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莫比烏斯環【9】
國賓大樓頂部爆炸引起的群眾恐慌和圍觀情況嚴重,本就繁忙的夜間車流被一聲轟隆巨響阻斷流通,公路上和街道上觀望的人群和車輛幾乎把二環路堵死,一輛警車夾在其中寸步難行。
楚行雲被堵在道路中間不到一分鐘就決定棄車步行,他從停滯不前的車輛間穿梭躥行,離開公路到了步行街,才發現被堵住的警車不止他一輛。
數十米之外的路段上,兩輛武警車輛亮著警燈,被前後圍堵在社會車輛中,車裡的武裝警察伸出腦袋不斷的呵斥前面的人把車移開。於此同時,街道後方的十字中心路口接連開過去幾輛警車。
如此大規模的出警實在太罕見,楚行雲向那輛被圍困住的警車跑過去,出示自己的證件後,問道:「怎麼回事?」
身著黑色防爆服全副武裝的武警道:「寧淮路景桂園發生槍擊案!」
「不是三輔路嗎?」
「又一起!」
武警手中的對講機忽然響了:「巡邏組巡邏組,誰在金陵路二十九號附近?街道群眾報案,發現一名被槍殺的死者。」
武警:「人都瘋了!」
楚行雲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國賓樓頂部還在燃燒的烈火,隨後掃視一圈四周慌亂的驚恐的人群。
三輔路發生槍擊,緊接著是寧淮路,金陵路......三起槍擊案為什麼會在同時發生?是巧合嗎?
「喬師師!」
他忽然大吼了一聲。
喬師師從車裡探出頭:「啊?」
「聯繫傅亦,讓他加派人手去槍擊案現場,他們是同一夥人作案!」
喬師師還沒明白他話裡的深意,就見他已經沿著相反的方嚮往前飛奔了。
一如他所料,避開城市中心的外環上擁堵並不嚴重,不時開過去一輛輛特種車輛,但是救援人員無可奈何捨近求遠,將會浪費大量的時間。
楚行雲忽然衝入道路中心,攔停一輛救護車。
司機惱道:「找死啊你!」
楚行雲跑過去出示自己的證件:「你們去國賓樓?」
在得到肯定答案後,楚行雲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了上去,救護車載著他在外環公路上呼嘯穿梭。
望京路整條街道已經戒嚴了,他隨救護車趕到現場的時候,國賓大樓頂層的大火已經被撲滅,消防車和特種車把國賓大樓前的路段堵的水洩不通。
從大樓中順利逃生的人群零零散散的站滿了大樓兩側,而消防員和武警還在大樓裡搜救。
楚行雲掃了一眼逃生的人群,雖然無比的希望在他們當中看到賀丞,但是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很清楚爆炸的是頂層的宴會廳,賀丞當時就在宴會廳裡。
他找到正在指揮現場救援的消防員指揮官,衝過去抓住他的肩膀,赤紅著眼眶低吼:「賀丞出來了嗎?賀丞!」
「搜出來的傷患都送到醫院了,你去醫院找!」
楚行雲忽然把他手中的手電筒搶走,朝漆黑一片的大樓跑過去。
兩名正在疏散倖存者人群的消防員見狀,連忙追過去阻攔他。
楚行雲下了蠻力甩開他們的胳膊,掏出證件舉在他們面前,狂躁道:「我是警察!」
話音未落,忽聽有人叫他:「楚隊長。」
他連忙向後轉過身,看到神色疲憊的周渠良攙著一個穿著禮服的女人從大樓中走出來。
看到周渠良,他彷彿看到了希望,不假思索的朝他衝過去:「賀丞呢?賀丞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周渠良把依偎在他懷中受了驚嚇的女人交給救護人員,稍稍側過身,指向大樓旋轉門:「他在那兒。」
兩名消防員抬著一副擔架從旋轉門裡走出來,嘴裡還在大聲吆喝著面前擋路的人群。
儘管消防車上臨時亮起的燈光微暗,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躺擔架上,臉和脖子淌滿了鮮血的人是賀丞。
