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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第172章
第172章 大神通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謝無意以為這女魔修是想麻痹他們, 爾後出其不意搶東西。瞧她當真鬆開葉藍鈞,認真翻起記事本,當即嘴角抽搐。

  認為自己已經見怪不怪的曲悅,同樣無語。

  她突然想起惡果子戮天那柄魔化了的天邪劍,戮天之所以會懟天懟地, 是不是與天邪有點關係?

  天邪的魔化, 其實是一種正常現象?

  葉藍鈞喉骨劇痛, 咳嗽了兩聲,眼睛一直看著九荒。雖然從頭至尾,九荒都沒有正眼看過他, 但他心中頗感動。

  父親此時正在火山上方, 位置距離火山底部甚遠,超出傳音範圍。

  而九荒束髮的玉帶,是他們葉家一種能夠增強傳音距離的寶物。

  南蠻洲荒山君的名號, 葉藍鈞是知道的,先前收到父親的家書告知九荒竟是他死而復生的大哥, 多少有些忐忑, 如今看來是他多慮了。

  九荒感受到了葉藍鈞飽含感情的目光,沒空理會, 他正與葉承錫討價還價。

  「若我不給你寶物, 你便不救了?」葉承錫問。

  「救。」九荒回的不假思索。

  「那你還問我要報酬?」葉承錫一邊戰妖獸, 一邊沒好氣的質問。

  若換成月前, 葉承錫怕是會心塞死,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 他已有一些瞭解九荒的想法。

  在九荒的認知中,自己幫他出聘禮、供他衣食住是天經地義的,這是父子關係。

  除此之外,葉家的財富與他就沒有關係了。索取葉家的東西,需要用勞動力來換取,不接受葉家供養,便不擔葉家的責任。

  葉承錫指出:「按照你的邏輯,你既認為我是你爹,就該為你出聘禮。那藍鈞是你親弟弟,你有責任保護他。」

  九荒沒有反駁,他也認為自己有責任:「我索要的不是報酬,是獎勵。」

  葉承錫更無語:「兒子,我不是說你的聘禮我承包了麼,你還缺錢啊?」

  這個節骨眼上,弟弟尚未救回來,先商量獎勵的事兒,真氣人。

  「您生來是世家子弟,不理解我們這些窮苦的手藝人。」九荒心裡苦。

  聘禮雖然有著落了,但受這顆金系內丹影響,修為大不如前,需要多造些機關法寶,才能更好的保護六娘。

  造法寶需要許多錢財與材料,他沒有生財的門道,只能逮著葉承錫薅羊毛了。

  而九荒一說這話,葉承錫便會內疚的接不下去了。

  ……

  女魔修一頁頁翻著,記事本實在太厚,她脾性差,越翻越暴躁。

  身後提劍的男修及時提醒:「師父,徒兒依稀記得,這是三百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呀,兩人竟然是師徒關係?這令曲悅有些看不透了,男劍修雖無正氣,卻也並非魔修。

  「對。」徒弟如此一說,女魔修想起來了,通過索引很快翻到那一頁,「是這樣的,葉承錫殺了我一個叫驚風的夫君,他是……」

  念了一長串,她夫君是哪界哪門的魔修弟子,在哪年哪月哪日哪裡被葉承錫一劍穿心,死的有多慘。

  九荒重複一遍,說給葉承錫聽。

  葉承錫回憶良久:「沒印象。」

  他去過的世界、誅殺過的邪魔歪道多如繁星,除了特別厲害或者極為出名的,幾百年過去,哪裡還會記得。

  九荒:「您還不如這女魔,往後也拿個本子記下來吧。」

  葉承錫:「她是為了尋仇才記,我記什麼?」

  九荒聽出他聲音不穩,似乎受了傷,便不再說話分他的心了。

  女魔修說完之後,收回筆記本:「行了,我師出有名,快將劍柄與劍格給我,不然,莫怪我心狠手辣!」

  之所以回答曲悅問題,是她認為曲悅也是十二劍主,知道她是好奇,就像她也好奇過其他劍主一樣。

  她又不傻,看出曲悅與九荒關係匪淺,豈會將天劫部件給她,讓她去對付葉家。

  「前輩連名字都不記得了,還會有恨意?報仇又有什麼意義?」曲悅將鏽跡滿滿的天劫劍格抓在手中,繼續詢問,「再者,您不報仇,便會一直充滿仇恨,不是更有利於修煉麼?」

  「正是因為沒有多強的恨意了,才開始報仇。依舊有恨之時,哪裡捨得報仇啊!」女魔修提起來又有些癲狂,「至於報仇的意義?仇不報還是仇嗎?當然要報!何況欠著仇恨太多,必須釋放一些,不然身體承受不住!」

