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運河上,一葉小舟飄然向南,舟上兩人坐於船尾,望著京城方向。我有些黯然,思緒飄飛,從小到大各種事情在眼前飛過,張兼看著我,目光複雜欲言又止。
“歡歡,不開心?”
“嗯……”
“不想走麼?”
我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決定了不再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可是,我沒有什麼理想和目標,不像他們,有的想當宰相,有的要做將軍。人生顯得那樣蒼白,我也不是要為了生活苦苦掙扎沒時間想其他事情的人,也不是飄然世外毫無愁緒的人,這樣的我能幹些什麼呢?想了一圈下來,竟然發現什麼都幹不了,面對如此廢物的自己實在無語。
首先,至少要自己養活自己,經濟獨立才能人生自主是不是?
可是我懶散,沒有生活經驗,不瞭解當前社會,又不太能吃苦……雖然有點知識,但很難將其轉化為資產和勞動力,無法為自己創造價值。不能考功名走仕途,跑江湖就更不用說了。自立自立,說得輕巧,我該怎麼辦呢?以前有家有父母,後來有張兼,可以後……我不想也不能再依靠別人。
張兼見我眉頭緊皺心事重重,柔聲說:“放心吧,他們不會追來的。”
“那今後呢?”咱們又成通緝犯了吧?尤其是張兼。
張兼卻搖頭:“放心吧,你這一走,北辰極不會再故意糾纏。他對你的情緒複雜,想放手可捨不得,不放手又無法面對,自己也難抉擇。說句公道話,他其實……其他人出於不同目的,也不會再找你,只當你從世界上消失了。而且,我不會讓同樣的事再次發生。”
消失啊……也許一開始就不存在更好。
“那你呢?”你好像還背著個“浣流雲”的身份,北辰極會放過?
“我?”他笑,“他還沒那個本事。”
“哦。”這就好,我可以放心了。
“歡歡……”張兼有些遲疑的問,“你……不會是在生我的氣吧?”
我這樣算是再次重生麼?過去的事情全部拋棄,前丞相張智的“女兒”已經死於秦家之手,我不再是張歡了?
像我這種五無人員(沒戶籍沒熟人沒經驗沒房子沒錢)以後做什麼工作好呢?以當今的生產力水平,需要僱員的工作還很少,大多是招學徒,我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做生意沒資本,不瞭解市場行情……
“三哥,你有錢麼?”我沒注意張兼剛才說了什麼,突然問這個讓他一愣。
“還算……有錢吧。”他不確定的說。
“有多少?”
“這……不太好說。”他皺皺眉,“歡歡問這個做什麼?”
我很不好意思,怎麼能直接打聽別人的資產情況呢?
“我是想三哥……哦不,應該是浣大哥……能不能,借我一點錢?”
聽了我的話,張兼柔和的臉一僵:“你叫我什麼?”
“浣……大哥啊……”他和北辰極的對話我聽得清楚,也相信,以前想不通的事有了合理的解釋。既然他不是爹的孩子,我是不是不能再叫他三哥了?本來想,即使以後分開我不再拖累他了,他去闖蕩自己的事,結緣自己的情,也有血緣這個關係在,他至少還是我三哥,可現在……
張兼把情緒壓下去,輕聲問:“歡歡要錢做什麼?”
“路費和本錢。以後一個人生活,沒錢不方便……呃,我,我以後一定會還的……”不知為什麼心虛,難道是不信自己能賺錢?不會吧,就算我沒經驗,也不至於賠本吧。或者,是因為對面的人臉色越來越黑的緣故?
“要多少?”聲音好冷。
我硬著頭皮說:“一百兩就夠了……”普通人家二十兩銀子就能過一年了。
“一百兩?”他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
呃,太多了?開口就要這麼多錢,我慚愧。
“我……那就十兩,行麼?”感覺臉上有些燒,開口前完全沒想到會被拒絕,不借就不借吧,我低下頭。
張兼眼中閃過焦慮:“歡歡不想和三哥在一起了?”
