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離開
…………
朝會。
殿堂之上,鮮少的沒有丞相的身影蹂。
不過但凡是參加了瓊林宴的百官們也知道昨兒丞相是醉了,而且有些機敏的或多或少的猜到丞相應該是入宿在宮中了該。
可既然皇上都早朝了,丞相怎麼還不見身影?嗯,丞相是持功不朝,暴風雨前的寧靜,還是有意要皇上秉持朝堂,帝相和好?……應該是後者。
別的不說,只說高台上那位皇帝顯而易見的得意歡喜就能看得出來。雖高大嚴肅的冠冕看不到皇上臉上的神情,可皇上彎起的唇角,還有比之從前都要閒散的舉動都可見一斑。更還一連串的“准奏”“不錯,若是丞相在也會贊同”之類的話更是明顯昭彰。
姬相下面的官員面面相覷,都識趣的沒有在朝堂上多說話,只等著來日去相府詢問一二,也好知自己前程如何。帝王那邊的官員自是歡喜溢於言表,各種的見解抨擊異常強烈。
只是高台上姬粦定才不管下面爭論的如何,腦袋裡早就飛到了紫竹軒中,滿心眼裡蕩漾的都是那屋子裡還在睡著的人身上。
細膩肌膚如潮,髮絲清香迷人,櫻紅的唇瓣只唯有她獨有的氣息……只是這樣想著,身下的某處就有些不受控制。
姬粦定不著痕跡的低頭瞄了眼,再度掃向在場的那一眾的官員。
昨兒她太累了,早晨醒來的時候,她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他有意湊過去親吻,可到底還是沒敢這麼做,萬一她醒了,會怎麼對他!
只是現在那些猶豫遲疑什麼的都不在了,他只想早早的回去,看一看她,不管她如何對自己,哪怕只是看一眼,他也心滿意足。
……
天邊的暈浮起霞光。
日頭照亮在天邊的一角。
紫竹軒內。
明亮清澈。
層層的簾帳飄舞,床上的人緩緩的睜開眼睛。
迷離的視線,慵懶的神情,饒是海棠美人兒初睡,妖嬈無邊。只是就在她看到頭頂上那陌生的簾帳時,目光頓時凝滯。
這裡不是她的寢房,這裡是,紫竹軒。
昨夜裡的一幕幕浮入眼中,被下光潔裸*露的身子都不由帶起一陣的輕顫。
酒後失德……
就算是喝了酒,腦袋裡迷濛不堪,也不能把自己當成案板上的魚肉就這麼明晃晃的送過去啊!
薄被滑下,身上或大或小,或深或重的痕跡無不是在告訴她昨夜裡酒醉之後的癲狂,太多的記憶不敢去回想,抑或者根本就想不到自己做了什麼,那個傢伙又在她的身上做了什麼。
姬南濱咬牙,撐起身子,身下酸麻傳來,嘴裡險些冒出一聲呻*吟。隨著她的起身滑下的一股液體更讓她面頰不忍泛紅。
只是隨即,臉上神情又是一凝。
被下,雖是狼藉,可卻是清潔無暇,沒有任何的印痕。
“大人,可是要沐浴?”
隔著層層的簾帳屏風,門外的人出聲。
是夏荷。
……
面對姬南濱身上的痕跡,秋菊和夏荷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甚至連臉上的神情都和以往沒有區別。若非是姬南濱熟悉她們的心性,更有這陣子以來練習的厚臉皮,恐怕先一個受不住的就是她自己。
身上的官袍勉強穿戴,對著鏡子,姬南濱戴上官帽。官帽上微微顫抖的官翅從指尖傳出涼意。
姬南濱的手指抖了抖,就在這時候,門外侍衛的聲起,“皇上——”
房門隨之開啟。
夏荷秋菊上前迎拜,姬南濱也站起來。
開啟的房門映出門外的光亮,那一身大紅的龍袍鮮豔如血。
“臣見過皇上!”
