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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無罪證》第55章
☆、55. 捕蝶網【23】

  6月22號,距離孫世斌失踪已經是第五天.

  一輛越野停在百貨大樓的停車場,傅亦和妻子在車內交換一個吻,然後目送妻子下車走入百貨大樓。妻子走後,他拿出手機按照喬師師發給他的信息,撥出去一個電話,片刻後,接通了。

  吳曉霜說她正在上課,見面時間可否推遲五十分鐘,這是實話,因為傅亦聽到她那邊大學課堂裡教授佩戴揚聲器而迴盪在樓道了的聲音,於是說:「不著急,一會兒我去新聞學院接你。」

  吳曉霜沉默片刻,有些為難道:「可以約在校外見嗎?最近——我不想再被別人說閒話。」

  傅亦答應了她,問她在哪裡見面合適,她想了想,說:「景泰路世貿中心可以嗎?正好我要去世貿旁邊的乾洗店拿衣服。」

  景泰路世貿中心,就是他所處的位置,兩人約定了時間,隨後結束通話。

  妻子也時常光顧吳曉霜所說的乾洗店,轉個彎步行百米就到,於是他把車子熄火。

  他本打算給楚行雲打個電話問問周思思案情進展,又一想昨天抓捕夏星瀚不成,楚行雲當晚把專案組裡幾個自己人叫出去吃火鍋。喬師師高遠楠還有趙峰吃完他一頓宴請,至今後怕,本著吃人嘴短的勞務精神從昨晚加班到現在都未停歇。既然他們還停下來,那就是還沒找到夏星瀚,既然沒找到夏星瀚,那楚行雲此刻一定異常暴躁,像個瘋狗逮誰咬誰。

  夏星瀚把矛頭直指賀丞,昨日風波後,幾家不怕死的媒體全網通報,再一次把賀丞定位成了魚肉百姓橫行鄉裡的無冕太子。這些通稿雖然很快就被刪除了,但是已經成功的給人們留下了印象,目的已經達到,想必賀丞此刻也是寸步難行,步步是坑。楚行雲的心情自然也不會舒爽到哪裡去,不然就不會把喬師師等人叫出去吃火鍋,順帶著耳提面命一番。

  昨天賀丞住院了,今天想必還沒從醫院裡出來,至於楚行雲,要麼在醫院裡陪他,要麼貓在家裡伺候貓。現在楚行雲家小區門口堵著便衣狗仔和記者,還有往年結下仇怨的黑道中人眼見他落入下風口,也來'痛打落水狗'。如今他的處境比賀丞更淒慘,他正遭受從警以來最大的壓力,如果他不把殺害周思思真正的兇手緝拿歸案,賀丞就得頂上這個空缺。他也會被徹底的停職,甚至將深陷囹圄。但是現在他被架空,手中無人又無權,所有的權力歸到了鄭西河手中。

  鄭西河?

  想到此人,傅亦就覺得頭疼,鄭西河如此熱烈的參與蝴蝶公爵謀殺案,到底是為了什麼?三年前四名死者的案宗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銷毀,已經成了笑話,按理說舊案重發,他會避嫌才對,'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這麼不屈的工作態度他顯然沒有。他參加這次的案件難道是想立功,在往上爬一個台階?

  調查周思思一直是他和他的幾個心腹在做。楚行雲留下的幾個人被他調遣做一些避開直擊一線的輔助工作,這樣的情況下,他要想隱瞞或者製造點什麼,簡直得天獨厚——

  手機忽然響了,是楊開泰,問他在哪裡,要過去找他。

  傅亦頓了頓,問:「你的事情處理完了?」

  楊開泰說:「已經沒事了,不好意思啊傅隊,現在這麼緊張的時候,我還——」

  「景泰路百貨大樓,過來吧。」

  傅亦沒讓他說完就報上地址,然後掐了電話。這個孩子不怎麼會撒謊,說起話來時常自己把自己逼入絕境,往往沒想到話題該怎麼結束,就已經開了頭。傅亦為了不讓他為難,索性阻止他挑起話頭。

  昨天晚上,市局發生了一樁不大不小的鬧劇。他和楊開泰及其他幾個人研究吳耀文所提供的下山路線找證據的時候,警局門口來了一個男人,開著一輛亮紅色的跑車,長得高大帥氣,端的風流多金,是個貴公子的面相。只是貴公子喝了酒,雖然沒有達到爛醉的程度,但是酒精已經把他的風度和涵養全都蒸發了。在警局門口大吵大嚷,非讓楊開泰出去見他,嘴裡來來去去就一句話'你出來!把話說清楚!'。

