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三章人海茫茫（二）

　　“十，十周？！”

　　夜以心聞言不禁咋舌問道。

　　“是啊。”

　　紅衣妖冶的男子點點頭，漫不經心似的回了一句，“十周算是少的。”

　　然而，在那聽似無所謂的話語背後，御紫炎卻好像感受到隱隱的一絲決意。

　　這魔佛大帝，決定了些什麼？

　　心中猜想著，但一時也想不出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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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曉幻瑛此番找尋定是無功而返，御紫炎也不浪費時間在陪同環繞地球之上。因而心念一轉，眼前場景又是一陣變換。

　　原本活力充沛的夜以心仍舊站在自己的靈劍之上，偷偷打了一個哈欠。

　　不過夜以心的小動作未能逃過魔佛大帝的法眼。

　　側目看了一眼仍自跟隨在身側的“小姑娘”，魔佛大帝眼中掠過絲絲興味之意，“小姑娘，其實你不必一直跟在左右的。幻瑛他先前由本帝處吸去的靈力耗盡了，自會停下來的。”

　　“可是……”

　　夜以心聞言看向仍自漂浮在空中緩緩行進著的少年，臉上帶著幾分猶豫，喃喃說道，“那他靈力耗盡之後，又要怎麼辦呢？”

　　“——”

　　聽了夜以心自言自語之言，魔佛大帝眉梢輕挑，視線悠悠飄向幻瑛。

　　雲淡風輕的話語由口中傳出，“不怎麼。本帝此番破開時空界限尋找幻瑛，已是限期將至。到時候……”

　　不等魔佛大帝講話說完，夜以心已是驚奇出聲，“什麼？！魔你要離開了麼？那幻瑛他——”

　　“……”

　　對於夜以心大呼小叫的誇張反應，魔佛大帝卻只是沉默。

　　過了半晌，妖冶的男子方又重新開口悠悠說道，“他如今這副模樣，根本無法承受突破時空界限的強大迫力。否則這一回他怕是真的要灰飛煙滅了。”

　　“那前輩是不打算帶他一起返回上界了？”

　　夜以心微微蹙起一雙妙眉沉聲問道。

　　“不錯。”

　　眼中原本滿溢的柔情漸漸消散，魔佛大帝一字一句緩緩說道，“對他，本帝已盡心盡力。本帝並非聖人，雖不會如同通天妖帝一般不擇手段、趁人之危，但也不至於偉大到，甘願永無止盡的為了一個永遠不可能投入本帝懷抱之人傾盡所有，甚至放棄返回上界的時機。”

　　“可是——”

　　夜以心仿佛還想說些什麼，言語，卻生生僵在了唇邊。臉上劃過一絲了然，年輕美麗的女子點點頭說道，“這倒也是。修行之人最重要的還是提升己身修為。兒女情長，本來就不是必須。魔你是上界帝級高手，心性之堅忍，自然不是平常人能夠相比。”

　　聽到夜以心煞有介事的總結之詞，魔佛大帝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原本深沉憂鬱模樣也頃刻消失不見。

　　勾魂的鳳眼斜睨著夜以心，魔佛大帝悠悠說道，“小姑娘確實悟性不錯。”

　　說罷，妖冶男子周身瞬間迸發出一股淩厲氣勢。

　　仰天長嘯一聲，魔佛大帝再次開口說道，“沒錯！兒女情長，本就不是修行路上必須之物。我魔佛大帝，亦魔亦佛——為魔，自是我行我素、唯我獨尊，成佛，亦需普度眾生、博愛天下。於是，無論是魔、抑或是佛，一己私情、且還是得不到回報的愛戀，不適合本帝，根本不適合本帝啊！哈哈哈！”

　　話畢，妖冶男子收回仰望青天的視線，重新落回到那一抹白色身影之上。

　　目光中最後閃過一絲溫柔笑意，薄唇翕張，“幻瑛，愛戀了你五千年，本帝也差不多厭煩了。從此以往，你我再不相干。你是福是禍，與本帝毫不相干。他人再對你有所不利，本帝也愛莫能助了。你……便自求多福罷！”

　　說罷，不等夜以心反應過來，魔佛大帝早已消失了蹤影。

　　“咦？？？？”

　　慢了半拍反應過來的夜以心，險些由飛劍之上摔下雲霄。直到良久過後，夜以心方才由驚奇之中恢復過來。

　　看了看仍自飛行在空中的幻瑛，又看了看身旁空下來的位置，夜以心清麗的臉上佈滿不解與困惑。然而，令御紫炎心中一動的是，魔佛大帝突然離去，丟下一個魂不守舍的幻瑛，夜以心卻並未選擇甩手離去。雖然不解，雖然困惑，卻沒有半點懊惱或是厭煩之意。

　　或許夜以心此刻只是尚未醒味過來，又或許，夜以心此刻仍舊跟隨著幻瑛，只是因為一時好奇心使然。

　　但，看著那孤零零如同一抹遊魂般飄蕩在天際的白色身影，御紫炎十分希望此刻能有個人陪伴在他的身旁——因為，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由幻瑛靈魂深處，傳來的那深不可測的茫然與彷徨，仿若迷途的孩童一般，辨不明方向，只知一直走下去、走下去、走下去……

