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崽崽讀書
要說現在的小孩讀書,那叫一個費心。
減負的口號喊了二十年,然後家長的負擔越來越重。對於普通家庭而言,供養兩個小孩同時讀書,金錢和人脈上的壓力都是非常大的。
當然,顧奕新陸銘時他們家不能算是普通家庭。
顧奕新這個十分溺愛孩子的家長此時正無比憂心地蹲在教室門口,教室的前門上貼著一張紙,寫著三個字「面試中」。
要不怎麼說現在的教育非常前衛,很有前瞻性呢。家長這財力,這名氣,這人脈,各方面都疏通得非常到位了,可是小孩想讀最好的幼兒園卻還是得親自面試。
顧奕新面色十分緊張。
他費勁吧啦成了國家特級運動員,拿到了最好的小學的入學資格,卻忽略了孩子還得先上幼兒園。
半個小時後,教室的大門終於打開,這一批的小朋友面試結束了。
顧奕新立刻精神振奮地站起來,神采奕奕的站在門口等待他的大崽崽。
吸收了父母的優良基因,比周遭小朋友平均高半個頭的陸玖津在人群中特別醒目。他穿著陳媽給織的毛線小馬甲背心和短褲,正抿著嘴低著頭往外走。
顧奕新一看兒子這幅表情,為人父的一顆心立馬就碎成了渣渣。
他嚴肅地在小傢伙面前蹲下來:「奶泡(nine pounds),他們欺負你了嗎?」
陸玖津抬起他的那張嘟嘟的包子臉,這名四歲半的學前兒童望著他慈祥的老父親,露出了十分複雜的表情。
「沒有。」嚴肅的奶音。
顧奕新微微舒出一口氣,摸摸自家崽軟趴趴的毛。「那你為什麼不開心?」
陸玖津扁嘴的樣子和陸銘時簡直一模一樣。
「因為他們問的問題全都是關於你和爸爸。這是我的面試,但是他們卻對你們更感興趣。」
顧奕新心想看來父母是名人會給小孩的成長帶來過多的外界干擾。
他突然有點內疚:「那奶泡,你是怎麼回答的?」
陸玖津挺起胸膛:「我告訴他們,希望能回答一些更具有專業性的問題!」
身為陸氏總裁的親生兒子,從胚胎時期就被高級營養液和能量源供養的陸玖津同志當然是很有腦筋的。
顧奕新被大寶貝兒驕傲的神色萌到了,於是把兒子放在肩頭,父子倆特別神采飛揚地走出了幼兒園。
陸玖津當然很輕鬆的通過了面試,成功進入了全國最好的幼兒園學習。
或者說,玩。
畢竟,幼兒園的課程,對於這名能夠熟練背誦唐詩宋詞圓周率的小同志,實在是有些簡單了。
所以他每天的日常就是第一個回答出老師所有的問題,解決完全班所有人的任務,然後帶著大家均分各種戰利品,包括餅乾糖果巧克力樂高公仔玩滑梯的時間等等。
陸玖津因此得到了綠水灣幼兒園全體幼兒的尊重。
他非常欣慰,因為這樣等過半年漲停也來了,他就可以罩著妹妹了。
半年後,顧璋亭小朋友終於也順利通過面試,來到了幼兒園。
陸玖津很快發現自己多慮了——
他妹妹不需要人罩,她有著比他更強的buff,退可靠臉吃飯,進能以暴制暴。
那些試圖通過各種不友好方式引起注意的小男孩,統統被顧璋亭一拳ko,然後嚶嚶嚶哭著跑了。
春去秋來,時光飛逝,兩個省心的孩子一眨眼就上了小學。
別人家的家長:
學期中白天工作,晚上監督孩子寫作業,檢查作業,拍照上傳;
假期中早上六點叫孩子起床拍照證明做了廣播操,晚上九點拍照證明小孩已經上床睡覺;
節日向班主任送去無微不至的祝福,思考什麼禮物才能既不造成困擾又足夠別出心裁……
陸銘時和顧奕新:
白天工作,一人一天親自接孩子放學;假期倆崽自己起床互拍,晚上自己偽裝睡覺互拍。
班主任年輕時是顧五毛的粉絲毛豆,副班主任買了一百萬陸氏集團股票。
過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神仙日子。
又是一個省心的寒假中的一天。
八歲的陸玖津和七歲的顧璋亭正在書房寫寒假作業,寒假剛開始三天,他們倆已經只剩下兩篇日記了。
寫日記對於陸玖津還好,對於小漲停來說簡直是不能承受之重。此時她呆滯地咬著筆桿,一臉空茫地看著她哥在紙上刷刷刷的寫,簡直要哭出來了。
如果她哥先寫完作業,那麼她就輸了。
身體裡流淌著奧運冠軍血液的顧璋亭決不認輸!
