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老的還在!”
“江老!”卜芸娘轉注醉蝦,道:“您剛才針對這小弟使的是攝魂大法?”稱呼還是很客氣,但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媚眼裡已隱約透出殺氣,看來她已準備採取激烈手段。
“老夫不會法術!”
“那白小弟怎會著魔?”
“他心裡明白!”
“還是老話一句,江老說是不說?”
“老夫無話可說。”
“那就別怪我卜芸娘不通人情了!”口角一挑,目光掃向白世凡,嬌滴滴地道:“小弟,我們沒時間泡蘑菇,你知道該怎麼做。”
白世凡舉步跨進堂屋門檻,那股子陰鷙之氣令人不寒而慄。
就當他前腳跨進,後腳待舉的瞬間,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笑,大白天,但這聲冷笑卻帶著無比的陰森,就像是半夜三更發自陰暗角落的鬼笑。
卜芸娘粉腮為之驟變,轉動目光,但什麼也沒看到。
白世凡就這麼跨在門檻上,五指已搭上劍柄。
一條人影從橫方向出現,到天井中央停住,在白世凡身後八尺的位置,他發笑聲是在天井的角落,以堂屋而言是死角,所以卜芸娘無法發現。
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很高、很俊,織錦儒衫,沒帶劍,一派儒雅,但英氣洋溢,是女人心目中的最佳人選,換句話說,就是會使女人著迷的男人。
卜芸娘看著看著臉上浮起了媚笑。
醉蝦一動不動,老臉上也沒表情,他想到凡是不速之客都是抱著同一目的而來,為什麼會是一窩全選在今天這黃道吉日他還想不透。
劍芒暴閃成弧,白世凡到了堂屋門側邊面已向外。
拔劍,換位,劃弧是一個動作,他在劍術上的造詣已見一斑,由於是背對敵人,所以他必須採取這防衛措施。
“動作滿利落的,不過在下如果出手,你閣下可沒有機會!”錦衫人開了口,聲如其人,和平中帶著儒雅。
要是把他看作是儒雅之流,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白世凡陰鷙的臉罩上了一片凶光,他這時的神情,就彷彿一隻伺機而撲的豹子。
“你是誰?”
非常不客氣的口吻,還帶著輕蔑。
“不認識在下?太遺憾了!”
卜芸娘款擺著來到門邊,流波妙目沒離錦衫人。
“報上名號?”白世凡嗓門不小。
“既然跟著卜大姐,你老兄應該是‘石心劍’白世凡準沒錯。”錦衫人一口便指出了兩人的來路。
白世凡不由一愕,別人認得他,他卻不認識人家。
錦衫人這一聲卜大姐使卜芸娘心裡感到十分受用,她笑著跨出了門檻,忘記了堂屋裡還有只醉蝦,也忘了她是作什麼來的。
“少俠怎麼稱呼?”聲音又甜又脆,如果不看她的人,還真使人以為話聲是出自十七八歲的少女之口。
“看這個!”錦衫人用手輕輕一拍右下腹。
卜芸娘的笑態倏斂。
白世凡的臉色也變了,原本揚著的劍徐徐垂下。
一直不曾注意到錦衫人的脅下腰間,斜挎著一個製作得相當精緻的皮囊,約莫六七寸見方,邊緣鑲著寶石,至少有四五十粒,光只這幾十顆寶石價值便十分驚人,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這是刀囊,因為囊口是全開的。
刀囊,是他的標誌麼?
卜芸娘眉毛一挑,笑態重現。
“哦!的確是幸會,想不到關外武林毛大盟主的公子‘一滴血’毛人龍會光臨豆腐店,失敬之至。”
很煊赫的來頭,卜芸娘如數家珍地點了出來。
“一滴血”毛人龍,人還年輕,但大名卻已遠播,在關外提到“一滴血”毛人龍,連鬼都會退避三舍,隨身帶十二把特製的柳葉飛刀,縱橫無敵,刀無虛發,而且慣例只發一次,見一滴血便是一條命。剛剛他要是真的出手,白世凡非得滴血不可。
堂屋裡的醉蝦老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師父,您還不走?”小泥鰍不知怎麼溜進了房裡,此刻從門縫探出半個小腦袋,用極低的聲音提醒醉蝦。
“走哪裡去?”
“避避風頭呀!”
“算了,你好好藏著,我自有打算。”
小泥鰍的頭縮了回去。
卜芸娘向前挪了一步,似乎要把毛人龍看得更真切些。
“毛少主大駕光臨,不會是湊巧吧?”
“當然!”
“請問……”
“在下受人之託,保護江前輩不受干擾!”措辭婉轉,聲調溫和,始終保持文質彬彬的形象,沒半點江湖氣,如果是不知他底細的人,一定會被蒙過。
卜芸娘微微一怔,笑態不改。
“受人之託,受誰之托呀?”
“這點恕不便奉告!”
“我覺得很稀罕。”
“卜大姐覺得什麼稀罕?”
“堂堂少主,居然也聽命於人。”
“聽命與接受請託是兩回事。”
“少主的口才很好。”
“過獎!”
“少主認為我現在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