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顧奕新扛著木搖籃。
陸銘時揣著結婚證。
兩個人昂首挺胸回到陸宅。
到了家門口,只見一輛車車正滋溜開走,徒留下滿嘴尾氣。
那是陸父陸母離去的車影。
顧奕新問:「為什麼叔叔阿姨這麼快就走了?」
陸銘時看起來很失落。
「他們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習慣我的外形。」
自己的兒子懷孕,跟別人的兒子懷孕,接受起來終歸還是不一樣的。
顧奕新摸摸他的肚肚,安慰道:「不是噠,他們肯定有別的事情要忙,很快就會回來看你啦。」
兩個人走到客廳,那些碎木屑已經被收拾乾淨,留下昨天弄出來的半成品。
陸銘時瞅瞅顧奕新扛回來的新搖籃,又看看那晾在一邊的半成品,覺得有點可惜。
「這樣就白白浪費了你四個小時的功夫。」
顧奕新對著半成品仔細研究一番。
「沒事。」
顧奕新撩起袖子。
「改成尿布台吧,超簡單的。」
又是一通叮叮噹噹。
忙活一個下午,白風木的尿布台就做好了。
和搖籃擺在一起超和諧的。
陸銘時看著窗口吹進來的風把紗簾撩到搖籃和尿布台上,似乎看到了未來小寶貝躺在上面咿咿呀呀的模樣。
顧奕新拿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晃。
陸銘時回神,突然掏出一本書。
封皮上書幾個大字:
《戀愛約會步驟詳解(初學者適用)》。
他們已經一起出去吃了三次飯。
照流程,下一步應該……
「我們得趕緊進行下一步。」陸銘時宣佈,「出門逛街,一起採購。」
顧奕新同意是同意了,反正今天他帶薪休假。
但他有點疑惑:「陸總為什麼這麼著急呀?」
陸銘時心想不急能行嗎。
不急怎麼走流程。
不走流程怎麼進行到最後一步。
陸銘時其實已經後悔好幾次了,想睡的人就在身邊,卻只能親,不能睡。
換別人,大概就當場食言了。
但他不是別人。
他,向來是一個言必行,行必果的男人。
這可是他縱橫商場,無往不利的法寶!
更何況,現在還有了崽崽。
那就更要言出必行,給崽崽做一個良好的示範。
教育,要從娃娃還在肚子裡的時候開始抓起。
陸銘時要用身體力行來證明,陸家的男人,都是寶藏!
兩個人來到繁華鬧市。
互相看看,都有點懵逼。
顧奕新平常喜歡去的都是各種批發市場,城鄉結合部。
而陸銘時日理萬機,哪有時間逛街。
兩個人買衣服,一個是9塊9包郵,一個是設計師來家裡給他私人定制。
共同點是都不用出門。
所以這是兩個天然宅。
兩個很懵逼的人不會逛街,於是一致決定一家店一家店地逛過去。
某著名廣場一樓,進門就是連著十二家奢侈品門店。
倆人進了第一家店,店員一眼就被陸銘時身上的氣質深深的吸引了。
看穿著,看氣質,這就是妥妥的大主顧啊。
陸銘時通身上下的氣派,寫的就是一個字。
錢。
他身上金燦燦的光芒太過閃亮,以至於店員直接忽略了後面還跟著一個顧奕新。
店員殷勤地圍了上來,問陸銘時需要介紹什麼類型的商品。
陸銘時猶豫了一下。
他好像什麼也不缺……
倒是顧奕新興致勃勃,在店裡走來走去,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半晌,他指了指櫃檯下面一條做工精良的圍巾,禮貌問店員:
「你好,請問這個多少錢?」
奢侈品店的東西都是不標價的。
要是標了價,顧奕新也不會問出口了。
店員看了一眼,說了一個數字,並動手準備將圍巾拿出來給這位顧客試戴。
顧奕新聽見價格之後呆滯片刻,立馬禮貌拒絕:「不,不用了,我再看看!謝謝!」
他拉著陸銘時就走。
陸銘時茫然地跟著走了。
「我今天什麼都不買。」
把一樓十二家奢侈品店逛了一遍之後,顧奕新堅決地說。
半小時後。
某著名親子用品店。
顧奕新一直黯淡的眼神突然放光。
陸銘時一時不察,顧奕新已經一個健步竄到入口,抓起一個小推車。
這一次商品都是明碼標價,顧奕新沒有再猶豫,開始各種比對質地價格,選了一車的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小玩具,還有口水巾、圍嘴……
他甚至在拿起手機全網比價之後,搬起了一台,治療新生兒黃疸的藍光燈!