  彼時喬師師還沒被楚行雲叫出去吃火鍋,拉著幾個膽大好事的趴在窗口看熱鬧。楚行雲一停職,這幫人就張牙舞爪沒個忌憚。

  喬師師看著門口一大帥哥聲嘶力竭的耍酒瘋,嘖嘖稱嘆:「當年我媽抱著我向我爸要撫養費的時候也就這樣了」說著回頭看楊開泰:「三羊,你是不是搶人家媳婦兒了?」

  傅亦看的出楊開泰臉色不好看,而且他的手機一直在響,響了一會兒就被他關機了。

  楊開泰走到窗戶前,沉著臉往外看,眼睛裡有些煩躁和氣惱。

  「你們什麼關係?」

  喬師師好奇的問。

  楊開泰抿了抿唇角,說:「朋友。」罷了又補上一句:「以前的朋友。」

  警局門口的朋友見叫不出他,異常有創意的往門口執勤的刑警所站的台子一站,頗有虞姬為了楚霸王登高一唱的氣。,一聲聲的大喊楊開泰的名字,言曰'你不出來跟我說清楚,我就不走了!'。

  大有就算耗到山窮水盡海枯石爛雅也要把他喊出來的氣勢,幾個不明內幕的女警員都快被他打動了,喬師師更是說:「要是有人這樣蹲我,嫁了嫁了嫁了。」

  楊開泰臉皮薄,撐不住被他這樣鬧,當下就給他爹打了個電話,讓他爹出去趕人。不巧的是楊局長恰好公務出行,不在辦公室。於是他一嘆氣一跺腳,轉身朝門口走過去。

  傅亦忽然拉了他一把,說:「我去。」

  楊開泰愣了一下,心跳莫名亂了幾拍,然後跑回窗前往門口張望。

  傅亦走到那個男人身邊,把他從台子上拉了下來,然後展開了勸導。並沒有強加驅逐,但是那個男人喝大了有點猖狂,沒聽傅亦說幾句就要揮拳。,傅亦也沒動怒,擋了他幾下,扭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跑車的方向推。

  那人忽然發了狂,猛地掙脫他的手,回身一拳朝傅亦臉上掄了過去。

  距離太近,傅亦躲避不及,眼鏡被他拳頭揮掉,正打算跟他動用武力的時候,聽到楊開泰在他身後喊:「覃驍!」。

  楊開泰急匆匆的朝他們跑過來,臉上浮現一層罕見的怒色,本就比一般男人要大的濃眉大眼瞪圓了,竟有些逼人後退的兇意。

  叫覃驍的男人見他露面,收回已經舉起一半的拳頭,人高馬大一小伙子,眼眶裡竟然飄出一層紅,即憤怒又委屈道:「你總算出來了,為什麼躲著我!」

  楊開泰擋在他和傅亦中間,盯著他的臉說:「你喝多了,快回去。」

  說完,不管他如何嚷嚷,彎下腰撿起傅亦掉在地上的眼鏡,著重的看了一眼鏡片,還好沒碎,於是撩起T恤一角把眼鏡擦乾淨,回頭遞給傅亦。

  「我沒騙你,三個月前我真的被我爸弄出國了,我媽都不知道!還有那些小屁孩兒,我都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找你麻煩了?給你添亂了?操!你告訴我都有誰?老子活切了他們!三寶兒。我在國外的時候天天想法子回來,我一回來就來找你了啊」

  說著說著,覃驍閉了嘴,他發現楊開泰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全在那隻被他掄掉的眼鏡上,倒是那個率先沖出來挑事兒的男人端凝著一張臉看著他,在聽他講話。

  「對不起傅隊,如果不能用了,我給你買個新的。」

  傅亦把眼鏡接過去隨意的放在襯衫口袋,道:「沒關係。」

  楊開泰看著他右手手背被掀開的紗布一角,擰著眉擔憂道:「你手上的傷沒事吧?」

  「沒事。」

  覃驍見這倆人你一言我一語旁若無人的樣子,大吃飛醋。甩著胳膊嚷道:「我就知道你跟我分手的原因沒那麼簡單!什麼叫生活方式不同啊,全是藉口!你看上別人了吧你!這大叔!就你!你他媽一大把年紀了還上趕著給人當小三——」

  「覃驍!」

  楊開泰一雙墨筆勾出來的眼睛瞪圓了,兇氣四溢,格外有氣勢,連傅亦都為之一震,那個耍酒瘋的帥哥也撇著嘴沒了動靜。

  「注意你的言行,看清楚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楊開泰四平八穩的聲線依舊很清澈很柔和,但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場。