不是不想,只是,人總是會變的,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不知為何想起前世“他”說過的話,“他”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別人,只有他。當時只覺得冰冷高傲,沒想過他是用怎樣的心情說這些。
沉默了一小會兒,張兼向我坐的地方靠了靠,說:“是三哥不好,總是瞞著你什麼都不解釋,讓你沒有安全感。其實我只是不想讓歡歡心裡裝太多事,不想讓你有煩惱,我希望歡歡可以永遠快樂,無憂無慮。只不過……似乎用錯了方法。”他笑了笑,“歡歡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啊。”
突然聽他這麼說,感覺心中滋味難言。
“三哥說過,等這次事了,把一切都告訴你,包括……然後你想怎樣都隨你。”
沒錯,他說過。
“三哥並非故意瞞你什麼,只是,有些事若是說出來,感覺就會變了。”他感慨,“這不,剛知道我不是親生哥哥沒幾個時辰,有人就連三哥都不叫了……”
我嘴角抽抽,他他他,他的聲音怎麼那麼委屈?
“我不是……”
“什麼不是。”他滿臉幽怨,聲聲淒楚,“不光不再認我這個哥哥,還要離開,我辛辛苦苦陪了他七年,而他竟然不信任我。可憐我重傷未癒就跑去救他,傷口再痛也裝作沒事的樣子,怕他擔心。其實他根本一點沒放心上,這麼長時間問都沒問一句,光想著要錢跑路……”
“我……”我慌了,感覺自己十惡不赦,他是為我才受傷的啊!“三、三哥,我一直想著你……的傷,真的,只是看你和他們比鬥時靈活如初,才放心。然後一直想事情,才沒問。你的手,好了麼?”
他不說話了。
“還疼?”當時霍炎一劍刺穿了他的肩膀,回想起他滿身鮮血的樣子,有些呼吸困難。
他還是不說話。
“三哥……讓我看看行麼?”
他嘆了口氣:“算了,沒關係,已經好了,也沒留病根。什麼無法用力過猛啊,陰雨天會痠疼啊,受涼會抽筋啊,不能發暗器啊,最厲害的三招劍法以後再也用不了啊之類,都是小事,無傷大雅。就算以後年老時可能連筷子都拿不了,也沒什麼。”
我看著他的肩膀愣住了,眼前有些模糊。
“歡歡?”他微微慌亂,“沒事的,你不也看到了,我打倒了那麼多大內高手,怎麼會有事,對吧?”
怎麼可能呢,傷筋動骨,再也不復如初……
“歡……以後三哥若是拿不了劍,穿不了衣,吃不了飯,你會幫我麼?”
“會!”我無法想像,瀟灑不凡的他,若是身殘會怎樣。
他笑了:“歡歡要對三哥負責任?”
“嗯。”
“那歡歡還要離開我麼?”
“這……”我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又上當了?嘆口氣,我說,“不是要離開誰,只是覺得我應該獨立了,已經快十六歲(實際年齡更大,慚愧),我不想變成一個連自己都養活不了的廢人……”
“歡歡不用操心生計,三哥會陪你一輩子。雖然我也不算有什麼產業,但讓歡歡衣食無憂健康快樂還是可以的。”張兼認真的看著我,聲音像清泉一般流淌,“我會陪歡歡遊山玩水,踏遍名川大山靈泉清流,嘗遍天下美食,去聽南方洞棲族有名的靈歌會,去看草原上的趕馬賽,還有雪山和明月湖……好不好?”
我不自覺地露出笑容,然後趕緊定定心,不確定某人是不是又用了什麼什麼術迷糊我:“可是,現在我還年輕,跟著哥哥好像沒什麼,但以後呢,我們會慢慢變老。不能想像自己七老八十了還在當米蟲的樣子,就算三哥不嫌棄,我也不願意變成廢物。”張兼想說什麼,我趕緊打斷,“更何況,咱們不可能單身一輩子,早晚都會成家立室,等三哥有了妻子,我不能讓嫂子侄子看不起啊……”越說聲音越小,感覺有點冷,難道是河上風大了?!
