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樹有點不忍。

這個話題，他有些不太想要多提。

但是對面的冰泉仙子沉默片刻，卻開口說道。

「人偶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就是充當炮灰。這些人偶，使用修鍊者的魂魄製造而成，在一定的特殊情況下，祭出人偶，可以等同於擁有他們生前的一部分戰鬥力。」

葉念突然覺得這聽著有點耳熟。

而空空子則是一語道破。

「這不就是真人版本的傀儡術？」

冰泉仙子搖了搖頭。

「跟傀儡還是有區別的。人偶還可以持續修鍊。因為擁有完整魂魄，所以是可以得到天地承認的。而且人偶還有一種好處，就永遠不可能脫離主人的操縱。」

「所以，人偶都很痛苦。」

冰泉仙子看向空空子的人偶。

「哪怕他們的主人已經隕落，但是他們卻不會死，魂魄長久困在這小小的人偶之中，不見天日……」

「我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覺得十分可怕了。這不亞於一種……最為殘酷的酷刑！」

冰泉仙子說到這裡。

她忍不住。

苦笑了一下。

而聽見冰泉仙子這麼說的言辭，葉念的睫羽輕微一顫，她認真抬起頭來，然後她說道。

「如何讓這些人偶之中的魂魄自由呢？」

江柳樹卻搖了搖頭，他眼底流露出絲絲點點的不忍心來，然後葉念聽見江柳樹說道。

「不可能獲得自由的。」

「從他們被製作成人偶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他們的結局，他們是不可能……獲得真正的自由的。」

「雖然這顯得不可思議，但是這的確是事實。」

「他們永遠不可能擁有真正的自由。」

「只能消亡。等到所有的靈魂之力消失——徹底消失在這天地之間，什麼也留存不下來。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他看向葉念。

空空子握著那枚人偶，然後他說道。

「我能夠感覺得到，我手中的這枚人偶，裡頭的魂魄，好似……就已經不存在了。」

而就在空空子說出這句話的同時。

他掌心的這枚人偶，的的確確就在一瞬間，灰飛煙滅。映照著四周的冰塊，這人偶化成了飛灰，那瞬間，甚至能夠給人帶來一種蒼白無力到了極致的感覺。

而葉念怔怔地盯著空空子的手掌心，他的掌心已經是一片空白了，葉念的睫羽顫抖了一下，然後葉念說道。

「這樣麽……太殘忍了。」

空空子嘖嘖地說道。

「說是仙人，可是做出來的事情，跟邪魔外道也沒有什麼區別呢。」

「嘖嘖嘖，我看啊，誰也別說誰了，這誰也不比誰高貴啊。」

如果是換做之前。

說不定。

江柳樹還會跟空空子鬥嘴兩句，但是這一次，聽見空空子的吐槽，他卻很久沒有說話。而且空空子的這兩句吐槽其實他也反駁不了，說起來，這在空空子的吐槽之中，已經算得上是力度很溫和的了。

而空空子吐槽完了這一句之後。

扭頭看向葉念。

「這地方的確古古怪怪的，而且給我一種不太好的氣場。我們還要往更深處走麽？」

「我怕發現什麼……就是會讓你不太舒服的東西。」

「我倒是沒所謂啦，只是我覺得吧……」

空空子撓了撓頭，似是在想，應該找什麼詞來形容才好，隔了好一會兒，空空子才終於找到那個。

他預設之中。

更加合適的詞語。

空空子開口說道。

「我覺得——」

「如果讓你看見那些東西，會不太好。」

葉念卻笑了起來。

「你也把我想得太脆弱了一點吧。我們繼續走吧，我不覺得有什麼東西能夠嚇到我，我又不是沒有見過大場面的人。」

葉念的笑意，溫柔柔和！

而空空子聽見葉念的話語，他撓了撓自己的頭頂，喃喃地說道。

「啊這樣啊……那好吧。」

他其實心底深處，也有點沒有底氣。

不過既然葉念這麼說的話，那麼就按照葉念所說的話，試試看？

他也覺得葉念沒有那麼脆弱哈。

畢竟仙界不是溫柔鄉。

也有很多，十分黑暗的一面，讓這個少女，能夠看見仙界這些黑暗面，空空子認真地想了想，覺得這也並非是一件壞事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

倒也不錯。

所以空空子繼續向前走去，但是等到下一個拐彎，他眼神尖，一下子就看清楚了眼前的東西，空空子本來還能一直說話，調節氣氛，但是他卻一瞬間沉默下去！

空空子不說話了。

他會這麼沉默的樣子。

就連江柳樹都感覺到詫異。他有點不明白。

為何空空子如此沉默，給人的感覺，好似空空子在一瞬間變得苦大仇深，他到底是看見了什麼，才能夠在一瞬間進行變臉。

所以江柳樹大踏步地走了過去，而江柳樹只看了一眼，就連江柳樹都在一瞬間陷入沉默。

他苦笑起來。

眼前視線所見。

是一面……完整的冰牆！

但是這這冰牆之中，凍結著的，是各種各樣的完整骸骨！

這一幕。

幾乎可以用震撼無比來形容了。

這些骸骨。

就被凍結在冰牆之中。

那些鮮血，破碎的骸骨，法寶，通通都被凍結在冰塊之中，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的歲月，仍然保持著最為血腥，最為殘忍的一幕，而且……

這冰牆漫長無比。

一眼看過去。

根本看不到盡頭。這就意味著。不知道有多少生命。都隕落在這道冰牆之中——冰牆之內，是無數生命的消逝，殘忍血腥的廝殺，這一幕很容易讓人悲傷從心中湧上來，甚至會讓人產生一種茫然無比的感覺。

根本不知道。

為何會如此。

漫長的長廊。

無數生命凝固在這裡。

血腥殘忍的時光被凍結。這一眼，看過去，對人會造成極大的衝擊力，如果是心智不夠堅定的人，來到這道血腥長廊之前，甚至有可能崩潰掉。

就如同冰泉仙子那般。她只是緊張地看了一眼這道血腥長廊，然後冰泉仙子飛快地低下頭來，不敢再看。

她顯然很是畏懼這道冰牆！

她根本不敢多看。

而葉念呢。反而表現得更加沉著冷靜。

她始終注視著這道冰牆。然後葉念說道。

「這應該是一場大戰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