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彪哥怒了

　　三美在廚房裡幫於龍彪洗洗切切，她好幾天沒開火了，很想念於龍彪做的好料。於龍彪對這樣的氣氛很滿意，眉目舒展，笑意盈盈；他拐彎抹角的問三美那些照片是怎麼回事，語氣裡酸溜溜的。

　　三美說了說去廣州的事情，就是學了一次雷鋒，給老同學撐場子。於龍彪對她這種臨時改變行程的做法很有意見，更有意見的是三美改了行程還沒告訴他，還有三美對照片的事情也隻字不提。

　　三美覺得自己拍的照片並不好，與自己一心想塑造的女漢子的形象相違背。說實在的，當時她一個人看的時候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一點不像她。

　　於龍彪心裡不滿，覺得三美不坦誠，他沒好氣的招呼許廣博吃飯。有盤菜還沒上桌就被三美消滅了半盤，他故意放到許廣博邊上。許廣博玩遊戲玩的有些忘形，根本沒注意到這些。那小遊戲放到十年以後也就是個幼稚園的水準，一個農夫在田裡不斷挖金子，等級越高，金子越少，挖不出金子，就會挖出米田共濺一身，這時候主角就會蹦出一句話，「真是爽啊。」

　　許廣博已經玩到了高級，已經爽了好多次，他敗而不餒，看樣子還想繼續爽下去。三美本來想用這個捉弄於龍彪的，沒想到許廣博吃了第一口螃蟹。

　　許廣博依依不捨的關機，沒有電腦干擾他，北京人那個貧勁兒上來了。他對三美從裡到外進行了全方位的精神按摩，馬屁拍的三美全身舒暢。許廣博趁機建議三美沒開學還有時間，在北京城轉一下長長見識，他可以充當免費導遊和司機。

　　於龍彪很後悔今天帶許廣博過來，本來自己想偷懶找人幫忙幹活的。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人看著像是要撬他牆角。

　　三美對玩兒不感興趣，大冷天的，北京城不是灰就是黑，有什麼好看。還不如去商場站櫃臺去呢，那裡暖和，過了年人也不多，累不到哪裡去。

　　三美從商場的後門進來的，先去找王大姐報導。看到她的時候，王大姐朝自己笑的很意味深長，她還以為吃飯的時候菜葉子沾牙上了。王大姐告訴她，她回家過年的時候，服務的品牌改名了，現在叫「a摸ur」，那老闆有禮物送給她。三美的困惑在走到櫃檯的時候變成了尷尬，自己在廣州拍的照片正掛在新裝修的店面裡當背景呢。

　　三美覺得簡直沒臉見人了，照片很暴露，前胸擠的跟倆大西瓜似的。她趕緊跟王大姐請了假，回到家咬著牙跟顧南陽打電話。顧大姐正忙得不可開交，聽說照片掛上了，仿佛知道三美想要幹什麼似的，忙使勁的安慰她妝畫得很濃，別人肯定看不出是誰。

　　三美吼著：「怎麼會看不出來，認識的人都知道那是她，那照片恨不得把人扒光了掛牆上，別人會怎麼看啊」。顧南陽像是沒聽到三美的抱怨，提醒她也是公司的一份子，能這麼為公司服務，三美應該高興。

　　三美心裡很不舒服，這件事情顧南陽說都沒給自己說一聲，自己就決定了。她這是篤定自己也就發發脾氣，不會把她怎麼樣。她不由得後悔跟顧南陽攪合在一起，自己這是圖什麼啊。

　　三美的櫃檯成了商場一景，沒人不知道這裡有個售貨員賣著衣服把自己賣了。每天都有人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經常找藉口到這裡轉一圈，看三美在不在。

　　三美努力擺出生人勿進的神色想嚇退這些人，但根本不管用，她預感到這份工快幹不下去了。管備貨的隊長老頭下了班，專門找到三美給她送個烤地瓜，趁著她接東西的機會，這色老頭竟然趁機摸了摸她的手，氣的三美差點沒把烤地瓜糊他臉上。

