能有多大出息。他可不想弄了半天，自己白費功夫。

　　柳順經過柳培友點撥，帶著三美去過陳家一趟，當時陳國慶感歎要是柳培友和柳順換換，自己肯定不會這麼猶豫。在三美來之前，他的資料自己手裡就有一份了。也就是那個時候，陳國慶知道三美是個聰明的過分的人，這麼小能考到北京這麼好的學校，他自認為做不到。但世界上的聰明人多了，柳順不也是一個麼，陳國慶想有能耐就使吧，別怪別人不給你機會。

　　他知道柳順的本事，你讓他做事他肯定做的漂漂亮亮，但要讓他學習，普通人忍受不了他那個榆木疙瘩似的腦袋。柳順真的很認認真真的在努力，這在他對陳秀美的態度上看的出來，考大學複習的前半年，不管妹妹怎麼鬧，他都沒讓她去打擾過學習，這不禁讓陳國慶刮目相看。他知道柳順對陳秀美的那點心思，不過他還是那個態度，給你機會，你使勁的折騰，咱們最後看真章兒。

　　他仔細的關注了一下柳順的進度，感覺他考大學真的有門兒，就去柳順複習的那個小屋看了看。當時進屋的時候，看著貼滿牆的複習資料，他心裡震驚了一下。覺得能讓柳順做到這一步，這人在柳順心裡地位肯定不低，也很瞭解柳順。知道柳順的輔導老師後，他覺得自己小看楊三美了。

　　但這姑娘脾氣不好，看到是他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先跟妹妹吵了一架，讓陳國慶覺得很納悶，自己什麼時候得罪的楊三美啊。後來就是因為領著陳秀美跑的那一趟，楊三美和柳順鬧翻了，人家甩手不幹。陳國慶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姑娘，多大的事啊，至於麼。

　　不過後來聽柳順說三美也沒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找了個同學接手了輔導工作，就這樣磕磕碰碰的把柳順拖到了大學門裡。柳順上了大學，擋在他前面的障礙就沒有了，這時候陳國慶就很認真的想該把他安排在什麼位置。他下工夫調查了柳順周圍的人。知道了柳培東，柳濤和楊三美，發現這一家子，如果有針對性的培養一段時間，以後可能真能幫上大忙。

　　他拿著查到的資料，對楊三美的評價又升了一級，人聰明是一方面，知道自己在什麼條件下能幹什麼不能幹什麼就是一種能力。而且這丫頭那麼小的時候，就能自己養活自己，日子還過得不錯，這讓一直自我感覺不錯的陳國慶都有些佩服。這人就像是個野草，風吹不折，雨打不斷，排除掉她那個臭脾氣，多可靠的部下人選啊。

　　陳國慶覺得柳順還是值得投資的，就跟父親分析了一下，陳榮發很安慰，兒子考慮事情越來越成熟。他很痛快的答應陳國慶對柳順的安排，並給了柳培友來北京的機會。

　　他開著車慢慢走，想著什麼時候找機會跟三美接觸一下。雖然以前大家的印象不怎麼樣，但自己身邊不是還有個柳順麼，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他沒看到三美跟陳國慶再見了以後，於龍彪從樓裡出來，很親密的與三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