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風範

　　韓有福的手僵在半空中， 「……故意的？」

　　「啥故意的？」韓高氏明知故問。

　　韓有福：「你一頓能吃兩大碗，小半碗小半碗的， 還得讓我再跑兩次， 故意折騰我。」

　　「叫你給我盛飯就是折騰你？」韓高氏問， 「你三天兩頭找我要錢是啥？」

　　韓有福張嘴想說不一樣， 咱家的錢都在你手裡， 我必須得找你要。話到嘴邊嘆了一口氣，「我錯了， 娘。」接過碗跑到厨房裡又給她盛小半碗，韓高氏沒吃飽， 終於又盛小半碗，韓高氏才打飽嗝。

　　韓有福起身把碗筷送厨房裡，轉身看到小虎進來， 「明兒早點起。」

　　「知道。」話音落下， 小艾進來，小虎便說，「燒兩鍋熱水，今天家裡人多。」

　　小艾點點頭， 就問， 「爹吃飽了沒？」

　　「沒有，也不餓。」韓有福被他老娘氣飽了，「我去看新聞。」到堂屋就打開電視。

　　《新聞聯播》還沒放完，四個小孩睡著一半。天氣預報放完，四個孩子全睡著了。韓有福把四個孩子移到炕裡面， 電視裡傳出輕快的旋律，「開始了？」

　　「對。」小虎道。

　　韓有福連忙轉身坐好，就問，「這個《天仙配》配的歌咋這麽歡樂？」

　　「咋了？」小虎沒聽懂。

　　韓有福：「結局挺不好的，配這種歌不合適啊。」

　　「結局不好？」韓高氏忙問，「小寒演的七仙女死了？」說出來意識到不對，「呸呸呸，董永死了？」

　　小虎見她這樣，十分想笑，「都沒死。我聽大姐說這個電視劇裡面雖有悲，更多的是喜，結局也挺好，七仙女拋弃仙籍選擇當人，在凡間陪董永到老。」

　　「哎，哎，這個是不是小寒？」韓春花連忙問。

　　小虎抬頭看向，看到一位身著白色紗裙的女子，「是我姐，這個應該是我姐，不對，是七仙女在天上透過雲霧偷窺凡間百姓的生活，然後看到董永賣身葬父，大爲感動，就跑到凡間幫助他。因爲七仙女啥也不懂，結果越幫越亂。在幫助董永的過程中——」

　　「別說了。」韓高氏突然開口。

　　小虎嚇一跳，「咋了？奶奶。」

　　「你說完了，我還看不看？」韓高氏反問。

　　小虎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我的錯，我不是說了。」話音落下，小寒，不對，是小寒扮演的七仙女唱了起來。

　　「咋還唱起來了？」韓春花不禁問。

　　小虎偷偷瞥一眼韓高氏，見她一臉疑惑，小聲說，「《劉三姐》看過嗎？」

　　「看過。」韓春花問，「咋了？」

　　小虎：「這個跟劉三姐差不多。聽我姐說，玉帝發現七仙女偷偷下凡，派天兵天將捉拿她，七仙女跟天兵天將理論的時候說的就是快板。」

　　「還有快板？」韓春花驚訝，「咱家小寒真聰明。」

　　韓高氏十分得意：「那當然。」

　　小虎不禁扶額，「奶奶，編這個電視劇的人是我姐夫的同學，你應該還記得，周琰。」

　　「那個話癆小周？」韓高氏不敢相信，「他這麽厲害？你姐現在唱的也是他寫的？」

　　小虎：「大部分是他寫的。」

　　「我的老天爺，真看不出來。」韓高氏不禁說。

　　小虎又想笑，「聽說董永還唱京韵大鼓，京韵大鼓聽說過嗎？」

　　「沒有。」韓春花道，「這裡面又是快板，又是那什麽京韵大鼓，這麽多都不會亂嗎？」

　　小虎：「應該不會。我相信編劇能安排好。」

　　「小寒剛才唱的那一段是真唱？」韓春花問。

　　韓高氏扭頭看向她。韓春花慌忙說，「肯定是真唱。」

　　小虎：「現場收音不大好，有的是真唱，有的是後期配音，不過配音也是我姐自己配。」

　　「真厲害。」韓春花不禁感慨，「小寒的衣服也好看。」

　　小虎：「設計衣服的老師厲害。我姐以前拍的《楊家將》、《穆桂英》，都是現在這個服裝設計師設計的。」

　　「比你姐演《穆桂英》的時候好看。」韓春花道。

　　千里之外的夏家，夏民主看到小寒跟個仙兒似的，也忍不住說，「這次衣服好看，妝也比你拍《穆桂英》的時候好看。」

　　「爸，我這次演的是仙兒，穆桂英是人。」小寒笑道。

　　夏民主點頭：「你說得對。我把這點給忘了。你演穆桂英的時候，可能是化妝原因，看起來英氣十足。這次，這次——」

　　「這次妝容清新淡雅，服裝飄逸。」小寒道，「走在走在就像飛起來似的，是嗎？」

　　夏民主：「對！這個像要飛起來一樣，你怎麽演出來的？」

　　「碎步慢慢加快，就像平移。」小寒道，「在攝影師的配合下拍出來。單看我走路，沒這種感覺。」

　　夏明義忍不住說，「我還以爲攝影師就是扛機器的。」

　　「當然不是。」小寒想解釋，一看一屋子全是外行，「真這麽簡單，誰都能當攝影師了。」

　　立夏：「他什麽都不懂，別理他。」

　　「我什麽都懂，還用得著問小寒？」夏明義道。

　　立夏：「什麽都不懂還有理？」

　　「別吵。」夏民主道，「小寒，一天幾集？」

　　小寒：「一集。」

　　夏民主看一眼墻上的鐘，「快放完了？」

　　「還有五分鐘。」小寒道。

　　此話一出，夏明義和立夏不說話了，老老實實看完最後五分鐘。夏明義險些駡娘，「怎麽斷在這裡？」

　　七仙女是被董永的孝心感動下凡，到凡間發現董永被東家欺負，就决定幫董永贖身。董永的東家看到七仙女的相貌，就對董永說，贖身不行，讓七仙女當他第三十七房小妾，故事戛然而止。