姬南濱一輯。
幾乎抑不住腳下的激動匆匆走過來的姬粦定只覺得心頭猛地一空,臉上的笑容也生生的凝固在臉上。
立在兩側的夏荷秋菊雖不知道自家大人怎麼突然就是這樣的表現,可看
皇上的臉色也知道自家大人的這一句足可以媲美一頭砸到了皇上的頭頂上的千年寒冰。
“南濱,這是要走?”
姬粦定試圖露出自己一貫的笑容來,卻發現嘴角很有些僵硬。
“是,臣府中還有惦念!”
姬南濱頭也不抬,像是連眼皮都不想抬起來。
姬粦定眼中瞬間溢出怒火。“惦念?誰?”
本來就是不想看到那個人的藉口,姬南濱一怔,張嘴剛要說些什麼,頭頂上皇帝壓抑的怒氣已然勃發,“是那個崔婉瑩,皇叔,還是誰?”
姬南濱一怔,下意識的抬頭往屋外看過去。
這個小皇帝是瘋了吧,這話說的這麼直白,就不怕不相干的人聽到?
而她這一抬頭更是惹了姬粦定的怒火,姬粦定一步就攔到了姬南濱的視線,大紅的龍袍瞬間就佈滿了姬南濱的整個眼簾,
“你們都下去,朕有話要和丞相說!”
夏荷秋菊不約的轉頭去看姬南濱。
看到自己的話沒人聽,哪怕是知道這幾人是人家的手下,姬粦定還是忍不住低喝,“出去——”
“……”
姬南濱微微頜首。
夏荷秋菊兩人垂首,退了下去。
房門關合。
姬粦定一把把姬南濱摟到懷裡,不顧她頭上官帽的帽翅和自己頭上金冠的碰撞糾纏,埋頭在她的脖頸,低啞噴吐,“若不是朕來的及時,你就這麼走了,是不是?”
壓在後背的手臂壓得她動也動不了,胸前急促的心跳洋溢的不捨,甚至些微的痛楚,都似乎能感覺到。
姬南濱抬了抬袖子,還是放了下來,“這是皇宮,臣怎麼能說走就走!”
“嗯,這倒是,是朕患得患失了!”姬粦定又在她的脖頸深深的嗅了口,才松開她,卻是反手又拉住了她的手。笑容滿面,眉角蕩漾的春色一覽無餘,便若是剛才那個患得患失的人只好像是她的一時眼花。
“累了吧,怎麼不多歇會兒?今兒朝上什麼事都沒有,你也可安心!”
姬南濱扯了扯嘴角,“如此,正好……”
還沒等她有什麼動作,捏著她的手又是一緊,“朕知道你要回去,可朕書房裡已經收了不少的摺子,南濱,和朕一起去書房吧!”
說著,姬粦定拉著她就往外走。
姬南濱咬牙,雙腳立在原地,手也順勢的從他的手掌裡脫開。
姬粦定心裡一空,轉頭看向姬南濱,眼中含著一抹姬南濱一眼就能看到的哀意。
姬南濱彎了彎唇,淡淡的笑容浮上面容,只是眼中終還是蕩漾出了一絲的濕潤,“現在,你該滿足了!”
“不,朕——”
“皇上!”姬南濱伸手,一指向後面屏風簾帳掩著的床榻。“那裡,什麼都沒有!”
姬粦定嘴角一沉,瞳孔也變得黝黑。
姬南濱苦笑,
她知道這個小皇帝潔身自好,只看後宮裡一個侍妾都沒有就可見一斑,可就是他再愚鈍應該也能感覺到他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這個結果也是她意料之外,可事實就是事實。即便她或先前存著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在今兒早晨醒來的那一刻也都灰飛煙滅了。不要說皇室絕不會允許一個不潔的女子入宮,就算是她,也不許自己連那個奪走這個本尊第一次的人是誰都沒印象就又和旁人糾纏不休。
“若是皇上覺得不滿足,可隨時來找臣,臣恭候便是!”