陸銘時驚訝地看著。
陸銘時很想說這些東西我很早就全部準備好了,不用再買。
但是他看著顧奕新這個樣子,根本捨不得說出口。
結賬的時候,顧奕新看陸銘時一直站在那裡發楞,疑惑地顫了顫睫毛。
只是在店員報出價格的時候,顧奕新才漸漸回到了現實世界。
這家店的產品質量很好,價格也因此相當可觀。
顧奕新在小商品市場積累的豐富還價經驗,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魔力。
從商場出來的顧奕新,一直沉浸在一種痛并快樂著的複雜情緒之中。
刷卡的那一刻是幸福的,而之後,則是無窮無盡的痛苦。
增加兼職類型的念頭在心頭湧現。
顧奕新暗暗下定了決心。
明天就出去找工作。
地下車庫,陸銘時坐在駕駛座上,顧奕新把他買的那堆堆成小山一樣的嬰兒用品放到後座,然後拉開副駕的車門。
顧奕新頓了一下。
副駕駛座上,放著一個袋子。
上面是那家奢侈品店的logo。
……
顧奕新看向陸銘時。
陸銘時坐在駕駛座上,輕咳一聲,掩飾道:
「我去衛生間的時候路過那家店,他們正在搞活動,打折。」
顧奕新:「……」
我又不傻。
顧奕新岔開腿坐下,把袋子抱到大腿上,抽出那條漂亮的圍巾。
陸銘時見他不說話,又補充道:「就算是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禮物好了。」
顧奕新還是不說話。
陸銘時見他一直沉默,有點緊張,有點捉急。
他當機立斷伸出手。
「……我現在拿回去退了。」
說著便要去抓顧奕新手裡的袋子。
顧奕新一把按住陸銘時的手:「不是,我很喜歡。」
顧奕新轉頭誠摯地看著陸銘時。
「但是,這條圍巾,我是想買給你的,答謝你上次送我的綠圍脖。」
「本來想回去之後找代購買,既然店裡今天打折,那現在買下來也挺好。」
顧奕新掏出手機,開始從袋子裡翻購物小票,一邊找一邊說:「等我看看多少錢,把錢轉給你。」
購物小票早就被陸銘時機智地藏起來了。
陸銘時有點恍惚。
陸銘時努力鎮定道:「我們已經結婚了,還分什麼你的我的。」
顧奕新好笑道:「我能讓你自己掏錢送自己禮物嗎?」
陸銘時只好說了一個低得出奇的數字。
顧奕新微微起疑:「他們打二五折?」
陸銘時肯定的點點頭,語氣相當內行。
「你懂的,過季商品。」
其實那是經典商品。
但顧奕新一點都不懂奢侈品,於是被他糊弄了過去。
轉完賬,顧奕新看著逐漸消瘦的餘額。
他覺得果然還是需要再找一份兼職才行。
顧奕新中午午休出來閒逛,大馬路上黑壓壓圍了一群人。
顧奕新擠開眾人,發現這是一個,施暴現場!
而且,正在被施暴的,還是他認識的人!