　　手背上傳來一陣熨帖溫度，御紫炎彎起唇角。不必回頭，他自知曉如此溫柔對待自己的，定是自己的愛人、自己的天。

　　放鬆了身子朝身後倚去，風掠過耳邊的飄逸感覺稍稍驅散了御紫炎心底因幻瑛而騰起的蒼涼之感。

　　“魔佛大帝”麼？雖然對方最後選擇棄幻瑛而去，但對於此人為幻瑛做過的一切，御紫炎仍舊心存感謝。畢竟，若非他出手阻攔，幻瑛大概老早便被那通天妖帝擄了回去，又哪裡還可能重入輪回，再世為人？

　　釋然一笑，對於御紫炎而言，這“魔佛大帝”不過只是個來去匆匆的過客。不知五千年前此人是如何與幻瑛結下淵源，又曾與幻瑛之間發生過何事。但，誠如魔佛大帝自己所言，幻瑛心中早已有了將暝，滿滿的再也放不下旁人。

　　於是，對著這樣一份註定得不到回報的情意，魔佛大帝又有什麼理由一直堅持下去呢？

　　正自想著，耳邊傳來夜以心一聲驚呼。

　　“啊！！小心！”

　　御紫炎聞聲望去，只見原本在空中飛行的幻瑛身子一歪，疾速向下墜去。

　　心中一緊，不待御紫炎開口，身後之人已是驅動乾坤劍，帶著紫衣人兒朝著那急速下墜的身影飛去。

　　但，即便飛到了近前，也無可奈何。眼前所見一切只是過往幻象。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好在夜以心及時接住了幻瑛急速下墜的身子，御紫炎見狀暗自呼出一口氣。

　　但，此刻安心似乎為時尚早。不等夜以心帶著幻瑛平穩降落地面，懸空的二人腳下密林中竟是驀地一陣騷動。

　　“糟糕！！”

　　看著黑壓壓一片鳥獸四下散逃的壯觀景象，夜以心低喝一聲。而空中驀地飄散而開的濃黑煙霧，以及隱隱傳來的焦炭糊味令人不難判斷出騷動的根源。

　　“熔岩爆發。”

　　御紫炎眉心微蹙，道出四個字。

　　“不止。”

　　誰知御紫炎話音剛落，愛人卻又出言說道，“是異獸蘇醒。”

　　“……”

　　聞言紫眸倏地睜大，然而再一仔細辨認，御紫炎臉色愈發一沉，“果然——”

　　“嘖！好死不死怎麼偏偏又在這時候趕上這種倒楣事！”

　　夜以心顯然也已判斷出腳下迅速擴大範圍的火海並非只是自然災害如此簡單，不顧形象低聲咒駡一句。

　　不過，說是這麼說，夜以心卻絲毫沒有放開幻瑛的意思。

　　穩住腳下飛劍，夜以心掉頭迅速背離火海撤離。

　　但，似乎老天偏偏不肯讓夜以心如願以償，火海之中隱隱約約傳出的獸類嘯聲漸漸接近。夜以心回頭看了一眼，一張秀麗臉龐險些皺成一團。

　　“不會吧？！難道這異獸是沖著我來的？！”

　　哀號一聲，夜以心腳下飛劍愈發加快了速度。

　　但饒是如此，仍是趕不及底下火蛇攢動速度。

　　終於，當夜以心沖出密林上空範圍之時，火蛇也抵達了這一片漠上綠洲與一望無際大漠之間的界限。

　　“沒想到撒哈拉沙漠中竟還有這種東西。”

　　看清了廢墟中仰起頭顱的生物，御紫炎不禁垮了一張臉，喃喃說道，“也難怪在晴妃手中出現的是土靈玉了。原來前世夜禹橋的母親竟是與如此巨大的‘地龍’有過一面之緣。”

　　“呵。”

　　愛人懊惱模樣使得御天行輕笑出聲。攬過愛人腰肢，御天行挑眉說道，“更準確的說，這該算是‘地龍’的變種罷？明明喜好陰暗潮濕土地的地龍，竟會出現在大漠之中，雖然是綠洲，卻也到底不該是適宜地龍生長之處。但這地龍不僅活得好好的，甚至還修煉成精，可見定非凡品啊。”

　　“——”

　　看著那原本應該細細一條的環節動物此刻居然長成如此粗壯模樣，御紫炎忍不住一陣發寒。

　　而被眼前一幕刺激到的，顯然不止御紫炎一人。夜以心此刻也爆出一聲尖叫，“啊！！噁心死了！本來蚯蚓就已經夠膩歪了，長大了就更讓人受不了啦！！”

　　說罷，夜以心更加不管不顧在大漠上空疾行起來。

　　但，那修煉得道的地龍在大漠之中卻更加如魚得水、行進自如，不多時，已再次追上奮力逃脫的夜以心。並且由沙層之中探出大半截身子，吸盤一般口大張，眼看就要將夜以心與幻瑛一齊吞入腹中。

　　金丹期的夜以心其實修為與這巨大地龍不相上下，但女子天生愛潔的習性以及面突如其來這般噁心場面使得夜以心完全失去了方寸。一時之間，年輕的女子竟然眼看就要被吞入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