他撥開一名抬著擔架的消防員的肩膀,把手貼在賀丞的頸側動脈上,感覺到他的生命在掌心挑動,渾身一虛,眼前黑暗的天地瞬間倒置,恍惚了片刻,然後幫助消防人員疏通救援通道,一路護送賀丞被抬進救護車。
周渠良本以為他會和賀丞一起離開,不料他只是把賀丞送上救護車,目送救護車離開後,又返回現場。
「這棟大樓的負責人是誰?」
此時楚行雲已經不再驚慌失措,暴躁不安,他再次找到消防隊的指揮官,沉著又冷靜的問。
指揮官把正在被武警問話的穿西服打領帶的男人叫過去,說:「他是陳經理。」
陳經理身上的西服被扯爛,臉上被擦破好幾道皮,看起來像剛從虎口逃生一趟似的驚險不已。
「你們的監控室在幾樓?」
楚行雲問。
「十三樓,宴會廳樓下,你們來晚了,監控錄像已經全部被毀了。」
「今天晚上開這麼重要的會,你們難道沒有檢查進出人員有沒有攜帶危險品嗎?」
陳經理叫屈:「就是知道今天晚上有頭有臉的政客和企業家都會到場,所以我們嚴格控制工作人員的數量和名單。肯定是參會的外來人員帶的炸彈,我確定我們自己的工作人員沒有問題!」
「爆炸時你在現場?」
「我就在宴會廳一樓。」
「把當時的情況複述一遍。」
「沒什麼好說的,二樓忽然有人在角落裡發現炸彈,大家一窩蜂的往樓下跑,逃跑的途中炸彈就炸了。」
「誰發現的?」
「在宴會現場巡視的保安。」
「他現在人在哪兒?」
「受傷了,被送到醫院了。」
陳經理或許預感到官司即將產纏身,所以忙著推卸責任,不打算配合他完整複述當時的情況,一臉的焦躁不耐煩。
就在楚行雲打算採取一定的措施從他嘴裡再挖出點東西時,旁觀許久的周渠良忽然走上前,道:「我可以跟你上去看看,楚隊長。」
周渠良身上的西裝外套給剛才的女人披了去,領帶也被他抽下來纏在手上,上身僅著一件黑色襯衫,面不改色的站在嘈雜慌亂的人群背景中,對他說:「當時我也在場。」
楚行雲走到他面前,看了看他背後漆黑的大樓,道:「你確定?可能還會有第二次爆炸。」
周渠良點頭,側開身給他讓出一條路。
人民群眾都已經豁出去配合他了,楚行雲也沒有過多拘泥,遞給他一個手電筒,率先鑽進了漆黑的大樓中。
大樓裡每層角落裡都有武警拿著防爆探測器在搜尋可能存在的爆炸裝置。武警搜索隊的小隊長是他的熟人,得知他在要去爆炸現場採集證據,例行詢問了幾句,然後放行。
宴會廳在大樓頂部,分為上下兩層,炸彈安置在宴會廳二樓,當時參加宴會的人分佈在一樓而二樓之中,幸運的是保安在爆炸之前發現炸彈,還算給參加宴會的人留有緩衝逃生的時間。所以大爆炸發生在人群湧出宴會廳的前一刻,並未造成大規模的人員傷亡,除了宴會廳被毀於一旦。
宴會廳在大樓頂部,分為上下兩層,炸彈安置在宴會廳二樓,當時參加宴會的人分佈在一樓而二樓之中,幸運的是保安在爆炸之前發現炸彈,還算給參加宴會的人留有緩衝逃生的時間。所以大爆炸發生在人群湧出宴會廳的前一刻,並未造成大規模的人員傷亡,除了宴會廳被毀於一旦。
爆炸現場很慘烈,兩層宴會廳焦黑一片,其中奢華精緻的裝修與陳設變成滿地的殘渣碎片,空氣裡到處都飄躥著濃郁的火藥味和焦糊味,還有高壓水槍也壓不下去的熱浪。
因為大樓的電路已經遭到破壞,所以此刻照明的只有他們手中的兩隻手電筒。
周渠良把他帶到宴會廳二樓,二樓護欄與西面牆壁夾角處:「這裡就是發現炸彈的地方。」
楚行雲先用手電筒在鋪了好幾層厚的玻璃渣上掃了一遍,然後用腳驅散一小片空地,問道:「這兒原來有什麼東西?」
周渠良把手中的燈光也集中在他照亮的地方,道:「是一個展架,上面有很多水晶製品。」
楚行雲蹲在地上,用手撥開還散發著焦熱餘溫的水晶殘渣,找出一截連著塑膠蓋子的雙色電線,兩根還能看出形狀的玻璃管。
簡易爆炸裝置,遠程遙控引爆。
這種材料滿大街都是,稍有些手段就能搞批發販售,沒有絲毫線索可循。
