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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無罪證》第116章
☆、116. 一級謀殺【40】

  鄧傑將近半百的年紀,從面相看來非常的精神,身體也很健朗,臉型圓潤身材敦厚,或許是在廚房勞作的原因,此刻他走出廚房,脖頸和坦露的臂膀都淌著滾滾汗珠,一股熱氣自他的髮頂向上蒸騰,使他看起來就像一頭心寬體胖滑不丟手的海獅。

  楚行雲被小女孩兒的母親迎進院內,才發現門柱上張貼著壽字,忽然想起方才鄧傑的資料顯示是今天生日,那麼此時兒孫三代齊聚一堂,就是為了給鄧傑慶生祝壽了。

  在見到鄧傑以及鄧傑的家人時,楚行雲暗暗的在心中懷疑自己的推測.雖說連壞殺手的隱藏性很高,不一定像細菌一樣躲在污濁暗黑的角落,但是據他所了解的,所見過的連壞殺手,他們大多缺少家庭成員,抑或家庭環境畸形。

  殘缺的家庭成員和畸形的家庭環境雖不是識別連環殺手的唯一要素,但是正常且幸福的家庭背景中,幾乎醞釀不出心理精神都異於常人的連環殺手。

  這個鄧傑,憨態可掬,甚至長得頗具喜氣,如今也是家族龐大,兒孫繞膝,他和連環殺手的距離,也差之太大。

  來此之前,楚行雲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打好了萬分準備,甚至想到了如果嫌疑人拘捕,是否採用強制措施將其就地制伏,但是當見到鄧杰和滿院的家庭成員時,他隱隱感到一種失落和氣餒感在心底盤旋。

  鄧傑在圍裙上擦了擦佈滿油光的右手朝他伸出去,笑的像一尊彌勒佛:「你也是我的學生?有點面生啊。」

  楚行雲握住他的手,往四下的人群掃了一眼,他們貌似把他當成了前來祝壽的,所以每個人看待他的眼神都很熱情很殷切。

  「警察,有幾個問題想問你,能不能找個安靜的地方聊一聊?」

  於是,鄧傑把他帶進一樓一間會客專用的起居室,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後盤腿在地板上坐下,看過他的證件後,搖著蒲扇道:「你們是為了前兩天醫鬧吧?哎,現在的父母啊。」

  客隨主便,楚行雲也在地板上盤腿坐下,但他時間緊迫,於是把冒著熱氣的茶杯推到一邊。或許是預感到這趟多半撲空,於是索性開門見山道:「我就直說了,鄧醫生,我來找你是為了一件十三年前的連環綁架殺人案。」

  他簡明扼要劃重點,把案件簡單敘述一遍,然後問他是否知情。

  整個過程,他都用自己極具隱藏性的眼神密切注意著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的轉化。

  鄧傑聽他說完,臉上露出些許詫異的神情,手裡的蒲扇也不搖了,道:「這件案子我知道,當年我們一家人搬過來的時候,就聽醫院裡的同事說起過。一個受害者還是這兒的,受害者的母親本來就住在我們醫院旁邊,不過早就搬走了。你們要是想找她,應該去派出所問問,我可不知道她搬哪兒去了。」

  楚行雲平靜道:「我不找她,找你。」

  「找我?」

  鄧傑臉上疑惑更深:「你們找我幹什麼。」

  楚行雲沉默著從手機裡找出兩個男孩的病例,隨後把手機遞給他:「這兩個孩子在2003年,你全國巡診的那段時間裡掛過你的號,你有印象嗎?」

  時隔十幾年,鄧傑看著病歷上自己的名字,和孩子的照片,皺著眉費勁的回憶道:「哎呦,我真不記不住了,我做醫生三十多年,找我看過病的孩子和父母太多了,記不住記不住。」

  說著把手機還給他,手裡的蒲扇又 始搖:「這位警察同志,請你直說吧,又讓我看以前醫治過的孩子幹什麼。」

  他們身處的起居室就在一樓,落地窗外就是聚在院落裡打牌說笑的人群。楚行雲被幾個孩子的歡笑嬉鬧聲引去了一二分注意力,看著院子裡舉著風車來回奔跑的孩子,語氣更加低沉道:「我們調查到,當年綁架殺人案中的六個受害者,其中有三個孩子接受過你的診治,另外兩名雖然沒有病例記載,但是我想,他們應該都一樣身患生理疾病,在你全國巡診的時間段內掛過你的號。而且,在你全國巡診的時間內,就是綁架殺人案,案發的時間段。」