　　三美到底辭職不幹，她想幹也幹不下去。她現在成了商場的名人，還有不認識的姑娘找她打聽走的誰的門路，能拍廣告。三美想，她這是付出了十萬塊後老闆給自己的福利，給你這機會你拿得起麼。

　　顧南陽打了幾次電話，她都沒接，認為被這老同學利用了。於龍彪倒是很高興三美天天待在屋裡不出門，他很不理解三美的存摺上又不缺錢，天天出去忙活有什麼意思。現在看人老實的待在家裡，雖然一臉的不高興，不過自己能下了班進門就看到人，覺得還挺美的。

　　石堯也沒忘了他，有一天，他約於龍彪出來聚聚。上一次吃飯氣氛不好，於龍彪話沒說出來。過了年現開始上班，一切上了軌道，也該吃個飯聯繫聯繫了。

　　知道於龍彪找他有話說，石堯專門找了個日本餐館。那裡屬於高檔消費，人少，也安靜。於龍彪剛開始有些張不開口，自己現在有些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意思，怕石堯說他是自作多情。但追女孩的那三板斧用完了，起的作用不大，現在根本沒招。

　　憋了一會，實在沒辦法，他吭吭哧哧的把自己追女孩受阻的事情給石堯大概的說了一下，這小子就抿嘴笑了，臉色放鬆了很多。但他的話可沒讓於龍彪跟著放鬆。石堯拍拍於龍彪的背，

　　「你要是問我怎麼甩女孩，我的經驗有珠峰那麼高。但說到怎麼追女孩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她們追我。」石堯笑的恬不知恥。

　　石堯想了想還真是，自己拜錯了廟門了，慶倖沒把三美的名字說出來。單獨相處的時候，石堯不那麼繃著，他有些好奇的問於龍彪那女孩是誰啊，讓他這麼上心。

　　於龍彪被潑了頭冷水，怎麼可能告訴他這個，打著哈哈，敷衍的說大家都不認識的一個人，就想把這事兒遮過去。石堯想到於龍彪現在才開竅，不好讓他就這麼空手回去，他努力回想著圍著自己的女孩追自己的那些招式，

　　「彪子，恩，雖然是女孩追我，但萬變不離其宗，男人和女人應該都差不多。雖然我沒追過人，但看到過別人是怎麼追的，你要不要聽聽？」於龍彪就當聽故事了，無可無不可的說，「說吧，我參考參考。」

　　「臉皮要厚，腿腳要勤，錢上要大方，嘴上還要利索，不過最後一條你可能做不到，朝前三條努力吧。」石堯概括的說。

　　於龍彪覺得他說還不如不說呢，別說前三點了，四點他覺得自己都做到了，這不還在跟人討教經驗麼。

　　他對石堯太失望了，就會出些餿主意，說了等於白說。他有些鬱悶的拿出酒來跟石堯碰杯，想著自己周圍這些人沒一個靠譜的，還得自己想辦法。

　　石堯覺得有些對不住朋友，其他忙自己幫得上，可這他的確沒經驗啊。這日本清酒越喝腦子越清醒，乾脆不喝了，吃了飯兩個男人壓馬路。

　　周圍這幫朋友裡，石堯一直是攢局的那個，其他人要嘛背景沒他深厚，要嘛發展沒他順利，總之只要他在，別人都繞來繞去的圍著他轉。石堯從小到家接觸的人不少，有成算有心計，年紀雖然輕，但不管家裡還是單位，都覺得他前途無量。

　　他眼光高，能入眼的人不多，但於龍彪算一個，這人赤手空拳打天下，話不多，但接觸的人都覺得可靠。這是一種本事，一個只有讓別人感覺靠得住，才會和你交朋友。周圍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是利用家裡的關係給自己撈好處，只有於龍彪，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親手掙來的。