“成家?”張兼聲音飄忽。
難道不是嗎?我直覺你的女朋友師婉儀小姐一定不會喜歡我。
張兼無奈的嘆了口氣,沒接著話題往下講:“進棚裡去吧,清晨風涼。一夜沒睡也該歇歇,你眼圈都黑了。”
“哦……”我爬進船上的小棚子裡,張兼也鑽了進來。
這條船是我和張兼離開皇宮後在運河邊換上的,應該是他先行準備的逃跑路線之一,外面看著挺破裡面還算舒服,離宮用的那條被他一掌劈斷桅杆,沉入了天意湖。
地方很小,我們靠在一起。經過那麼緊張的事情之後神經興奮,雖然身心疲倦卻難以入睡,才胡思亂想感慨萬千了大半夜。不過現在真的有些困了,身後又是個溫暖的胸膛,讓人不得不安神。
正迷糊著,張兼卻在我耳邊說起故事來。
“我小時候從沒懷疑過自己不是爹的孩子。”他說,“爹娘對我和哥哥一樣好,甚至更好,寵愛非常。娘還時常念叨說,生得這麼俊為什麼不是女孩呢?”
想起當年老娘期盼女兒的樣子,我有些黑線。
“不過我有時會感覺自己和大哥二哥不太一樣,哪裡不一樣自己也不清楚,也許是性格不同吧,家裡幾個孩子都有自己的個性。直到有一天,一個黑影半夜出現在我房裡。”黑影?他的師傅鬼閻羅?“我醒來,見到他卻沒有害怕。感覺那人似乎滿意的笑了,然後問我,想不想和他學功夫。那年,我四歲。”
四歲……張兼果然很強……
“他從不讓我見到真面目,經常說些離經叛道我行我素的話,蔑視眾生群倫,看不起忠貞情義,總能說出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他的頭腦和爹的智慧不同。我也好奇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教我,為什麼不讓我告訴別人,但我沒有問,只是默默觀察。他給我的感覺並不親近,總覺得他如此對我是有原因的。在你出生的那一年,他覺得教我教得差不多了,便告訴了我所謂的身世,也讓我明白了他教導我的目的……”
我出生那一年,他十三?
“他說我是飛星將軍的兒子,而將軍並非戰死,是被先皇北辰桓害死的,我應該為父報仇。”
這就是北辰極怕張兼“父債子嘗”的原因?這麼多年,也沒見張兼有什麼“報仇”之舉啊,甚至不像心懷仇恨。而且,老爹他們當年明明都是朋友!如果真是先皇害了飛星將軍,老爹怎麼還會對他忠心?
“據他所說,當年爹和我父親,就是那時的飛星將軍一起鼎力幫助北辰桓奪取江山。爹智計深遠膽大而奇思妙想不斷,父親武藝精湛驍勇而敏銳善戰,有了他們的幫助,北辰桓才能從落魄皇子漸漸變得有實力爭奪儲位。他們之間感情也很好,爹和父親都是重情重義之人,卻沒想到他們的兄弟北辰桓,心中到底有些什麼心思。”
我對先帝的印象,已經從慈祥和藹徹底變成陰險小人了。
“爹還好,但父親戰功赫赫,愛兵如子,許多將領和兵士甚至只知浣飛星不知北辰桓,這個情形讓北辰桓十分不安,可卻沒有任何理由除去隱患更不可能在大事未成之前將他害死,不但不能表現憂慮,還要做出無比信任的姿態,那小金牌,就是當時許下的。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一件事。”
“什麼事?”我翻過身來認真聽,雖然眼皮都快睜不開了,但這些秘史實在引人。
張兼輕輕拍了拍我的背,扯過薄被蓋好,接著說:“這是一件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事,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理由。他發現相交數年的浣飛星竟然不是天啟人,是大契人!因為他身上有一個只有大契人才會有的刺青。”
什麼?!