姬南濱淡淡的丟下這句話,往外走去。
腳步和緩,沒有絲毫急促。
耳後,也是清靜一片。
姬南濱眼中閃過一道浮光,嘴角彎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抬眼間,頭頂上的日頭已經罩在在她的官服之上,一時紅霞似火。
……
一路往宮門行來,沒有人阻攔,身後也沒有人追趕,姬南濱靠在車廂裡,耳邊車馬外面的鈴鐺輕靈作響。車轍聲一下下的滾到她的肺腑之
間。
“大人……”
守在車簾外的秋菊低聲道,“安親王!”
姬南濱一個激靈睜開眼睛。
她昨兒晚上沒有回府,今兒早朝她又不在,這個安親王一定知道了。
車馬停下,姬南濱還沒有在車廂裡坐直身子,外面秋菊已經低呼了聲,“安親王殿下,丞相大人不舒服……”
“本王正好探望!”
車簾外,安親王的聲音幾多冷沉,
姬南濱透過車簾看了眼,此刻還沒有完全出皇宮。要是真的鬧出什麼來,不免會失了體統。
“請安親王進來吧!”
“是……”
外面秋菊話音還沒落地,車簾掀開,安親王姬肄遐已經登上了車馬。
姬南濱唇角輕泛笑意,“安親王……”
還沒說完,眼前一黑,姬肄遐已經到了她的身前,一把把她攬入懷裡。
姬南濱沒想到他會這樣,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等她再抬頭,他低頭往她的嘴上親過來。
渾厚的氣息糾纏,姬南濱只覺得腦袋裡“轟——”一聲。
記憶中那似乎是空白的一段,幡然清醒。
……狹窄的床上,女裝的姬南濱面露嬌羞,身上的羅裙散落,晶瑩美好的*體吹彈可破,惹人垂涎。那秀美俊雅的人撲身上去,灼熱的親吻,激烈的動作,迷離雲霧,痴纏不休。
是他,姬南濱的第一個男人是他!
陡然而來的驚嚇褪去了茫然失措,幾乎立刻察覺到他的手往她的官袍探過來,就要撤下去。
“住手!~”
姬南濱艱難的說著,使勁了全身的力氣掙扎。
“濱兒,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埋首在官袍外裸露出來的脖頸肌膚上,唇間一陣的啃咬。
姬南濱吃痛,出聲。
那個小皇帝也不乏粗暴,可從沒有這樣不管不顧。
“我是你的!”姬南濱忍痛咬牙,慌亂的推搪間,手碰到他的手背,狠狠的戳過去,試圖讓他有一絲理智。“……這是在街上!”
要是他發現了她身下藏著的那些痕跡,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或是她的用力讓姬肄遐恢復了一些神智,姬肄遐搭在她官袍衣襟上幾若要繼續下去的手終停了下來,只是鼻端的灼熱仍是讓姬南濱的脖頸汗毛倒立。
“回府!”姬肄遐低低的說著,身子往她那邊蹭過去。
下面的熱度驚了她,姬南濱咬著牙,硬著頭皮開口,“不,我要回相府!”
剛緩下來的人氣勢一凝,一雙灼灼的目光盯著她,眼中的危險刻骨,“你對他當是……”
姬南濱霍得抬頭,對視過去,“你瘋了!”
“你說什麼?”
姬肄遐伸手就要往她的脖頸上壓過去,姬南濱瞳孔猛張,“他是你侄子!”
已經摸到姬南濱脖頸上的手一頓,臉上變化莫測,過了會兒,才低低的忽笑出聲,“是啊,我太急,竟險些忘了……”
感覺著身邊的人周身的冷刺放緩,姬南濱也鬆了口氣。只是嘴角輕嘲自笑。
瘋了,她才是那個該瘋掉的人吧!
