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章 雪狐族長

　　環顧四周，此處尚在玉宅之內，而這小院毫無例外，亦是玉石堆砌而成。只不過，此處的玉石看得出明顯比別處的好上許多，僅比幻瞑閣的差上些許。

　　抬頭看去，院門上方一個牌匾寫著三個大字，“雪華居”。

　　看到這三個大家，御天行眸光一閃——將暝的爹爹，名字似乎便是“皇華”。不過……或許只是一個巧合。

　　御天行不動聲色站立原處，卻見雪一站在院門前，並未立即入內，而是對著院內揚聲說了一句，“族長，雪一帶二位貴客來了。”

　　聽到雪一口稱族長，御紫炎微微側目，卻並未表現出過分意外——其實早先初到雪狐族內時，他心中就有些疑惑——一族之內該當有個族長，然而出來迎接他們的卻只有幾位長老。

　　那時他只是以為族長地位尊崇，以他與天的身份，還不足以令一族之長親自現身迎接。

　　如今看來，雪一這是要將他們二人引見給族長了。

　　思及此，御紫炎與御天行交換一個眼神。二人一齊向院內揚聲說道，“晚輩御天行（御紫炎），拜見族長。”

　　“……”

　　誰知過了片刻，院內卻無半點動靜。御紫炎心中正疑惑，便聽雪一在一旁解釋道，“其實族長他身體違和，這才怠慢了二位。”

　　“哦？不知族長哪裡不適？”

　　御紫炎聞言挑眉。

　　“此事，我們進去再詳談。”

　　雪一面色不易察覺的掠過一絲黯然，卻又迅速收斂，這才白衣翻飛，極品翠玉製成的院門隨著雪一手推的動作緩緩打開。

　　門扉輕啟，門前小徑盡頭，一座小樓映入眼簾。

　　御天行特意抬眼看向小樓，果見二層小樓的門楣上，掛著一塊牌匾，同樣寫著三個字——“吟瓊樓”。

　　“香瓊”——那是將暝娘親的名諱。

　　眯起狹長的鳳眸，御天行心中暗道，看來，這幻瑛似乎對將暝用心頗深啊。只是不知這一份心意，只是主僕之情，抑或……別的其他？

　　又想起幻瞑閣前玄冰柱上的題詩，御天行收斂了心中猜測，牽著御紫炎的手一齊走入院內。

　　“二位，這邊請。”

　　雪一讓了一句。待御天行、御紫炎二人先行，又對身後跟隨的幾名長老說道，“你們先各自散了吧。”

　　聽到雪一的話，御紫炎微微回首，見餘下的幾名長老果然點頭離去，心中正有些疑惑，不知為何雪一會摒退其他幾位長老，低頭便又看到小凝正眼巴巴的望著他。

　　御紫炎微微一笑，對小凝說道，“小凝也先去休息吧。待哥哥見過了族長再去尋你。”

　　聽了御紫炎的話，小凝這才點頭乖乖離去。

　　雪一見此情景會心一笑，隨後也走入了小樓，重新走到二人前面，引著御天行、御紫炎上到二樓，停在了一個房間門前。

　　剛在房外站定，御紫炎便鼻尖輕聳。

　　一直注意著御紫炎一舉一動的御天行自是發現了他這個小動作，在心中問道，“怎麼？莫非炎兒發覺有哪裡不妥麼？”

　　“不知算不算是‘不妥’。”

　　御紫炎在心中回道，“只是，我聞到房間內傳來濃濃的天香雪凝丸的味道。”

　　“天香雪凝丸？”

　　“正是。”

　　御紫炎點頭，“天香雪凝丸，與蓮香丸功用相近，都是彙聚靈氣、輔助修行的丹藥。不過，天香雪凝丸使用的靈草分量比蓮香丸多了許多、藥性也強了許多。因為藥性更強，是以其藥引也與蓮香丸不同，並非藥性溫和的玲瓏草，而是劇毒無比的，苓瓏草。

　　雖說名字只一字之差，藥性卻是天壤之別。即便在天香雪凝丸中芩瓏草的用量已是少之又少、再配以其他輔佐藥物，並不足以致人性命，但，若是長期服用，毒性沉積也是百害而無一利的。是以，雖然天香雪凝丸功用不錯，修真者卻並不十分常用。若非不得已，是無人會隨意服用天香雪凝丸的。”

　　“嗯，岐黃之術，卻是玄妙非常。炎兒一這番話，可是令我長了見識了。”

　　御天行所言令御紫炎恬然一笑，“我也不過是略通皮毛。這些煉丹煉藥的事，日後還要多多仰仗月了——我猜她也一定樂於此道。”

