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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無罪證》第79章
☆、79. 一級謀殺【3】

  當天晚上楚行雲沒走成,留下過夜了。

  晚飯過後他本想挎著貓籃把家還,但是賀丞拿話激他,話裡話外陰陽怪氣的說他這棟房子是比不上和平大道壹號公館,圍牆不夠厚重,房間不夠寬大,連個人都豢不住。

  裝出一副孤家寡人獨守空房的悲慘嘴臉。

  楚行雲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把貓藍往地板上一擱,騰騰騰躥上二樓:「臥室等你。」

  賀丞坐在沙發上翹著腿往二樓開合的臥室門看了一眼,目光狡猾,唇角壓著一絲得意的笑容。然後簡單的把餐廳和廚房收拾乾淨,又洗了個澡,這才不緊不慢的登上二樓。

  主臥房間那張鋪著一套銀灰色冷金屬感被褥的大床上,楚行雲正靠在床頭講電話,見他進來了便伸手指了指窗邊桌子上的一台筆記本,示意他把筆記本拿過去。

  賀丞把筆記本遞給他,掀開薄薄的鴨絨被坐在他旁邊,也靠在床頭,聽著他講了幾句電話。

  楚行雲的私人生活很刻板,時間線很紊亂,這個時間找他的人必定是同事,為的也是工作。

  很快,楚行雲一臉嚴肅的掛了電話,打開電腦登錄自己的私人郵箱,沒顧忌身邊的賀丞,接收了一封高遠楠給他發過來的郵件。

  賀丞看到郵件裡是一段mp3音像,很長,足足有十幾分鐘,他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於是等著楚行雲打開,但是楚行雲把鼠標放在開始鍵上,遲遲沒點下去。

  「怎麼了?」

  他稍稍轉頭,就看到楚行雲擰著眉心,臉上浮現遲疑迷惑的神色,眼神中還透露著憂慮和不安。

  「這件案子,檢方和法院已經封檔了,而且沒人願意再繼續深入調查。」

  聽他這麼說,賀丞明白了,這是江召南臨死前塞給他的U盤,原來裡面是一段錄音,只是優盤淋了雨,看樣子到今天才修復成功,楚行雲才拿到這份可能成為證據的罪人的自白。

  他一直在尋找的真相此時就擺在他面前,但他卻頭一次感到迷茫和憂慮,有句話說的很好,沒有人真正在乎真相是什麼,他們只願意相信他們想想看到的真相。到了今天,蝴蝶公爵案塵埃落定,咆哮了許久的海平面無論掀起過怎樣的驚濤駭浪,由於各方勢力的介入,用一條人命祭奠狂怒的海心,使各方達成密約結成共識,才使得海面歸於平靜。混亂的社會秩序被撥正,穿插罪與罰,公平與正義之間的天平也恢復平衡。現在,他手中的這份錄音或許會打破目前岌岌可危如履薄冰的平衡。

  此刻楚行雲卻在猶豫,猶豫來自於未知,未知來自於恐懼,沒錯,他終於學會了對黑暗的恐懼,這份恐懼即讓他一往無前,也使他心有所繫。

  他清楚的意識到,賀丞的陪伴和支持讓他更堅強,更勇敢,同時他也必須把自己的心分一半給賀丞,學會領悟賀丞所處的位置,顧及任何風雲波動給賀丞帶來的影響,不然的話,他就太無情,太自私了。

  但是——

  「你想讓我打開嗎?」

  他轉過頭,語調平平的看著賀丞問。

  賀丞對上他的眼睛,牽著唇角微微一笑:「說實話嗎?」

  「說。」

  「不想。」

  他沒想到,楚行雲聽到後,眼睛微微一閃,隨後把電腦合上扔到了床尾,麻利的從床頭櫃抽屜裡摸出煙盒和打火機,點著一根煙,噴了一口白霧才說:「那就不聽了。」

  賀丞目光複雜的看他半晌,然後把他扔到床尾的筆記本拿回來,聽到楚行雲問:「你幹什麼?」

  賀丞道:「我想聽聽老朋友留下的遺言。」

  他很清楚,倘若楚行雲真的顧及他的感受而忽視這則錄音,那今天晚上他就別想睡踏實,而且楚行雲也不可能忽視這則錄音,只要有深入調查的機會,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他現在不聽,不代表他以後不會聽。