　　石堯目前看著遠大的前程不能不說家裡人起了很大的作用，許多資源家族裡都願意往他身上傾斜。他當然不會把到手的好處往外推，但同時也不妨礙他對白手起家的於龍彪的欣賞。

　　兩人走著路慢慢聊天，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於龍彪說的不多，石堯也不打聽。石堯說話的時候於龍彪聽的很仔細，話雖然不多，但總能卡到石堯心裡那個點上。石堯剛剛喝了點酒，腦子有點暈，話不知不覺就越說越深。兩人聊起了石堯對未來工作的打算。現在家裡正給他鋪路，有機會讓他在外經貿部更上一層樓，但石堯原來的打算是去地方上歷練一下，過幾年再回來。兩個打算都不能算錯，但如果按照自己的意思做，家裡為了他投入的心力可就白費了，那幾個當家的老人心裡肯定不痛快。再說，有前途的年輕人不只他一個，自己錯過了這個機會，就會便宜其他人，他有些捨不得，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好的機會。

　　自己要是在地方上發展的好也就不說了，要是發展的不好，一輩子回不了北京城也是可能的。於龍彪覺得石堯想的太多，什麼人有也不如自己有。石堯現在看著很風光，但這些東西別人一不高興就可以隨時拿走。再說他現在那麼年輕，在中央部委裡熬資歷也嫌太早了點，熬著熬著把銳氣都熬沒了。他很直接的建議石堯出去闖蕩闖蕩，自己打開一片天，即使不成功，也能死心。

　　「能去地方還是去地方，起碼幹點實事，不比現在天天開會強？再說那位前兩年剛從南邊回來，這不是要大力發展麼，你就去那裡，機會肯定多，成績也容易出。等過上幾年，好地方都被別人占了。」

　　石堯點頭，「要是出去的話，家裡肯定讓我先結婚，我這不還沒定下來麼。」於龍彪笑話他，「你上次那個女朋友不錯啊，家裡條件也好，父親駐外受的教育肯定沒的說。聽說在學校裡風光著呢，你還想找什麼樣的？」

　　石堯笑了笑，「說實在的，我現在很難相信真感情。我不用猜也知道她看上我什麼了，第一是我家，大部分女孩子就衝這個來的；第二看上我的前途，還有一小部分看上我這張臉。至於這裡的東西，她可能也看上點，但不多」石堯指指自己的腦袋。

　　「你這人想法太陰暗了，說出來肯定人家不跟你了。再說了女人嘛，你要求不要太高，能老老實實給你生孩子，守住家就行，其他的都得看男人。再說了，人家這麼好的條件，重視那些也說的過去，好鳥不都是要找好窩麼？」於龍彪說的有些俗。

　　「也是」石堯覺得於龍彪雖然說的粗了點，但理都在，「她的成長環境就決定了這樣的性格，這個沒畢業，還算好的，瘸子裡拔大個。」石堯有些不甘心，「不過這種人共用富貴易，共擔苦難難啊，我要是跌到坑裡爬不起來，三年五年她等的，十年八年就懸了啊。」

　　於龍彪摸摸自己的頭，「你想的太遠，結了婚兩人處的感情深了，你攆她走可能都不走呢。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你怎麼不想點好的啊。」

　　石堯點著頭笑，「彪子，你見得女人太少，見多了就會和我一樣了。」

　　「那也看什麼女人。」於龍彪使勁兒忍住吹噓的衝動，聽石堯發牢騷。這人說廢話也是不緊不慢，輕聲細語。於龍彪忍不住翻白眼，覺得石堯那些女人真是瞎了眼，看上這種不痛快的人。

　　兩個人正聊著高興的時候，石堯接到一個電話，一聽就是馬燕妮打來的。電話聲兒很大，馬燕妮撒嬌的聲音能聽的很清楚。於龍彪很自覺得走遠一點，想著三美拿著螺絲刀和焊槍拆手機的樣子，想著這女人跟女人真不一樣啊。

　　石堯掛了電話，跟於龍彪說馬燕妮在國貿等他逛，正好離他住的地方不遠，兩人一塊走著過去。馬燕妮在一群棉襖羽絨服的男男女女中穿著一件毛皮大衣，貴氣逼人。於龍彪低聲損石堯，「夠下本啊，這不便宜吧。」