“至於他到底是哪裡人已經不重要,只要有個可能性就已經夠了。可嘆這身世上的秘密連父親本人都不清楚,他是被人收養的孤兒,在天啟長大,一直以為自己是天啟人。他和爹是兒時夥伴,後來離家學藝,十年後再見面情誼依舊,便應爹之請助北辰桓共成大事。爹那時心高氣傲風華正茂,心中雖無名利卻喜歡發揮長才一展智謀,父親更是無所圖,適時更遇到了心中所愛,打算北辰桓登位之後帶著愛人笑傲江湖,可惜……”
可惜……
“同大契的最後一戰中,他依計孤軍牽制敵人主力,可是計劃中的援軍沒有來,他戰至不剩一兵一卒……”張兼頓了頓,“事後爹質問北辰桓為何沒有按計劃中的時間前去救援,而是遲了整整一個時辰!不僅飛星將軍戰死,還連累很多其他將領,若非他狠心火焚草原,此戰勝負難料。北辰桓指責父親乃是敵軍奸細,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屍身尋回後,果然後腦頭髮之內有刺青,這是不能傳出的秘密,於是被壓了下來,幾乎無人得知,幾十年來已經被人淡忘得差不多了。那一戰造成連同父親在內七名戰將身死或重傷,這也是當時天啟沒有乘勝追擊拿下大契的原因之一。”
“此事後,爹也許是感到了什麼,有些心灰意冷,才會以火焚一事有干天和為由悄悄退隱,走時留下金牌,暗示離去原因。但他和北辰桓交情非淺,後來北辰桓翻天覆地的拚命找他,而且斷然否認當年之事是由他而起,爹一時心軟再次出山,結果險些沒能躲過同樣的結局。”
等等,飛星將軍當年沒有結婚吧?如果他有家室,先皇會放過嗎?我剛要問,張兼已經開始解釋:“那人說因為我是一個沒人知道的孩子,才僥倖留了下來。母親是女扮男裝混入軍中代弟從軍的,偶然被父親發現。經過很多事情之後兩人情愫暗生,父親才沒有揭穿,反而暗中照顧。因為違反軍紀,此事他連爹都沒說,本想戰事終了再宣佈喜訊。大戰前夜兩人私定終身,結果父親一去不返,母親等來的是天人永隔……”
唉……
“爹歸隱後約一年時間,一個女子找上門來,以金牌為證說明身份之後將我託付,然後消失再沒出現……”張兼一直用平淡的聲音講述,此時卻感覺他似乎有些傷感。原來他的身世這麼複雜,我想安慰,他又笑了,“忽然有人跑來說你的爹爹不是親爹,你親爹是被人害死的,你應該報仇,你會怎樣?”
這……我不知道。
“也許是他對我的教導好過頭了,就算我真是飛星將軍的兒子,就算我真的要報仇,也決不會按照別人的安排行事,更不會利用相國之子的身份。而後他再沒出現,我對自己的身世和當年的恩怨暗中調查,以確定真相,也想知道那個人最終的目的。七年前咱家出事,我懷疑和他有關,但全家這樣遠離是非也未嘗不好。後來我查到了他的秘密,他也開始對付我,霍炎就是其中之一。逃避不是上策,我想將問題徹底解決,才會將計就計。可惜我高估了自己,險些……”他把我的頭按進他懷裡,“還好……不然……”
我忽然想到什麼,心裡一驚:“三哥,那個人到底是誰?難道就是……”
“對,他現在的身份就是當今的太師,凌悅風。”
凌悅風!!
“那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做這些?目的又是什麼?”
“他找到我,教我武功,導我品行,告知身世,希望我長大後心懷仇恨,為他所用。他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是大契人。”
什麼?我猛然坐起,北辰極張備鄭靜……
“莫急。”張兼拉住我,“他的目的不是要毀了天啟,而是要毀了大契。”
啊?我糊塗了。
幕後的人是凌悅風我不奇怪,但他的目的是要毀了大契就讓我不明白了。
“為什麼,我查不出,不過他想毀的是大契不假。滅大契,自然要強天啟,他不會對親身培養的人如何的。”
“可是……”還是覺得張備他們會有危險,做人棋子被人利用,他們擰在一起也敵不過凌悅風。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上高位,得信任,暗中設計,這需要多少精力!為了什麼理由才能辛辛苦苦做這些?他淡若清風,事事玄機,不像熱衷名利,那耗費幾十年的生命又是為什麼?玩弄天下麼?