  「三寶兒——」

  「你先回去吧,我會找時間和你說清楚。」

  覃驍像個被主人拋棄的大狗一樣蔫頭耷腦的一搖三晃的走向自己的跑車,留下一身酒氣。

  楊開泰看著他虛浮的背影不禁有些擔心,擔心他出了車禍死在路上,於是向傅亦請假,把酒鬼送回家。

  傅亦允了他一天假,讓他把問題解決完了再上班,要不警局門口堵著個大男人,也不好看。

  楊開泰明白今天這齣戲造成的影響著實不好,在他面前又變成那個乖巧低順的大男孩兒。心虛又內疚的應了一聲'知道了',垂著腦袋走了,然後把比他高出一個頭的覃驍塞進跑車後座,開著車走了。

  他走的沒影以後,傅亦獨自在人行道上站了一會兒,其實剛才楊開泰並沒有做錯什麼,然而他的語氣卻過於嚴厲,雖然對他'朋友'的滋事有所不滿,但是絕沒達到使他動怒的地步,至今他仍想不明白那天晚上他為什麼會生氣。

  車窗忽然被敲響,楊開泰隔著車窗沖他笑。

  傅亦打開車門,等他上了車坐在剛才妻子坐的副駕駛,又把兩扇車窗全按下了來。

  楊開泰拿著兩盒冰淇淋有些疑惑的看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打開窗戶,這樣一來冷氣就全散了,雖然想不通,但他沒問,他還記得覃驍衝撞了傅亦,他需要代覃驍向傅亦道歉,於是把左手裡的冰淇淋遞給他,說:「吃冰淇淋,傅隊。」

  傅亦接過去,看到他手背上一道拉傷,手腕處也有些泛青,再抬頭看他的臉,見他顴骨也有點傷,脖子上一道淤血一直延伸到鎖骨,再往下就被T恤領子遮住,看不到了。

  「你身上怎麼有傷?」

  傅亦擰著眉問。

  楊開泰含著木勺正在撕冰淇淋的包裝,聞言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然後把後視鏡掰下來看了看自己的臉,把勺子從嘴裡拿出來,說:「嗯,打了一架。」

  傅亦靜靜端坐在駕駛座,他覺得他不應該再問了,楊開泰和那個男人的關係已經被他知曉了,這種情況下他應該保持旁觀者不聞不問的態度才是最不會出差錯的。但是他又感到了和昨晚如出一轍的埋伏在心底的鼓譟,一時竟很難把那些心緒撫平。

  楊開泰低著頭挖冰淇淋吃,吃了幾口,忽然說:「你看出來了吧,傅隊。」

  聞言,傅亦扭頭看向他,只見他面容豪無波動的低頭挖冰淇淋吃,但是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很不想承認,無論出於何種角度他都不想承認,但是此時又不得不承認,於是說:「很平常,你不用擔心,而且我不會說出去。」

  楊開泰垂著眸子看著眼下絲絲冒冷氣的冰淇淋,輕輕的笑了笑,聲音低沉沉的,說:「說出去也沒什麼,我家裡人都知道。」

  傅亦不禁愣了愣:「你——」

  「我出櫃了。」

  楊開泰倒是很爽快很灑脫,垂著眼睛低低笑道:「高考完第二天我就出櫃了,家裡人還挺支持我的。我爸媽,我哥,我姐,都不反對,我還幸運的。這個圈子裡很多出櫃的都被逐出家門開除祖籍了,我出櫃的時候我們家人挺平靜的。我媽還說她早就看出來了,因為我打小就沒正眼看過女孩兒,反應最大的是我爸,被我媽敲打敲打就擰過來了,我姐還幫我介紹對象,昨天那個人,覃驍,我們倆就是在她組的局上認識的。」

  「是覃廳長的兒子?」

  楊開泰 頭:「嗯,但是他爸特煩他玩這個,覃廳長覺得男人在一起就是亂玩兒。前一陣子就把他弄出國想戒掉他這個壞毛病,我就索性跟他分了。」

  說著忽然抬頭看向他,笑容靦腆目光羞怯:「我跟你說這些,你反感嗎?」

  他的眼神太透亮太澄澈,像一泓未染世俗的淨水,傅亦忽然覺得自己接不住這樣的目光。於是轉過頭直視前方,把已經在手裡開始融化的冰激凌的放在一旁,抽了一張紙巾擦著手,淡淡道:「不會。」