  他把話說得如此明顯,鄧傑自然也明白了警察上門的原因。

  鄧傑很氣憤,他把蒲扇摔到茶桌上:「你們懷疑我殺人?就因為我給這些孩子看過病,你們就懷疑是我殺了他們?拿出證據!不然我可以告你誹謗!」

  面臨著可能存在的指控,楚行雲表現的風平浪靜,坦然自若,鄧傑的憤怒在他預期之中,如果鄧傑是無辜的話,在被懷疑做殺人兇手時的情緒反應本應如此。

  但是既然鄧傑惱了,曉之以情的方法顯然已經行不通,楚行雲臨時改變策略,把推到桌角的茶杯挪回來,喝了一口茶水,抬起漆黑平靜的眸子看著他,極輕的露出一抹笑,口吻強硬道:「我剛才說的,就是我找到的證據,如果你想讓警察打消對你的懷疑,那你必須出示自己無辜的證據。」

  鄧傑被氣紅了臉:「巡診的也不止我一個醫生,我們一個專家團十幾號人,都在03年跑遍了十幾個省會,你怎麼就單單盯著我?」

  楚行雲不慌不忙的繼續挖他:「因為受害者是孩子,而只有你一名兒科專家。」

  「我接診的孩子多了!照你這麼說我應該殺了成百上千個!」

  「但是年紀相同,同一天生日的只有那六個孩子!」

  鄧傑愣了愣,抓起蒲扇又呼呼呼的搖了起來:「你,你說清楚。」

  楚行雲放下茶杯,端正了態度,正襟危坐道:「我們有線索指向兇手就是利用03年專家團全國巡診的機會,挑選十一歲,十月二十九號生日的男孩兒下手。鄧醫生,我需要你幫助回憶,當時你有沒有把病人的資料洩露給他人?這個人一定跟隨著你們專家團跑遍了全國。」

  鄧傑搖著扇子,陷入了恍恍惚惚的回憶當中,自言自語般道:「十月二十九?」

  此時楚行雲和他一樣緊張,盯緊了他道:「是,十月二十九。」

  「嘖,這個日子怎麼這麼熟悉.... ..」

  忽然,鄧傑站起來,走到院內和妻子交談了幾句,隨後又匆匆回來,臉上神色更慌張了,再度搖扇子時,手腕不停的發抖。

  「十月二十九——是一個忌日!」

  楚行雲無端感到脊背發麻,問道:「什麼忌日。」

  鄧傑像是忽然感到冷了似的,丟下扇子,臉色不自然的扭曲,帶著濃重的疑惑道:「你剛才說那些孩子的資料,的確不止我一個人知道。雖然當時兒科醫生只有我一個,但是——」

  鄧傑欲言又止,試探似的去看他,當看到他黑雲壓城般的眼眸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我還帶了一個學生。」

  楚行雲不語,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當時收了一個徒弟,他研究生畢業,資質不錯,我就按照院方的要求把他帶在身邊培養他,03年巡診,我也帶著他。」

  「他和十月二十九號有什麼關聯?」

  「他和十月二十九沒有關聯,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和十月二十幾號有關聯。」

  楚行雲一瞬間抓住重點,眼中鋒芒乍洩,沉聲道:「是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忌日?」

  「1992年吧,他的妻子給他生了一個兒子,等妻子做完月子,他就帶著妻兒回娘家看父母。他妻子是藏族人,信仰很虔誠,他就帶著妻子和兒子去米拉山掛風馬旗,結果那天忽然刮起狂風,突降暴雪,他們被困在山上下不來了。米拉山那麼大,找一對夫妻哪有那麼容易,將近兩個星期他們才被村民自發組成的救援隊找到。哎——可憐啊,妻子和剛出生的兒子都死了,就他一個人活著,他被村民找到的時候,滿身都是血,跪在雪地裡,臉上呆板板的,問什麼話也不答,只說老婆孩子在第二個晚上就被凍死了。山上環境惡劣,到了晚上真能凍死人,他妻子產後身體弱,孩子身體更是弱,所以就他一個人扛了過來。」

  說著,鄧傑面色有些不解,疑惑道:「但是我聽到一些傳言,他妻子和孩子死了,但是屍體卻找不到,娘家人問他屍體在哪兒?他只是哭,還 說什麼,她們沒有死,和他在一起——」

  鄧傑說到疑惑處,就停下,陷入了回憶中,楚行雲不得不向前推進:「然後呢?」

  鄧傑嘆了口氣:「然後他就一蹶不振了,當時他正在讀研究生,妻兒死後就荒廢了學業,在家裡待了五六年。後來他家裡人又給他介紹一個對象,他才慢慢從陰霾裡走出來又結了婚,回到學校繼續完成研究生學業。本來他的生活正朝著好的一面慢慢回轉,他一直想要個孩子,但是他的第二任妻子總是懷不上,結婚將近五年都沒有懷上孩子,他太想要孩子了,對妻子逐漸冷漠,不上心,行為也越來越暴力,後來他的妻子就和他離婚了。他離婚那年剛好研究生畢業,到我們單位求職,當時院裡領導和他家裡有些關係,我就把他收下了,他經常跟我說起第一任妻子,和他們的孩子,我也就被灌了耳音,知道十月二十九號是他妻兒的忌 。」