顧奕新蹭得衝上前去,一把把正在實施暴力的六名黑澀會大哥斬於掌下,拖出了被按在底下奄奄一息的受害者。
顧奕新看著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被蹂躪得有進氣沒出氣的安落雨。
他對著六名渾身赤裸,左青龍右白虎的弟兄們,義憤填膺:
「你們怎麼能打人呢?還下手這麼重?」
六名倒霉催的群演躺在地上齜牙咧嘴,驚恐地看著面前從天而降的顧奕新。
安落雨鯉魚打挺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道:
「顧,顧先生,我們是在拍戲。」
驚呆了的導演,趕緊讓人把悲慘的群演們送去醫院。
而了解了實情的顧奕新愧疚地低下了頭。
「我來支付醫藥費,我這就跟他們一起去醫院。」
說著就要上救護車。
導演忙把他拉下來。
「都是誤會。」導演和藹道,「劇組買了最高檔的保險,此事純屬意外,可以報銷,可以報銷。」
導演打量著顧奕新,目露精光,試探道:
「小兄弟,你想不想演戲啊?」
顧奕新把頭搖成撥浪鼓。
「並沒有這個愛好。」
導演失望:「這樣。」
顧奕新看了看時間:「導演,我下午還要上班,不如這樣,如果這幾位兄弟有什麼問題,隨時聯繫我。」
導演的手機響了。
導演看了一眼來電人姓名,立刻接起電話。
「喂,小麗啊。」
「你說什麼,不能報銷?」
導演聲音猛然拔高,充滿著顫抖、意外與不可置信。
顧奕新聞聲一凜。
打電話問晚飯那條魚清蒸還是紅燒的家政阿姨沉默良久。
導演又在即興發揮了,真是令人充滿負擔呢。
「小王和小李……好,好,我知道了。」
導演沉痛的掛掉電話,長吁了一口氣。
他不看顧奕新,而是看著遠處醫院的方向。
久久佇立,久久凝視。
顧奕新顫聲問:「導演,這通電話是……」
導演轉過身,似乎這才想起來他還在這裡。
「是我們的應急情況處理人員小麗。」
導演道,他滄桑的眼神注視著顧奕新,彷彿帶著點同情。
「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總之醫藥費不能報銷了,年輕人,這個錢得你來出。」
「另外小王和小李因傷勢較重,需要停工休息一個月,他們提出需要你支付誤工費。」
「小周和小吳提出了精神損失賠償,看你是希望公了還是私了。這次情況有點嚴重,搞不好要關……」
他話音還沒落,顧奕新已經斬釘截鐵:「私了!」
必須得私了。
進局子可還行。
崽可不能有個留案底的爹。
導演拍拍顧奕新的肩膀:「這些費用加起來大約是一千萬元。」
顧奕新:……
導演又和藹道:「我們這個角色的片酬是兩千萬。怎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顧奕新簽下賣身契離開後,劇組上百號人集體看著這位少年彷彿老了十歲的背影,覺得有點同情。
製片心痛地口沫飛濺:「導演,我們這個角色的片酬預算最高只能出到一千萬,你怎麼開口就加到兩千?」
導演淡定。
「兩千減一千,可不就是一千。」
安落雨疑惑:「導演,小王、小李、小周、小吳都是誰?這群演六個都是我找來的,他們分明全都姓黑呀。」
導演沉穩。
「小王小李是我家的金毛犬的名字,小周小吳是隔壁家的大麥犬。」
「嘀嗚嘀嗚——」
剛開走的救護車又開回來了。
醫生淡定地跳下來,指著一個扶一個從車裡下來的六隻小黑:
「路上做過檢查,全部活蹦亂跳,就最後那隻被擦破點皮。」
「醫務資源很緊張,麻煩你們注意一下,判斷一下情況再打120。」
「救護車費用180,檢查費一共1200。現金還是刷卡?」
……
顧奕新神思恍惚地回到了家。
「我辭職了。」他宣佈道。
陸銘時正在看電視,聞言猛地回過頭。
「太好了!」
陸銘時欣喜若狂。
天知道他早就看不慣魏浚杉家的健身房了。
顧奕新可憐巴巴地盯著他。
「我是說,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陸銘時立刻補充。
「我已經找了新的工作,在劇組。」
「劇組?需要出差嗎?」
「本地。」
「那就好。劇務還是搬場?」陸銘時習慣性地問。
「都不是。」顧奕新傷心道,「是男一號。」
陸銘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