他把手中的殘骸扔掉,站起身往四周觀望一圈,發現宴會廳的上下兩層樓是打通的複式架構。一樓大堂中心盤著一架樓梯通往二樓,而他此時所處的位置是個死角,他站在這裡可以把一樓的景象囊括眼底,而一樓的人卻看不到他。
不,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到他。
楚行雲把手電筒對準了一樓的樓梯後東面還可看出本來輪廓的吧台,吧台和二樓的炸彈放置地點幾乎正面相對,偏差不到二十度,也就是說如果站在吧台前,就有可能看到這個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死角。
「你站在這兒,別動。」
他對周渠良說,
他踩在支離破碎的樓梯上從二樓下到一樓,然後站在了吧台前,舉起手電筒照向二樓的周渠良:「看的到我嗎?」
周渠良道:「很清楚。」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處於死角中的周渠良也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當時二樓有人嗎?」
楚行雲又問。
周渠良回憶片刻:「好像沒有,二樓是廚房和休息室,只有工作人員來往,參會的人大多在一樓。」
陳經理說他們的工作人員都經歷過嚴格的培訓和安全檢查,用的都是酒店裡有些資歷的老員工,但是二樓本來就是工作人員的地盤兒,嫌疑人有很大的可能性隱藏在工作人員當中。
保安發現炸彈的時間也很蹊蹺,陳經理說,保安在現場巡視時發現炸彈,一般保安都會按照既定的路線巡視,如果炸彈一早就被放在二樓西邊角落裡,那麼保安為什麼會在爆炸前幾分鐘才發現炸彈?
楚行雲邊用手電筒掃著周邊的殘骸,邊想到了兩種情況。
1,保安就是投放炸彈的人。
2,投放的炸彈的人在爆炸前十幾分鐘才把炸彈放在二樓西邊角落。
他很快推翻了第一種推測,因為如果保安就是投放炸彈的人,他會躲得遠遠的引爆炸彈,而不是涉入險境當中,更不會疏散人群。所以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炸彈是在引爆之前十幾分鐘才被放在爆炸地點。
「在現場巡視的保安有什麼規律嗎?」
楚行雲問。
周渠良道:「據我所知,好像是每隔十分鐘巡視一次。」
說著,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壓著眉心道:「九點四十分左右,那個時候保安剛巡視過,市長的秘書在一樓的主席台上講話,參會的人都在一樓。按照程序,秘書講過話以後就會切蛋糕,蛋糕很大,有九層。當時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應該都在二樓廚房裡準備蛋糕。」
九點四十,爆炸之前的二十分鐘,工作人員幾乎都在廚房,參會人員在一樓,保安剛巡視過......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二樓空了。
話句話說,在九點四十分到十點鐘之間,誰出現在二樓,誰就是投放炸彈的人。
但是當時所有參會的人都在一樓聽市長秘書的發言,誰會注意到二樓有沒有人出現?
楚行雲再次看向周渠良所站的位置,周渠良站的地方對於一樓其他位置來說是一個死角,但是在他的視野當中,周渠良處在他的余光邊緣,根本不用留心去看,就能把他圈屬到自己的視野當中。
於是他幾乎能斷定,一定有目擊者。站在他所站的位置上的人,就是目擊者。
「市長秘書講話的時候,我現在站的這個地方有人嗎?」
雖然肯定有目擊者,但是他並不抱有十分的期待能找到這個人。
沒想到周渠良不假思索,很果決的說:「有。」
楚行雲忙問:「誰?」
周渠良從二樓走下來,停在他面前,道:「賀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