  說完,鄧傑喝了半杯茶潤了潤乾澀的喉嚨。

  找到了和十月二十九號有關聯的關鍵人物,楚行雲即刻追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鄧傑起身到客廳裡掛著照片的牆壁前,尋找一圈,取下一張大合照,坐回原位,把照片遞給他:「叫馮竟成,站在院長旁邊的就是他。」

  照片年久失色,人影模糊,依稀能看到這個人身形挺拔,神態可親,臉上戴著一副儒雅的眼鏡。

  雖然時間在他臉上留下了泛黃的印跡,但是楚行雲依舊能看到他這雙漆黑如墨的雙眼,笑起來像鐮鉤弦月。

  馮竟成——

  原來,他叫馮竟成。

  拿著照片走出鄧傑的家門,大門關閉後,門後的喧鬧歡笑聲不受外界任何因素干擾,仍舊歡天喜地的進行著。

  楚行雲捏著那張照片,有些乏力的貼著牆根慢慢蹲下,盯著鋪在腳下的青石板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電話未被接起的間隙,他用力清了清喉嚨,但是出聲時依舊有些疲憊,暗啞。

  「嗯?」

  賀丞的聲音低低的從手機裡傳出來。

  「問你一個問題。」

  楚行雲用力撐起一點笑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愉悅一些。

  「說吧。」

  賀丞道。

  楚行雲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來回在指腹中搓揉碾壓,抿了抿異常乾澀的嘴唇,啞著嗓子問:「當年那個綁架你的人,對你做過什麼?」

  話一出口,楚行雲就感覺自己太殘忍了,就算這個問題非問不可,他也應該陪在賀丞身邊,此時他看不到賀丞,怎麼安撫他?怎麼拯救他?

  同時,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卑鄙和自私,他比賀丞更加不想面對這些回去。因為當他看到賀丞那張深陷回憶而痛苦惶惑的臉,他會成千上萬倍的感到痛苦,感到內疚。所以他選擇了'逃避',逃避直面賀丞,直面賀丞身後的深淵。

  賀丞沉默了,在他沉默的這段時間內,楚行雲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不受控,像被人高高舉起,又狠狠摔下,摔得他心口生疼,像刀割一樣。

  「你怎麼——怎麼知道?」

  賀丞的聲音依舊低緩,平靜的毫無起伏,但是楚行雲卻聽出了他顫抖的鼻音。

  「有嗎?」

  他握起拳頭堵住彷彿在往外滲血的心口,追問。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賀丞極輕的笑了一下,聲音縹緲的彷彿來自遠方:「有啊,他把我鎖在床上,一日三餐給我餵食,讓我叫他爸爸,晚上還抱著我睡覺,每天——」

  咯噔一聲,他手裡的石子竟然被捏碎了,或許碎的不是石頭,而是他的指骨。但是他此時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他扶著額頭,身處數九寒冬般,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別說了,賀丞,求你別說了。」

  賀丞的話音以一個異常輕巧的轉音,再次低低的笑了一下,頓止。

  明明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但是楚行雲卻忍不住問:「所以你活下來了是嗎?」

  賀丞微乎其微的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是,他們反抗,哭鬧,甚至想逃走——只有我沒有反抗過,所以我活下來了。」

  賀丞的這句話,解答了馮竟成的作案動機。

  蹲的太久了,雙腿腫脹麻木,楚行雲索性坐在地上,托著額頭,閉上眼睛。他在黑暗之中,站在深淵的邊緣,往更深處凝望,試探——

  十月二十九號,是馮竟成的妻兒去世的日子,此後所有的不幸都在那天的米拉山的暴風雪中埋下了苦難的種子。

  馮竟成的妻子是藏族人,她信佛,而佛教中轉世輪迴是藏傳佛教信徒皆以信奉的密宗,有沒有一種可能,馮竟成也隨了她的妻子信奉佛教?信奉轉世輪迴?不然,他為什麼要尋找十月二十九號出生的孩子?