  楊開泰鬆了一口氣,把他當做知心大哥一樣,挖著冰激凌接著說:「他挺好的,圈子裡很亂,找一個踏實的很不容易,他對我也挺用心的,我跟他分手不是因為他爸,也不是因為跟他不清不楚的那些人。是因為——他跟我不一樣,我天生是gay,而他不是,他是在上流社會中待久了,什麼妖魔鬼怪都見過,也全泡過。當初他給我獻殷勤,也只是想泡我,但是時間久了,他認了真,但我不知道他能認真多久,他的生活裡五光十色光怪陸離,各種各樣的誘惑太多了。我不認為我能讓他喜歡我一輩子,所以就,早些了斷比較好。」

  「那你身上的傷?」

  楊開泰'嗨'了一聲,笑容明亮又爽朗,說:「我要分手,他不同意,說來說去說不通,就動手了唄。他打不過我,我身上只有皮外傷,他的一個膀子被我卸了,哈哈——」

  他的笑聲短促而惶急,因為太過愉快所 顯得刻意,笑了兩聲後,臉上的笑容急速的衰敗,唇角牽引的弧度刻在臉上,顯露出僵硬而苦澀的意味。渙散的目光投落在擋風玻璃上,好像陷入了沉思,又好像放空了思維。

  「說實在的,我還是挺喜歡他的,當初著急尋找真愛,誰對我好我就跟誰好。好了這麼久才發現他對誰都好,所以我不能再跟他好了。其實我完全可以繼續跟他好下去,但是我——」

  楊開泰察覺到自己情緒的失控,埋下頭竭力穩住哽咽而顫抖的聲調,像是惱恨自己般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幹什麼!」

  他陷入了傅亦似曾相識的悲傷中,傅亦覺得自己有'義務'安撫他,或者擁抱他,但是他什麼都沒做,和楊開泰相比,他身上還有更大的'義務'。

  妻子舒晴,還有女兒,就是他更大的責任和義務。

  車裡的冷空氣早就散光了,此時車窗大敞著,遠遠不斷滾進來的熱流和源源不斷湧出的冷氣打架,在車裡形成忽冷忽熱的氣溫,讓人身上熱一陣,寒一陣。他渾身的皮膚冰涼,但他的血是熱的。

  或許是楊開泰的悲傷傳染了他,讓他回想起和他差不多的年紀裡那次絕望悲傷又狼狽的奔逃。他從山呼海嘯般的哭喊咒罵聲中逃出家門,那天的陽光燥熱,空氣稀薄,一雙鐵手扼制他的喉嚨險些把他的脖子掐斷。他跪在地上狂嘔,像是吃壞了五臟六腑,心肝脾肺腎沒有一個是乾淨的,都得吐出來才行。最好把那徬徨無助的靈魂也嘔出來。

  然後,穿著長裙的鄰家妹妹走到他身邊,幫他把嘴邊的穢物擦乾淨,對他說:「我們結婚吧。」

  一個星期後,他們登記結婚了。走出民政局,他看著手裡鮮紅的結婚證書,忽然覺得紅色背景下的那個男人不是他,笑的那麼賣力誇張,拼命保持和其他人同樣的姿態。他也是頭一次發現自己笑起來其實並不好看,所以在以後的日子裡表達歡欣喜悅都是點到而止的一笑帶過。

  傅亦把車窗合上,從駕駛台上拿起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了,也不抽,靜靜的夾在手指間,看著那一圈光點從生走向死。

  楊開泰聞到煙味,轉頭朝他看過去,從內到外都放空了似的,看著他發了一會兒愣,然後也把目光放在他手裡那根正在燃燒的香煙上。

  香煙燃燒的速度很快,光圈後留下一段扭曲而完整的煙灰,搖搖欲墜的,像蛇褪去的死殼,光圈和煙灰斷節處忽然微微顫動。楊開泰有所感知般攤開手掌伸到煙頭的下方。

  脆弱的風吹即斷的煙灰以一種痴男怨女投湖跳崖般絕望的姿態往下掉落,即將落到楊開泰手上時,被忽然伸過來的另一隻手掌截胡。

  傅亦抓著那半截滾燙的煙灰,微微皺著眉頭,色澤漆黑濃重的眸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往掌心裡塞了兩張紙巾胡亂的遮蓋住被煙灰灼傷的掌心:「接它幹什麼。」

  楊開泰眼睛裡迅速閃過一片凌亂的散光,抿了抿乾燥的下唇,說:「可是,快掉到你身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傅隊是個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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