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倒是握住了手掌心的那一小塊石片。方才對面的池長老把這一小塊石片遞給她，葉玄月輕輕地撫摸石片，這麼一小塊石片上頭能夠刻下的訊息，想來也是十分有限的，葉玄月只能隱約感應到，這的確是神界文字。

上頭刻著的。

乃是混元天媚功五個字。她不動聲色地跟著眼前的池長老往前走去，心裡頭卻思忖著，混元天媚功……難道便是池長老修鍊的新法決的名字麽。她如今已經可以篤定，池長老修鍊的法決，絕對是同神界關係密切了。

神界文字，是神聖之書麽？這些下界的修鍊者，不懂得神界文字，所以修鍊法決自然錯漏百出，而且神界的這些功法，也根本不可能在下界修鍊，除非被人更改過——但是若是被人更改過，又該是何人動的手？

這裡頭，好似還有不少隱情。眼下葉玄月則是想要看池長老想要讓她去看的東西，她方才說遺跡，難道同神界有關的東西，是遺跡之中發掘出來的。可是她當初離開靈武大陸的時刻，卻沒有聽到絲毫風聲。

所以多半也是這幾百年之內發生的事情了。

霸天古門雖然佔據了這附近數百海島，但是山門之地卻不算大，至少在葉玄月眼中，普普通通，她當著霸天古門的諸多門人的面，大大方方走進來，倒是引發了一陣騷動，她隻管往前走去，卻突然聽見了一道聲音，似是想要喊住她。

「等……等等！」

趙洋在她背後目瞪口呆，卻氣喘籲籲地向前衝過來，他低聲說道。

「我……我來尋人……」

趙洋把他長輩在霸天古門的事情說了說，那美婦人池長老——不，應當稱之為池副掌教才妥當，她看了一眼趙洋，十分隨意地揮了揮手，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讓門人帶你去尋便是了。」

她急匆匆地帶著葉玄月要離開，葉玄月卻想了想，說道。

「他同另外一位姑娘都是海鰩派的人，而且違背了些海鰩派的禁令，倒不如交給海鰩派處置。」

她沒有忘記，趙洋遲去數日，引得海獸吞噬僻遠海島的事情。

她輕聲對一旁的池長老說了幾句大概。那池長老的眸光連連閃爍異色，卻點頭交代下去。她開口說道。

「沒有想到，姑娘倒是好心之人。」

「此事，我自然會同海鰩派協商處置妥當的。」

趙洋木然站在原地，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而葉玄月卻不曾停留，匆匆向外走去，趙洋看著她的背影，想到這霸天古門的長老對她的態度似乎都極為恭敬……

他哪裡猜不到，這怕是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倒吸一口冷氣。

……

而數刻鐘之後，葉玄月卻已經站在了那塊石壁之前。

這間霸天古門的密室之中，只有她同這美婦人兩個人。

她凝望這塊石壁，那位池長老微微低下頭，她的手指觸碰石壁，開口解說。

「這石壁不知道是用何等材料製成，我之前竟然是從未見過。但是只要一靠近這石壁，我們體內的靈力便會加速，能夠隱隱感覺到一種牽引之力……」

葉玄月往前走去。

她體內神力被封，而且這麼一塊石壁，想要勾動她身體浩瀚若海的神力，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只是凝望眼前這塊石壁，那池長老認定葉玄月乃是中心之地的人，只是用了不知道什麼法子隱匿住了自己的氣息同靈力。

只是她看向葉玄月，卻又覺得同她所想不盡相同，這少女身上一動不動，根本不像是靈力被觸發，她皺眉不動。

葉玄月倒是沒有接觸這面石壁，但是上頭的文字，她的的確確是認識的——她一眼掃過，便看出這是一篇十分粗淺的，祭煉物品的法決。這法決粗淺之極，大概是供給神人級別使用，但是神人級別對於這片大陸的修鍊者而言，依然算得上是高不可攀，是天差地別，若是有神人降臨，彈指也足以令得這片大陸灰飛煙滅了——所以葉玄月只是凝望了一眼，若有所思。

她眉頭微微一動。對面的那美婦人卻迫不及待地看向葉玄月。

「我們方才的約定……」

葉玄月看向她，這少女卻笑了。她笑起來氣質極好，整個人的清冷之氣都被沖淡了許多。

「你先告訴我，你為何想要前往中心之地？」

她不怕被霸天古門的其他人聽見，因為葉玄月已經感應到，對面的美婦人，布置下了特殊的禁製，就是為了避免她同葉玄月的交談外泄。

她似乎並不甘心留在這門派之中。

果不其然，她看著葉玄月的臉龐，眼中浮現出萬千愁緒，隔了許久，葉玄月才聽見她開口說道。

「我要前往中心之地！因為我要殺了那個負心人！」

「那個混帳！」

「他當年毀了我一生，卻拍拍屁股便回了中心之地，這麼多年，我從不曾等到他回來。」

「我只能前往中心之地找到他！」

她看向葉玄月，眼波浮動，那張十分嫵媚的臉龐之上，竟然顯現出幾分淒楚來，她慘笑著伸出手掌，輕輕地拉住葉玄月的衣衫，說道。

「我知道中心之地的人素來心高氣傲，可是我當年也曾經是有資格前往中心之地的天才，是我放棄了……」

「我為了他放棄。我將那個機會讓給了他，相信他的話，相信他會回來——卻成了一片妄想。」

「從頭到尾都是利用。我為了他——當年失了孩子，被迫修鍊法決，淪為旁人的爐鼎。而他則是踩著我去了中心之地，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一步步走到今日，就是想要前往中心之地。我知道姑娘看不上我，但是姑娘肯點破我法決的不足，姑娘也不是那種……把我們視作草芥，視作爛泥的中心之地的那群高傲的高高在上的人。」

「所以我才想要求姑娘幫幫我。」

葉玄月凝望她。

對方的臉龐之中有掙扎的痛色，葉玄月的聲音平靜而溫和。

「你為何要將這樣的痛苦之事，告訴我這樣一個陌生人？你之前從不曾見過我，值得你如此掏心掏肺，自述苦難麽？」

對面的女子開口說道。

「因為我想賭一把。」

葉玄月卻不慌不忙地看向她。

「你之所以要對我說這些，因為我是一個小姑娘。而且看上去十分好糊弄。我這樣的年紀，瞧著應當出師門不久。你覺得我應當是嫉惡如仇，愛管閑事的性子，所以說出這樣的話，我心裡頭聽著，自然會覺得不忍，又為你而感到義憤填膺，自然便會幫你。」

「我方才說趙洋之事，更讓你覺得你的判斷不錯，自認為拿捏住了我的性情。」

「才會對我吐露這麼多，所謂的悲慘過往。」

葉玄月的神情依然清冷，她開口問道。

「對麽？」

她看向人的眸光，能一直看到心底，對面的這位池長老是極為會挑動人心思的人，但是她看眼前的少女，卻一瞬間有些啞住了，隔了數秒，她才低下頭來。

「是……是如此不錯。」

她修鍊媚功，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經過精密計算，這已經成為了她的本能。她之前，的確是想要利用這小姑娘的同情心——打動她，好達成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