  他失去孩子的那天,正是十月二十九日。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往下推,那麼馮竟成專挑十一年後在十月二十九號出生的孩子,目的不是為了綁架他們,抑或是殺了他們。

  而是——尋找自己的兒子。

  倘若追溯此人心理變態,精神失控,陷入瘋狂的源頭,恐怕就是在妻兒死去的時候,鄧傑說他妻兒的屍體尋不見,而他被發現時渾身是血,生命體徵各項指標完好,奇蹟般的生存。做一種最大膽,最殘酷的設想,如果馮竟成是用妻兒的殘骸得以果腹續命,那麼他後來將反抗的孩子殺害,食用其血肉,也就變得有源追溯——

  楚行雲察覺到他的意識已經陷入血肉模糊當中,越往深處思考,越痛苦,但是方才賀丞的話一次次在他腦海中回放,逼他不斷的往已經被掩蓋,被踏平的地下挖掘,直到揪出那些腐爛的根系,把它們連根拔起。

  賀丞自幼便成熟,所以他沒有反抗,也正是他的不反抗使他得以活了下來。所以馮竟成把他'養'了一年多,賀丞的倖存並非幸運或偶然,而是馮竟成在面臨追捕重壓之下,選擇暫時的將賀丞流放,從而帶走了陳雨南作為替補品。

  現在,十三年後,他回來了,他如一個夢魘般再次像賀丞發起進攻,對他來說,賀丞早已變成了他的所屬物品,是他流放在外的囚徒。

  換句話說,他早已把賀丞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你還好嗎?」

  長時間沒有聽到楚行雲的聲音,賀丞不禁有些擔憂。

  楚行雲扶著牆壁慢慢的站起來,充血麻木的雙腿像是踩在棉花裡似的難以施力。他瀰漫著一層紅光雙眼中,凌亂又熾熱的色彩漸漸散去,留下一層溫柔的憐惜,笑說:「沒事,我找到真相了。」

  賀丞頓了頓,低低的嘆了口氣,道:「趕快回來吧,我——忽然特別想見你。」

  楚行雲應了一聲,在他即將掛斷電話時忽然叫了一聲:「賀丞。」

  「怎麼了?」

  楚行雲靠在牆上,仰起頭看著天邊被微風吹散的幾抹勾雲,悠長的長輸一口氣,聲音低沉,又柔和,笑著說:「你知道,當年我為什麼忽然從你房間搬出來,和你保持距離嗎?」

  說起十幾年前的心結,他沒料到自己是如此的平靜,又深感幸福。

  賀丞沉默了許久,再出聲時也笑了,問:「為什麼?」

  楚行雲翹著唇角,眼睛裡有些出神,藍天白雲倒映在他的瞳孔裡,使他的眼神看起來不再凶狠,憤怒,而是明亮又乾淨。

  像是在回憶什麼美好的事情般,楚行雲低聲笑道:「因為我的那些同學們拿你開玩笑,他們說我寵著你,陪著你,對你好,是因為喜歡你,是把你當做了我的新娘子——我很羞惱,很憤怒,所以跟他們打了一架,但是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後見到你,卻羞愧的抬不起頭,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所以我很狼狽很懦弱的選擇遠離你。現在想一想,當時我那麼氣憤,那麼羞愧的原因,或許是因為被那些人點破了心事,感到無地自容吧。」

  說著,楚行雲話音一頓,低下頭,揚著唇角,以溫柔的不可思議的聲音,道:「我愛你。」

  賀丞的聲音像是從凌亂的呼吸中擠出來似的微弱,顫抖,說:「我知道。」

  楚行雲低笑一聲,抬起手揉了揉酸澀的眼角,又仰頭面向頭頂的海闊天空,說:「不,你不知道。你說你曾經問過阿姨,我們能不能結婚——這件事我知道,當時我就在門外,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於是我就在心裡起誓;老天啊,這個漂亮的男孩子,他是賀丞,是我的小少爺,請你一定要保佑他,也保佑我,保佑我可以陪伴他,愛護他一輩子。」

  賀丞笑了,雖然楚行雲看不到他的樣子,但卻能在眼前的流雲中勾勒出他的臉,此時賀丞一定笑的單純燦爛,熱淚盈眶。

  「一輩子太久了,現在,你可以在一個小時之內出現在我面前嗎?」

  賀丞笑問。

  一時分心太嚴重,竟然連巷口什麼時候出現兩個帶著黑帽的男人都沒察覺。

  楚行雲斜了一眼他們藏在外套下的右手,轉身朝著他們走來的同一方向走去,不慌不忙道:「沒問題,你們先去機場等我。」

  說完,他掛斷電話,揣起手機快走幾步迅速轉過巷口。

  租來的車裡都裝有定位系統,這幫人應該是看到了他的車牌號順藤摸瓜找到了租車公司,這才一路追踪他到這裡。

  楚行雲疾步走在狹窄逼仄的巷子裡,凌厲又平靜的雙眸不動聲色的掃視四周的障礙物,掀開外套從後腰槍套裡拔出此行前鄭西河支援他的手槍。

  很好,此地巷深而四通八達,走在其中就像趟迷宮,是個打巷戰的絕佳地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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