她果斷拿著作業本,去找爸爸們尋找素材。
此時顧奕新正在攬鏡自照。
「老婆,我臉上長了好多痘。」他非常煩惱地對陸銘時說。
但陸銘時沒有聽見,他正在洗澡。
陸銘時洗完澡,低著頭對著鏡子吹頭髮,吹著吹著突然視線一動,敏感地捕捉到了頭頂的一根白髮。
真的有一根。十分突兀地立在那裡,昨天還沒有註意到,今天就那麼明顯地出現了。
陸銘時對著鏡子去揪那根白頭髮,但是剛洗完的頭髮很滑,位置也不對,怎麼都無法準確定位。
吹好頭髮的陸銘時走出來,顧奕新正盤腿坐在床頭,仍然盯著鏡子不是很開心。
顧奕新見他出來,往旁邊挪了挪,放下鏡子指著臉:「你看——」
陸銘時定睛一看,肯定道:「你長青春痘了。」
顧奕新:……
他覺得自己就是上火了,畢竟論心理年齡,自己完全老大不小了,怎麼也沒辦法跟青春痘聯繫起來。
就算按這具身體的生理年齡計算,也已經二十六歲了。
顧奕新好笑道:「你覺得我到底幾歲啊?」
陸銘時一算,這才意識到顧奕新也早就過了長青春痘的年紀。
但他心裡卻沒法很快消化這個事實。
陸銘時的認知裡,自己的對像比他小了太多,他永遠覺得他還小。
「……二十六歲就不能長青春痘了嗎?」陸銘時輕輕哼了一聲,「明天讓安喬配點藥,治青春痘的。」
顧奕新心想果然人家一個首席學者到你這就是家庭醫生待遇,他還想說點什麼,只聽陸銘時又沉思道:
「對了,還可以叫他順便配點帶烏髮效果的營養液。」
陸銘時垂下腦袋讓顧奕新檢查他頭頂的白頭髮,顧奕新盯著看,掰著手指:「一,二,三……」
陸銘時越聽越緊張,他以為只有一根,卻原來根本不止。
顧奕新要幫他拔掉,卻感應到陸銘時心情低落沮喪。
顧奕新停了一下,還是手法輕柔地幫陸銘時拔掉了白頭髮,然後抱了抱他。
「沒事,這不也挺好嗎?」顧奕新說,「我們本來就是要白頭偕老的。這頭髮不白還做不到呢。」
「……」
陸銘時心裡有點澀,最後重重點了點頭。
顧璋亭抱著作業本回到了書房。
陸玖津已經寫完一篇,見妹妹回來,作業本上還是空白,便問從爸爸那裡得到靈感了麼。
「得到啦。」顧璋亭答道。她認認真真在空白頁第一行寫上了「2027年1月30日,天氣晴」。
陸銘時這天早上醒很早,他伸手揉揉眼睛,顧奕新還睡得很香,厚重的窗簾遮光很好,室內還一片黑沉。
和顧奕新之間多了一個小人,陸銘時定睛一看,適應黑暗的眼睛分辨出是他家二崽。
璋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跑進屋來的,鑽進了被子,一呼一吸均勻綿長,和顧奕新並排躺著,節奏都一致。
陸銘時給她把被子牽上一點,然後在枕頭邊上摸到一個攤開來的硬皮本子。
他給舉起來,在小夜燈的微弱光線輔助上一眼掃到了關鍵詞。
「日記。」
當然,一般情況下孩子的日記是不能看的。
但是陸銘時記得這個本子是二崽用來寫作業的,小璋亭大概率是來臥室讓他給檢查作業,正好今天不想自己睡,就跑過來挨著他們睡了。
於是陸銘時看到了顧璋亭同學的……湊字版、作業型日記全文。
第一篇:
「今天是一個大晴天,早上,紅彤彤的紅太陽升起來了,好紅好紅啊,紅得就像一個紅紅的大紅蘋果一樣……」
(此處省略用來讚美太陽有多麼紅的四百字。)
第二篇:
「今天又是一個大大的晴天,早上,紅彤彤的紅太陽又一次地升了起來,還是那麼那麼的鮮紅……」
(此處省略用來讚美太陽有多麼紅的三百字。 )
陸銘時目瞪口呆。
他心想我崽是真的辛苦了——
早知道她寫日記這麼艱難就教教她了。
什麼「今天爸爸帶我去公園玩,迎面而來的是一座假山」「今天我扶老奶奶過了馬路,胸前的紅領巾似乎更鮮豔了」……
二年級的小朋友讓她寫日記可不是難為我寶寶了,和顧奕新一樣充滿慈父情懷的陸銘時越想越不是滋味。
不當他要放下日記本時,最後一段話卻又吸引了他的視線。
「……我聽到爸爸說了一個成語'白頭偕老',明天要記得問一問他,這個成語是一種什麼意思。
爸爸好像不喜歡他的白頭髮,但是爸爸很帥,白頭髮的爸爸也很帥。
如果爸爸就是不喜歡白頭髮,那麼我可以把我的頭髮給爸爸。」
陸銘時這次是真的要流下老父親的眼淚了。
他俯下身在小傢伙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無聲低語:「爸爸不是擔心白頭髮不好看,只是擔心陪你們的時間會不夠長呢。」
陸銘時重新鑽進被窩,睡了一個回籠覺。
顧奕新睡夢中似乎感應到了有崽崽在旁邊,胳膊無意識地伸過來攏住另外的兩人,那是一個天然保護性的姿勢。
隔壁房間。
獨自睡著的陸玖津睡得四仰八叉,小男子漢的房間是很海軍風格的佈置,窗子透了一條小縫,輕軟的窗簾微微被晨間的風掀起一角,把又一天響晴的晨光照進來。
那縷晨光落在窗邊的書桌上。
日記本攤開,風掀起一頁紙,正映著陸玖津小朋友寫下的最後一段話——
「爸爸,爸爸,妹妹和我,我們就是吉祥的一家。」
作者有話要說:
奶泡, nine pounds,九斤的英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