　　石堯咧嘴，「女人不都喜歡這個調調？顯得與眾不同啊。」

　　馬燕妮乳燕投林似的撲倒石堯懷裡，於龍彪覺得自己這個電燈泡應該自覺點，趕緊隱退。但石堯硬是拉著她，不讓他走。馬燕妮跟於龍彪打個招呼，很神秘的轉頭跟石堯輕聲兒說，「待會兒我帶你們看個西洋鏡兒，肯定讓你們大吃一驚。」

　　她領著石堯直奔三樓，老遠就能看到三美紅唇長腿的照片還靜靜的掛在那裡，一臉鄙視的看著過往的人。於龍彪一看臉嘩啦就耷拉下來了，心想怪不得三美這兩天這麼老實，原來原因在這裡。

　　馬燕妮笑著對石堯說，「石哥，看，這個是我同學，今天我專門來看她的，別人跟我說我還不信，這整的夠與眾不同的。」說完嘰嘰咕咕的笑了起來。

　　要不說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根本不一個角度，石堯看了看，反而說了句，「恩，拍的不錯，還有點明星范兒。」

　　馬燕妮不高興了，「這是是個熟人，楊三美，記得不，上次跟你說的那個我同學。農村來的，到了北京城有些被繁華迷了眼，什麼事情都敢做。」她的小鼻子皺了皺眉，「我媽肯定不會讓我拍這些照片，太暴露了。」

　　石堯又看了一眼，點點頭，什麼也沒說。

　　跟在後面的於龍彪忍不住了，「你們聊，我回去一趟。」也不等他們回復，直接掉頭走了。

　　馬燕妮在背後嘀咕，「石哥，這人怎麼這樣，走路都沒聲的，突然說話嚇我一跳。」

　　於龍彪一肚子火，回到三美的小屋一腳踹開書房的門。三美正在焊東西，屋子裡一股子焊錫的味兒。看到是她，重新戴上保護鏡繼續操作。於龍彪看到三美無動於衷的樣子，心裡更氣了，他冷著臉說不好聽的話，

　　「楊三美，你行啊，想出名想瘋了啊。那麼大的照片，好意思不？」

　　三美翻翻眼皮，舉著焊槍，「於哥，你管的太寬了，你住的地方在五樓，好走不送。」

　　於龍彪拿出顆煙點上，想了一會，心一橫「三美，廢話咱們別說了，我的意思你應該知道，哥哥我看上你了，行不行你給句准話。」

　　三美沒想到這天來的這麼快，這麼直接，她奇怪的問，「你看上我什麼了？我這人既不漂亮，也不怎麼討人喜歡，你不覺得你眼睛有問題麼？」

　　於龍彪呲牙笑了，剛才那點緊張被這句話弄得一點不剩，「看上了就是看上了，沒有為什麼，第一眼就覺得你是我老婆，怎麼樣，考慮考慮？」

　　三美放下東西，想了想，「行，我考慮一下，你先去做飯，我收拾收拾東西。」這時候，電話響了，三美接過來一聽，是顧南陽，她正跟三美道歉呢。三美聽著她在電話裡滔滔不絕，也不說話。

　　於龍彪一步上前，搶了過來，「顧南陽？我是楊三美的男朋友於龍彪。」

　　三美愣了，自己這才考慮了不到五分鐘呢，這位已經毛遂自薦了，那頭的顧南陽也沒反應過來，話忘了說，於龍彪找到正主無名火蹭蹭往上冒，

　　「顧南陽，三美和你是同學吧？有你這麼坑人的嗎，三美現在門都出不去，做這種事情你好意思麼，為了賺錢你連她都坑，真當別人拿你沒辦法麼，小心晚上腦袋搬家。」啪一聲把電話掛了。

　　沒一會，電話又響了，於龍彪吼三美，「不能接，你敢接我把你從窗戶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