　　說笑完了，御紫炎表情重歸嚴肅，“這房內傳來的苓瓏草味道濃郁，房內之人服用天香雪凝丸已絕非一兩日。若服藥之人是雪狐族長……莫非雪一他們便是因此而心心念念盼著幻瑛轉世出現？”

　　道出心中猜想，御紫炎卻又搖頭否認了自己的結論，“也不對，幻瑛擅長的是陣法，對丹藥，似乎並無十分深的造詣。便是雪狐長老因為某些原因服用了過量的天香雪凝丸導致積毒在身，也不該想要靠幻瑛解決此事啊。”

　　“事實到底如何，我們進去便知了。”

　　御天行心中說了一句，便示意御紫炎向前看。

　　御紫炎這才抬眼看去，原來雪一早已進入房間，正等待他們二人。

　　“……”

　　進得屋來，丹藥氣息更濃。過量的苓瓏草氣味令御紫炎不自覺皺了皺眉。

　　注意到御紫炎的表情變化，雪一有些歉然的說道，“族長幾年來一直服用天香雪凝丸，是以房內的苓瓏草味道才會濃重了些。委屈紫炎與天行了。”

　　果然。

　　御紫炎看了一眼御天行，這才對雪一說道，“一先生客氣了。紫炎並無大礙，只是這天香雪凝丸，服用多了，對族長可並無好處啊。”

　　“哎……”

　　聽御紫炎這一言，雪一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御紫炎心中愈發奇怪，看雪一的反應，看來是知道天香雪凝丸的害處的。那麼又是為何會令他們的族長大人長期服用呢？

　　雪一歎過氣後，卻沒有對此事多做解釋，依舊讓著二人繼續前行，“族長在內室，請二位隨我來。”

　　帶著心中疑問，御紫炎再次邁開步子，與御天行一同進入了內室。

　　內室之中，並不似御紫炎想像之中，有人迎接。心中疑惑更盛，御紫炎順著雪一示意的方向看去，卻只見一架古色古香的木床，床帳之後，錦被之下，似乎是有那麼一個突起，好像比人形小了些。

　　雪上上前一步，挽起床帳，御紫炎這才看清，錦被之下確實不是一個“人”，露在錦被外面的，是一個碩大的白狐頭顱。

　　這雪狐族長，竟是虛弱得連人形都不能維持了麼？既是如此，他為何還要繼續服用天香雪凝丸？

　　帶著心中的疑惑，御紫炎微蹙眉峰，看向雪一。卻見雪一從床頭圓凳上取過一個玉瓶，又從玉瓶中倒出一顆丸藥就要送入床上臥著的雪狐口中。

　　而那丸藥，別無有他，正是天香雪凝丸！

　　御紫炎不及多想，也再顧不上禮數，上前一步低聲說道，“一先生請住手。恕紫炎多言冒犯，貴族族長已虛弱到這步田地，你如何還能再喂天香雪凝丸給他？！”

　　聽到御紫炎質問，雪一的手微微頓了一瞬，卻依舊沒有停歇，將丸藥喂入了雪狐口中，這才回過頭來對面色大為不善的御紫炎苦笑道，“若不這樣做，族長他早已因為靈力散盡而性命不再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御紫炎自小跟隨霜月學醫，後來認了白塵為師後，也學了不少修真界的丹藥知識，加之因為小凝與幻瑛的關係，他對雪狐一族愛屋及鳥，愈發見不得這等同於慢性自殺的做法。是以反應才會如此劇烈。

　　御天行知道其中緣由，低聲勸慰道，“炎兒莫要激動，且聽一先生說明原委。我相信，一先生也不會無緣無故如此對待他們一族之長的。”

　　御天行話音剛澆，只見原本臥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雪狐微微張開了雙眼，如水般清淨的聲音帶著難以遮掩的虛弱說道，“貴客莫要怪罪雪一。這實在是情非得已。”

　　聽到床上有了動靜，雪一忙上前一步，露出心痛萬分的模樣說道，“你已虛弱成了這副模樣就不要再勉強開口了。快些歇著吧。”

　　“……”

　　見雪一此時擔憂心痛模樣並非作假，全然不復初見時的脫俗飄逸，仿佛瞬間尋回了七情六欲一般，倒顯得平凡了許多，甚至，臉色還有些蒼白，仿佛身體抱恙的並非族長，便連一先生也是病入膏肓一般。

　　見此情景，御紫炎心中微訝之余，原本帶著幾分怒意的心情也稍稍緩和了一些。

　　既是床上的族長有了動靜，御紫炎也便順勢躬身一禮道，“小子御紫炎拜見族長大人。”

　　御天行同樣在一帝欠身說道，“小子御天行，見過族長。”

　　“二位不必如此客氣，喚我淩霜便可。”

　　雪狐再次開口，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