  話音剛落下,她身後的徒弟忽地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一邊山壁上,突然射出一道光,恰好擊中他的太陽穴,導致他一刹那渾身麻痹難以動彈。

  提在手裡的劍險些失去控制,被九荒吸走。

  女魔修旋即出手攻向山壁,山壁炸出一個坑,光束消失。

  她戒備的看向山壁,以為火山底部陣法尚未破除,或者還存在著危險物。

  其實並沒有,曲悅假裝劍主與她聊天,好奇是一方面,主要是為了拖延時間,留給謝無意想辦法。

  謝無意早已悄悄摸出一枚蘊含法力的寶石戒指戴上,這寶石能激射出靈力波,是一種攻擊型法寶。

  戒指法寶體積小,力量大,但這卻不是它的過人之處。

  它可以折射。

  譬如剛才,他通過戒指盤調整可折射弧度,瞄準女魔修背後男劍修的太陽穴。

  寶石發出的靈氣波難以察覺,遇到石壁折射後才會產生威力,最適合背地裡陰人。

  曲悅儲物鐲子裡也有一個,是謝無意幾年前送的,但她實驗過幾次之後,便束之高閣了,因為折射的角度總也算不准。

  使用這個法寶,需要數學和預估能力一級棒。

  「韭黃,快!」

  趁著這女魔修注意力被石壁吸引的瞬間,九荒一掌推出,毒霧化為數十道荊棘,攻向女魔和她徒弟。

  其中一條荊棘,則環住葉藍鈞的手臂,將他拽飛過來。

  力量過於剛猛,葉藍鈞氣海被封,被甩趴在石堆上,若不是曲悅眼疾手快的攔了一下,他怕是要吐血。

  曲悅趕緊解釋:「葉公子,你大哥近來身體不適,對力量的把握不是十分精准,你莫怪。」

  葉藍鈞脫離了魔爪,哪裡會計較這些,忙搖頭:「無礙的。」

  曲悅見他脾性不錯,像葉承錫不像顏苓,寬了寬心。

  「年紀不大,好生狡詐!」女魔修氣結,周身陡然迸發出黑色的煞氣,煞氣凝結成劍。

  此劍與天邪頗為相似,並無特殊造型,僅有絲絲似電般的黑氣繚繞。

  女魔修雙手負後,天仇劍經她意念操控,橫在眼前,劍尖指向九荒。待她眼珠染上血色,天仇劍身略一抖動,刺了出去。

  速度十分緩慢,卻凜然千鈞威壓,地面上堆積的火山巨石哢嚓出現裂紋。

  九荒的金系內丹對她毫無影響,於是一條手臂在面前畫了個半圓,以半數力量結成一道屏障。

  身前有九荒頂著,曲悅如在避風港內,沒有任何感受。

  九荒卻跳出屏障,周身沒有任何防護,手掌握成拳頭,迎著天仇劍尖揮過去。

  拳頭與劍尖之間,只差一尺。

  女魔修是九品初期,九荒恰好也是。魔劍修強悍,邪修不遑多讓。天仇劍霸道,合道惡果的毒也夠狠厲。

  天仇劍被迫停下,兩股力量開始僵持。

  「師父!」七品的男劍修躲在她身後,穩住狀態之後,見勢不妙,想勸她先撤。

  可觀她周身氣場,明白她怕是又要發瘋了,微微苦笑一聲,躲在她身後,默默看著她。

  「小子,你這身本事俊的很,可你知道為何修煉十二神劍如此痛苦,劍主卻依然不肯放棄嗎?」

  隨著女魔說話,一股颶風從她腳底下升起,將她身上的黑袍吹的獵獵作響。

  帽檐與面具皆落,是個極美的女子,美的攝人心魄,

  曲悅毫不意外,能嫁厚厚一遝子記事本的男人,相貌可想而知。

  「今日,便讓你見識見識天仇劍真正的威力。」女魔修嘴角一勾,飛身而起,握住天仇劍柄,持劍一揮,劍尖釋放出道道黑氣,四處亂竄,鋪天蓋地。

  黑氣衝撞在罩子上,撞的哐當作響,並不能穿透防護罩,但是,謝無意和葉藍鈞先後抱住了頭,口中發出痛苦的呻吟。

  曲悅見他們雙眼逐漸泛紅,驚恐之下,正想著採取點什麼措施,自己的靈台亦是一痛。

  周圍場景潮水般極速消退,眨眼間她似乎經歷了一輪又一輪的狂風暴雨,戰爭、死亡、背叛、殺戮,走馬燈的在眼前閃過。

  無法宣洩的恨,如氣體一般湧入胸腔,似氣球膨脹到極限。

  這是天仇劍釋放出的恨意,她的情緒被天仇同化了!