難怪那個小皇帝沒有追上來了。原來人家早就想到那個拿走她第一次的人是誰了。
亂,倫。
呵呵,她從沒想過這兩個字最後竟會落到她的頭上。
看到姬南濱嘴角的自嘲,姬肄遐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太莽撞,忙著把她身上的凌亂整理齊全,又拉住她的手。
“濱兒,是我的錯,我太急了!你不知道我在江南郡多想你,這好不容易能趁著這個機會進京,自是想要和你好好的在一起。”
“先前是我的錯,等來日我登基為帝,就是那皇后之位也不是不能給你!濱兒,你是知道的,我眼裡除了你,再也沒有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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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生氣,我知道你委屈,可我還是太在乎你了,不然剛才也不會那麼緊張,濱兒,你是我的,我不知怎麼覺得心慌,總覺得你要離開我。濱兒,你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
“……”
姬南濱看著他,他的言辭懇切,面容焦急,眼中更好像含著若是淚光的晶瑩。
姬南濱扯了扯嘴角,低垂下頭,靠到他的肩膀上。
雖不語,卻已安諾。
在姬南濱的頭靠過來之後,姬肄遐緊張的臉色緩下來,伸手攬住了懷裡的人。
……
姬南濱面色蒼白,似有病意,再加上先前車裡的事情,姬肄遐最後還是沒有一同去相府。
在相府門口姬肄遐又是幾番的叮囑之後,終於離開。
站在相府門口,姬南濱看著姬肄遐離開的車馬背影,恍惚自嘲。
若非是昨夜的情事,她竟丁點兒都不記得那個安親王和姬南濱之間的糾葛。是原來的本尊刻意的忘記,還是早在身死的那一霎那,就已經忘卻了這個人?只是不管如何,到頭來都是她糊塗,是她犯傻。
早就該知道既然和人家皇叔有過私情,又怎麼能招惹人家的侄子?
一夜的酒醉,混亂的荒唐。
怎麼辦?
她還有什麼臉留下?
“大人?”
耳邊春桃的聲音低起。
姬南濱轉頭,
春桃看到自家大人眼中的呆滯也是一怔,只是很快又恢復過來,把袖裡藏著的薄薄的信箋遞過去,
姬南濱接過來,回身轉入府中。
信箋打開,當上面的字跡入目,姬南濱只猶如雷擊震驚當場。
信箋上只有寥寥的幾個字,卻是龍飛鳳舞,筆下遊走。
“南濱,明日入京。慕白留字”
姬南濱身子一晃,
“大人小心……”
身側的秋菊連忙扶住,姬南濱苦澀一笑。
慕白,慕白……抑或昨兒好像是有什麼忘記了,原來就是慕白呢!
呵,慕白明日就回來了麼?
要是慕白早一日來該有多好!
現在慕白來了,她又該如何的對他?
她該怎麼辦?
淚水,沿著她的眼角滴落。
晶瑩剔透,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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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樓。
不論是東華門榜上有名的士子,還是名落孫山數日後不得不回轉的士子們都滿面欣喜,不為其他,只為今兒是丞相來狀元樓提詞的日子。
大梁立朝以來的第一位年方十二就被立為丞相官員,兩朝重臣,又是面若潘安,風姿翩然。深居簡出,鮮少露面。而正是因為如此,朝野上下一直就是傳言不斷,是以聽說丞相會親臨,就更是讓人想要一睹風采。
一早狀元樓就是人滿為患,最後都動用了京兆尹的兵士來維持秩序,當然這時候那位據說會過來的丞相大人連影子都不見,要是丞相大人到了,說不得要動用軍隊。
狀元樓上,穿著便服的柳道元盯著門外的某個方向,嘴角緊緊的抿到一起。
“這麼緊張做什麼?丞相大人未必會來!”立在柳道元身邊的賈春來道。
柳道元神色未動,仍盯著那處,“如此,你過來做什麼?”
“我就是過來看看熱鬧!”
“呵,熱鬧!”柳道元哼了聲,身形不動。
賈春來知道自己這話裡有幾分真假都被這人給看出來了,當即訕訕,“其實我是好奇那天瓊林宴,丞相留在宮裡……”
“賈兄!妄議君王,杖責八十!”
賈春來抿了嘴角,“我是說丞相……”
柳道元轉頭看向賈春來,目光深凝。
賈春來聳了聳肩膀,“好吧,其實我是想瞻仰丞相風采……”
“來了——”
賈春來還沒說完,柳道元已經轉身衝了出去。
窗外一輛車馬緩緩駛來,正是丞相車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