　　囡囡站起來伸個懶腰，「這樣你明天才能準時准點打開電視看啊。」

　　夏明義伸手關上電視，憤憤道，「不看我也知道。」

　　「七仙女收拾董永的東家？」囡囡問，「那爸爸明天別看了。」

　　夏明義噎了一下，「趕緊去睡覺。」

　　「我還沒洗臉刷牙。」囡囡說完就往外跑。

　　夏明義點點她，「越大越會頂嘴。」

　　「囡囡怎麽不跟我頂嘴？」立夏順嘴接道。

　　夏明義：「她怕你。」

　　「你是她爸，爲什麽不怕你？」立夏又問。

　　夏明義張張嘴，「你喜歡揍她。」

　　「夏囡囡，我揍過你幾次？」立夏高聲問。

　　囡囡仗著她在書房裡，長輩們看不見她，翻個白眼，大聲說，「沒有揍過我。」

　　「聽見了吧。」立夏道，「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就知道怪孩子，你這種人也能當爸。」

　　夏明義抬脚就踹他。

　　立夏轉身就跑。

　　夏明義拔腿去追，「給我站住！」

　　「你倆多大了？」夏民主問。

　　夏明義猛然停下，就喊，「夏立夏，爸問你多大了。」

　　「沒你大。」立夏道，「媳婦兒，快來睡覺。」

　　小寒輕笑一聲，「二哥，你這個樣子有失風範。」

　　「我哪個樣子？」夏明義下意識問。

　　小寒：「動輒踢人啊。」

　　「你——我，立夏天天氣我就不有失風範？」夏明義問道。

　　小寒一邊向立夏走去一邊說，「我不知道。不過古人有說過，君子動口不動手。」

　　夏明義張了張嘴，明白過來，轉身就喊，「爸！」

　　「你爸睡著了。」

　　夏民主的聲音從書房裡傳進來。夏明義頓時覺得肺管子疼，「就這個樣還讓他生孩子，生個孩子也能養歪。」

　　「再歪也沒你歪。」立夏道，「知道爲什麽不？因爲根不正。」

　　「夏立夏！」

　　夏民主的聲音再次傳出來。

　　立夏：「聽見了。二哥又不是你生的，激動個什麽勁，趕緊睡覺。」不待夏明義開口，啪一聲把門關上。

　　小寒笑噴，「二哥明兒又得找機會擠兌你。」

　　「不會的。」立夏道，「知道爲什麽？」

　　小寒：「說不過你。」掀開被子看到熱水袋，「你放的？」

　　「是的。誇誇我吧，媳婦兒。」立夏道。

　　小寒推開他的腦袋，「明天早點起，吃過飯去服裝店。」

　　「服裝店？」立夏不解，「百貨商店就是了。」

　　小寒：「不是的。現在百貨商店的衣服特難看，我早幾天從電視臺回來，看到一家服裝店賣的衣服特好看，咱們去看看。」

　　「私人的？」立夏問。

　　小寒回想一下，「應該是。」

　　「衣服能穿嗎？」立夏懷疑。

　　小寒笑道：「肯定可以，不然賣給——」隔壁傳來一聲驚呼。小寒眉頭微皺，大聲問，「囡囡，不睡覺在幹什麽？」

　　「肯定是在看故事書。我昨兒半夜起來小解，隔壁的燈還亮著。」立夏穿上棉褲，披上棉襖，小聲說，「你先睡，我去看看。」到隔壁，推一下書房門沒推開，立刻猜到門從裡面閂上，「妞妞，開門。」

　　沒人回答。立夏冷哼一聲，「妞妞，我知道你還沒睡，快點。」

　　「小叔叔，我睡著了。」

　　妞妞的聲音傳出來。立夏氣笑了，「睡著了還會說話？」

　　「我說的是夢話。」妞妞道。

　　立夏：「你叔我很像傻子嗎？我數一二三，你開門，我不揍你，你不開門，我一脚把門踹開，隻揍你，不揍你姐。」

　　妞妞翻身坐起來，掀開被子就找鞋。囡囡抓住她，「小叔嚇唬你。」

　　「小叔不嚇唬人。」妞妞掰開她的手，「姐姐，對不起了。小叔叔要是打你，我會好好照顧你的。」說完，趿拉著鞋去開門。

　　囡囡見狀，往四周看看，連忙把書扔床底下。

　　啪嗒一聲，立夏走進來，「幹什麽呢？」

　　「我，我和妞妞玩呢。」囡囡睜大眼，「妞妞，是不是？」

　　妞妞點點頭，一看立夏看她，連忙搖搖頭。立夏樂了，「是還是不是？」

　　「可以說是嗎？」妞妞望著立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