  或許就在今晚入夜後,他就會躲進衛生間,聽取證據。

  賀丞想做的只是陪著他和他一起面對。

  他並不需要楚行雲當真為了他退讓底線,只要他有這個心就夠了。

  賀丞把放在床頭櫃上的一隻水杯遞給在床上抽煙的某人接煙灰,然後問:「準備好了?」

  楚行雲瞅他一眼,把整根煙頭扔進存著半杯水的玻璃杯,用力搓了搓留有煙味的指腹,說:「放。」

  賀丞按下開始鍵。

  被水泡過的音質嘈雜,貌似錄音的人把那場滅頂的大雨也錄了進去,煎熬的等待幾十秒的雜音過去後,江召南的聲音才像一層層剝落牆皮後滋生的潮濕陰冷又柔軟的苔蘚一樣,逐漸在雨聲蕭疏的地方,披露辰光——

  「楚隊長,如果你能聽到這段錄音,就說明我沒有機會向你親口說出這些話,或者說——我已經死了,沒錯,此時此刻的我已經死了,只有死人才能向你敘述這段自白。」

  錄音有幾秒鐘的空白,楚行雲全神專注緊繃著神經的看著顯示屏裡那個不斷推進的進程鈕,彷彿那代表著江召南有限的生命,又一次的從生一步步走向死亡。

  幾秒鐘的雜音過去後,江召南的聲音再一次像一縷寒風一樣從筆記本音箱中飄躥出來,硬生生的給輕暑的夜晚帶來幾分徹骨的寒意。

  江召南輕聲笑了笑,又說:「你是對的,楚隊長,我的確是面具的擁有者,我是蝴蝶公爵。說實話,我很喜歡這個稱號,我不止一次的幻想過如果我能夠站在法庭上面對著台下成千上萬隻眼睛,承認自己的蝴蝶公爵,會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們找到我,我希望你們拯救我,殺了我,賜我一場隆重的死刑,但是你們讓我失望了。所以這次我也要讓你嚐嚐失望的滋味,你大概已經知道了,蝴蝶公爵不止我一個人,所有蝴蝶面具的擁有者都是蝴蝶公爵,包括賀丞,雖然他沒有加入我們,但是他也沒有拒絕我們,他和我們是一樣的人,是我們遺落在外的成員。但我不會向你提供其他成員的名單,我可以坦然受死,但是我們的精神會永存。」

  錄音再次出現空白,隨後冒出江召南刻意壓低,低的像老鼠一樣的吱吱怪笑:「我能看到你現在 臉,楚隊長,你一定特別的憤怒,想撲過來揍我吧?哈哈,可惜你揍不到我,因為我已經死了,讓我想想你還想知道什麼——哦,你肯定會義正言辭的質問我'為什麼殺人'。好吧,作為補償,我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殺人,因為一隻蝴蝶。」