“歡歡,秘密有時候沒必要揭穿,而且揭穿不一定有好結果。”張兼拉我躺回去,抱住,微微嘆息。
想了想,的確如此。揭穿又能如何,搞不好落個全滅的下場。唉……頭疼,趕緊閉上眼睛。
不過,世間事永遠難以預料,一個人就算設計再好智謀再深也沒有用,因為他永遠不可能計算出所有的變數。前世的父親似乎可以掌握一切,只有他不想的沒有他不能的,那曾是我心中神一般的存在,可最後卻讓自以為完全掌控永遠不會離開的母親帶走了我。還有“他”,我絕對難以超越的人,再沒人比他聰明,可他也不得不依照父親的安排行事,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還沒有普通人快樂。
凌悅風年近半百,他教導出的孩子們卻風華正茂,最後的結局是什麼誰能預料呢。嗯,說好不再管這些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他們會走自己挑選的路,至於路的盡頭是喜是悲,永遠無法定論。而且,就算我想管,也沒有管的資本啊……連自己以後該幹些什麼還不知道呢……
張兼也靜了下來,不再說話,用下巴輕輕磨蹭我的頭髮。
“歡歡……”他輕聲叫我,像在確認我是否睡著了,聲音飄飄忽忽:“知道麼,當年……張浣兩家是定了親的……”
“嗯。”我含糊應聲,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一邊迷糊,一邊努力琢磨未來可以從事的職業。聽了父輩的傳奇,忽然覺得不論結局是否有遺憾,至少他們的人生多彩過。我所缺少的也許就是這些。
“唉……”他很無奈的嘆了口氣。
怎麼了?
“跟三哥去南方吧,三哥會照顧你,讓你每天都開心快樂,好不好?”朦朧中的聲音更加誘惑,我在他懷裡搖頭,他一僵,“為什麼?”
“我要獨立……”我含含糊糊的說。
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難道我真懶散得那麼厲害?想獨立都沒人信?
“獨立不一定非要一個人啊。歡歡最聰明了,只要願意,做什麼都能做好。吶,歡歡想幹些什麼?”
“有很多啊,比如……比如……”忽然靈光一閃,“對了!我可以去給別人當賬房!憑我的能力,同時給幾個買賣整理帳目也沒關係,乾脆開個財會公司?嗯,這個主意好,很好。”
“給別人當賬房?呵呵。”他先笑後嘆,“歡歡……有哪個老闆會將自己的財產交給外人處理呢?那個人還同時處理其他商號的帳目?財會公司是什麼?”
“這……”不行麼?最大的可能性被否決,我很沮喪啊。沒關係,這樣不行我還可以做其他。當老師教數學?說書?好像不太現實,外面可不是羅什喀小鎮……
張兼眼睛轉轉,笑得燦爛:“要不這樣,三哥不久前剛接了一樁事,有人把他的買賣抵給了我,正愁不知如何管理,身邊也沒有可信可用的人……歡歡不如就來幫三哥好了。”
“啊?”張兼什麼時候當老闆了?
“說起來也是個大買賣,我嫌麻煩一直不想接手的,要不是……”他頓了頓,“怎麼樣?來幫三哥吧,你若不願,三哥也不干了,有那麼個包袱在身上很煩人啊。”
這……算是哥倆兒開公司麼?這樣的話,雖然我不是首席執行官,但也算自力更生吧?
“歡歡?”他很期待。
“好啊!”我又犯懶了……
“既然答應了,歡歡要對三哥負責哦。”
“一定。”我有信心做好。
張兼有點怪怪的笑了笑。
未來既定,心情放鬆不少,睏意陣陣襲來。不過張兼不知想到了什麼可興奮的事,更精神了,嘴角一直翹著:“對了,還沒有問你那條船的事,逆風越湖,他們一定全都驚呆了。沒想到你的準備竟如此驚人,歡歡總是讓人驚訝不已。”
“那個啊……”我已經在夢境邊緣徘徊,“流體力學……白努利定理……”
“白努力?白白努力?”
我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