  忽然聽見耳邊幻波在說話:「小月亮,多想想令你快樂和感動的事情。」

  曲悅收斂心神,逼迫自己去想父親,想九荒,想哥哥們……

  可是,沒用啊,這股恨意簡直是日天日地。

  曲悅開始想別的辦法。

  ……

  「你竟然沒有反應?」女魔準備先搶了曲悅和謝無意手中的天劫劍格與劍柄,再飛出火山將劍身引入手,卻被九荒絆住了腳步。

  九荒不受天仇劍影響,然而曲悅痛苦的模樣,卻分走了他一些心思,被女魔修在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流出黑血。

  「這怎麼可能?」女魔修無法理解,「即使你沒有憎恨之人,只要有七情六欲,就會被影響,你怎麼可能沒反應?你是木頭人嗎?」

  「這麼多廢話!」九荒不與她爭辯,鬼扯的木頭人,他都看到幻波從耳墜裡冒出腦袋了,分明也沒有受影響。

  他擔心著這女魔修的徒弟,如今見到幻波出來,便收斂心思,想要速戰速決。

  可他漸漸感受到了力不從心,丹田內這顆金系妖丹對他的影響比預想中大的多,法力被禁錮了將近一半,且還無法像從前一樣吸收轉化了。

  也不知是暫時性的,還是往後永遠都這樣了。

  從前九荒天天都想祛除這一身毒,哪怕失去一身修為都沒關係。如今心願即將實現,他卻打退堂鼓了。

  現在的他太弱了,比起來能娶到六娘,與六娘卿卿我我,他更希望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

  然而即使要取出這顆金系內丹,也得找溫子午。

  六娘這個興奮劑失去效果了,只能扯發冠,換舊衣裳,看看儀式感還沒有效果。

  ……

  火山上行,邢諺一個人與那頭巨獸較量,較弱它三分。

  有葉承錫一干最差九品的大佬們出手相助,那妖獸逐漸捉襟見肘,原本勝利在望,但因天仇劍的緣故,眾人接二連三的出現反應。

  雖不像曲悅三人,情緒立刻被天仇同化,也是面露痛苦之色。畢竟活到他們這個歲數,很難沒憎恨過誰。

  憎恨的情緒,是最容易影響心智的。

  這其中,邢諺受到的影響最大,甚至令他感到了恐慌,與這妖獸鬥了那麼久,幾次三番險些被它撕成兩半,他都不曾出現這種恐慌的情緒。

  葉承錫受到了影響是最小的,因為他知道這力量來源於火山內部,自己的兩個兒子,和一個未來兒媳婦都在裡頭,他擔心不已。

  但天仇助長了妖獸的氣焰,他想走都走不開,只能傳音:「兒子?你那裡怎麼樣?」

  卻沒有得到九荒的回應。

  「魔道雙劍果然強悍。」彌殷手裡的天慟不斷震顫,劍居然也會生出仇恨之意,逐漸不聽他的使喚。

  再看妖獸額頭上的天劫劍身,也因天仇而震動,慢慢從肉裡抽離,要被天仇引走。

  如此一來,這頭巨獸將會徹底擺脫封印,更難對付。

  彌殷攥著天慟劍柄,打量周遭這些極力隱忍情緒的大佬們,再想,自己要不要也釋放一次天慟劍的大神通,或許會對天仇有一定壓制力量。

  但釋放一次,起碼要使用掉一缸眼淚。

  眼看天劫快要出來,顧不得了。

  彌殷忍痛咬牙,持天慟壓著那些黑霧猛地斬下:「破!」

  幾個瞬息過後,正降服妖獸的眾大佬果然清醒了很多,但表情比先前更痛苦了,因為有兩個聲音腦海裡交替進行著。

  一個是厲鬼般的咆哮:天地不仁,都給我恨起來!

  一個是小姑娘哭泣聲:仇恨什麼的,最討厭了,都給我哭。

  簡直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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