  潮濕陰寒的苔蘚貌似找到了陽光,拼命的向著陽光所在的方向蔓延,生產,但是他卻忘了,他是被陰冷的潮氣孕育的生物,追求光明的下場只能落得自取滅亡。

  「或許賀丞已經告訴你了,我在家族裡最不受重視,因為生我的母親只是被江紹桓包養的情婦中的一個。據在江家做工的老人說,我母親是瞞著江紹桓懷上我的,她想嫁入豪門想的不擇手段,直到懷我滿八個多月,任何流產方式都不足以墮胎時才找上江家的門。我母親登江家朱門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也是她的忌日。老人說,她被拖到門堂,被三個男人用木棍捶打肚子,打破她的羊水,想把在她腹中的我打死,當時血淌了一地,但我卻沒死,她把我生在血泊中,聽見我哭了,她就嚥氣兒了——呵,很悲慘吧楚隊長,沒想到我表面風光,來歷卻是這麼卑賤吧。我母親死後,我住在江家,上到江家子弟,下到江家僕傭,沒人願意接近我,因為他們都看江家主母臉色行事。在我七歲的那年吧,我的兩位同父異母的姐姐,和我名義上的母親在花園裡捉 蝶,她們三個人在花園裡嬉笑奔跑的場景可真漂亮,我被深深的吸引住了,於是我捉了一隻蝴蝶送到姐姐面前,像進貢一樣渴望她能夠接受,但是她沒有,她後退了,用看待髒東西的眼神看著我,然後她的母親走過來,把我手裡的蝴蝶拿走,當著我的面撕掉它的翅膀,把它扔到地上,用高跟鞋碾碎,碾成一灘爛泥。」

  江召南的聲音忽然開始顫抖,喉嚨被壓迫般發出尖銳且陰沉的,弔詭的低笑:「我恨她們,我恨女人!她們就像那隻被撕碎翅膀,碾成爛泥的蝴蝶一樣!她們那麼脆弱,卻始終在攻擊我,羞辱我,我一定要報復!一定要報復!既然她們踩爛我的蝴蝶,那我就撕碎她們!我要讓她們體會那隻蝴蝶死去時的痛苦!我要撕爛她們的翅膀,碾碎她們的皮肉,奪走她們自以為是操守的貞潔,用盡我一切的力量侮辱她們。我要毀滅她們!我要把她 施加在我身上的羞辱和痛苦十倍!百倍!千倍!萬倍的奉還!我要殺光她們!殺光她們!」

  不知何時起,楚行雲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錄音上,而是轉移到了賀丞身上,他時刻關注著賀丞面部的情緒變化,他看到賀丞在聽到江召南敘說自己的童年陰影時,眼神忽然墜入深淵般被毒霧障目,眼中黑暗無光,貌似江召南的鬼魂侵了他的身體,他眼中迸發的殺戮的血光,對慾望的沉淪,對鮮血的渴望,都是那麼鮮活可怕,他的神色隨著那一聲聲的'殺!'而不斷的扭曲震動,彷彿一個磨牙吮血的野獸,躲在暗夜的角落裡舔舐利爪上的鮮血,渴望著下一次捕獵——

  楚行雲忽然把筆記本從他腿上拿走,把尚在尖叫吶喊的江召南的鬼魂封印進那段錄音裡,隨後把筆記本扔到地板上,一個翻身跨坐在賀丞的大腿上,捧著他的臉喊道:「看著我,賀丞!看著我!」

  賀丞眼中再一次浮現了他熟悉的那種迷離絢爛的幻境,再一次的遊走在譫妄與現實的分界線。

  與前兩次一樣,賀丞同樣很快是甦醒,像是做了一場夢般臉上浮現片刻的迷茫,直到對上楚行雲的眼睛,才發覺他的思想又一次的不受控了。

  他疲憊且懊惱的閉上雙眼,往後仰靠在床頭,緊皺著雙眉百般不解的自言自語道:「怎麼回事?」

  楚行雲迫使他睜開眼睛看著自己,把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問:「你看到什麼了?」

  像是炸裂的煙花化成的灰燼,賀丞眼中再一次浮現出厚厚的一層散著餘溫的煙燼的殘骸。他把楚行雲的左手從肩膀上拿下來,牢牢握在掌心裡,閃爍著帶有煙燼餘溫的目光,有些艱澀的開口道:「他說的,我全都看到了。女人,蝴蝶,鮮血,屍體。」說著忽然把楚行雲的手攢的更緊,用力的似乎要抓碎他的骨頭,看著他的眼睛急切的問道:「我和他不一樣對嗎?」

  此時賀丞注視著他的眼神那麼的徬徨,無助,且悲傷,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岸邊的唯一一顆救命稻草,一旦放手,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楚行雲胸膛裡憋著一股洶湧的氣流,來回激盪使他心口悶痛,眼眶裡燒著兩把烈火般把他的眼神烤的赤紅,炙熱。

  楚行雲把右手掌心緊緊貼在他的臉上,低聲道:「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你是賀丞,是我的小少爺。」

  賀丞閉上眼,親吻他的掌心,然後抱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頸窩,依賴著他說:「你不能離開我。」

  像是在安撫一個孩子一樣,楚行雲抱住他,溫柔的撫摸他的頸背,輕輕的笑了一下,說:「放心。」

  賀丞把他的腰箍的更緊,緊的兩幅胸膛緊緊貼合,心臟跳動的頻率混雜一處,分不清誰的更的心跳更紊亂更洶湧。

  賀丞沉默了半晌,埋頭呼吸著他身上混合著淡淡煙草味的沐浴液香味,用低的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喜歡你,不,我愛你。但是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我像個瘋子一樣渴望你,所以請你一定不要離開我,如果你離開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其實我很羨慕那些被你抓起來的人,你給他們帶上手銬,給他們一個宿命和結局。我也想被你用手銬牢牢鎖住,變成你的影子,跟隨你找到自己的宿命。你讓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無論你為我指引的結局是悲還是喜,是生還是死,我全都聽你的。只要你把我帶在身邊,別離開我。」

  在情場中楚行雲雖然不算是個中老手,也絕不算青澀,但是每次賀丞向他告白,吐露真情的時候,他總是忍不住心顫。以至於丟了分寸和風度,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

  所以他沒說話,只是溫柔的揉了揉賀丞的後頸。

  賀丞又說:「你和我在一起不需要有任何壓力,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只要你高興,你想做什麼事我都支持你,你不想做的事,我也不會逼你。就算你不想跟我上床,我也不會強迫你。」

  楚行雲眼角一抽,抿著唇角沉默了片刻,然後嘀笑皆非道:「怎麼又——扯到這事兒上了。」

  說著把他圈住自己腰的雙手掰開,翻身從他身上下來,抖開被子躺了進去:「睡覺,你關燈。」

  關了燈後,房間裡很暗,只有從落地窗窗簾縫隙間滲進來的絲絲月光灑在地板上,驅散了室內一層很淡的黑暗。

  雖然賀丞沒動靜,但是楚行雲知道他沒睡著,於是問道:「在想什麼?」

  賀丞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沒什麼。」

  楚行雲向枕邊扭頭看了過去,只能看到他隱約可現的側臉輪廓,說:「過來。」

  賀丞也扭頭看他,沒動作。

  楚行雲低低笑了一聲,埋在胸膛裡的笑聲低沉且酥軟,又催了他一句:「過來啊,給你餵藥。」

  即使光線很暗,他也能看到賀丞的眼睛霎時便亮了,隨後一道人影朝他壓了過來,嘴唇被熟悉的觸感和溫度包裹。

  他們在黑暗中抱著親了兩回,楚行雲想趁機佔他便宜,於是用力的把他的舌頭往外一頂,和他拉開一段距離,捏著他的下巴,說:「叫哥。」

  賀丞被他捏著下巴,不得已停下,但他很有骨氣,沉聲道:「不叫。」

  楚行雲在他下巴上輕佻的勾了一下,笑:「聽話,給你好處。」

  「什麼好處?」

  「親你一下。」

  賀丞很不屑的撇了撇唇角,再次向下壓近:「這種事我可以自己做。」

  楚行雲微微偏開頭,扶住他的肩膀,笑的很是耐人尋味:「真不叫?」

  賀丞到底是怵他,見他堅持,也就遂他心願,在心裡醞釀了大半晌,才極輕的叫了一聲:「哥。」

  楚行雲一聽,打心眼裡感到高興,比得了兒子被叫爹還高興,把他的後腦勺往下一壓,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說:「哥賞你的。」說完在他肩上用力推了一把:「睡覺。」

  豈料賀丞壓在他身上不可撼動,像個討糖吃的孩子一樣,唇角攢著笑,拖長尾音黏糊糊的又叫了一聲:「哥——」

  楚行雲:.... ..

  他覺得他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而且坑很深,看來今天晚上是跳不到底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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