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
他之所以沒有被藍秀神妙難測的移位功夫吃驚,反而心中暗喜。
是由於他料定藍秀之所以不亮兵器,一定是在兵器上修為不足,全仗著閃躍騰挪,輕巧的走避來使敵人摸不到邊際。另外,藍秀曾誇說“十招之內”,含義是要累倒對方,相機還擊。
最令枯骨子滿心欣喜的是,他認為白己是道家,陰陽八卦、五行生剋,自己滾瓜爛熟,算得是專家,不難利用這一點,來使藍秀就範。
因此,他冷笑連聲道:“班門弄斧,在關老爺面前耍大刀,看你往哪裡走!”喝聲之中,一招“回水換波”,先是斜掃,半途中間忽的收招猛然平掃。
這是一招雙式,虛實交用。也是由坎門忽轉兌宮,五行中‘生”“死”交替的狠毒招數。
換一句話說,先用“掃”式引起藍秀的閃躲去路。讓出“生”門來,招演半途,“掃”式不變,已由斜地裡化為平掃,也把八卦圖形“扭動”,將“生”門完全封住,留下“死”門,引藍秀上鉤。
藍秀若呈硬往“生門”移位,無異自投羅網,送到枯骨子的拂塵之下,根根拂塵,如同根根鋼錐,迎面砸下,大羅神仙也難消受。
藍秀若是隨機應變,折腰扭身,正好將整個後背獻在敵人的拂塵之下,硬接一招,難逃骨斷根折的厄運。
枯骨子分明見到藍秀已被罩在拂塵影中。
因此,越發得意,自信所料不差,一拂落實,用了七成以上的內力,拚命連掃帶砸,口中吼道:“著!”
“轟!”
“嘩啦!嘩啦!”
“砰!噗噗噗……嘶……”
一聲大震,一陣亂響,怪異的嘶嘶不絕。
水花四濺,瓦片紛飛。
一個偌大的金魚缸,被這一拂塵砸得稀爛,幾隻龍頭鳳尾的暴眼金魚,冗自在落葉滿地上跳蹦個不已,連枯骨子也濺滿了水,還有一些水草。
他這失手—招,乃是很難堪的事。
更難堪的是,藍秀卻在他身後道:“可惜這一缸名貴品種的金魚,在深山裡再也找不到第二缸了,何必拿無知的魚來出氣呢。”
這比一耳光打在他的臉上還要令他難過。
枯骨子咬牙切齒,一聲暴吼:“氣死我也!”他已顧不得武家的規矩,翻身回手,拂塵漫天花雨的兜頭砸下。
藍秀冷冷一笑道:“道人,你的真功實學,姑娘我已欣賞到了,把你原來的陰謀詭計使出來吧!”
她口中說著,雙掌一合,略一凝神,忽然前推急兮。
柔和地,緩慢地,一大片隱隱而出的力道,像一面牆,一面盾牌,一朵淡談的雲。
把枯骨子拂塵的力道,不但完全抵制住,而且化解掉,每根拂塵上的長鬃,本是夾著無比力道,好比鋼錐。但這時都立刻垂了下來,像盛夏正午烈日照耀之下的柳枝。
枯骨子怎能不心膽俱裂。他忙不迭倒退三步,失神的吼道:“你!你這是什麼功夫?”
藍秀微微而笑道:“桃花初綻!”
“桃花初綻?”枯骨子喃喃的說著,雙目中碧綠光芒不停閃動。
藍秀又道:“桃花九轉的功大之一,桃花初綻,不過是一招起式,要是用到‘桃花怒放’,可能你更要消受不下了!”
枯骨幹眼神不住的轉動,隱隱中一股殺氣騰騰的意味,隨著他閃爍不定的眼神愈來愈濃,也令人不寒而懍,難以逼視。
亭子上的常玉嵐一見,朗聲道:“藍姑娘,這老怪眼神有異,小心他放毒!”
藍秀不由眉頭緊皺,心想:我豈不知道他要放毒,你這一喝破,只打提醒他早點而已,毒!又不是可以預防!
她心中又想:他這樣提醒我是好意,從他急呼呼的喊叫上可以明白他對我的關懷!
一絲甜蜜蜜的感覺,從心底深處泛起層層漣漪。
少女的心,是羞,是喜。因此,桃腮生緋,櫻唇帶笑道:“怕毒,就不到暗香谷來了!”
枯骨子聞言,沉聲喝道:“狂徒,老夫不信你有什麼天大的能耐!”他一面暴吼連天,一面已將手中拂塵揚起,畫著圈子。
—連二個越畫越快的圈子,枯骨子的人忽然騰身高地五尺,凌空探臂,人像一隻怪鳥,手中拂塵舞得像陣狂風。
一縷黃色煙霧,從拂塵影裡向外噴射。
常玉嵐大驚喊道:“毒!毒!”。他喊聲中,竟從亭子上疾撲而下,人在空中,單掌認定枯骨子壓去,竟然不顧黃色煙霧的劇毒,搶著攔在藍秀前面。
藍秀一見,不由粉面生寒,心跳神動,嬌叱了聲道:“傻瓜嘛!誰要你插手!”
她一面叫,人也不慢,突的折腰而起,平地冒起丈餘,藕臂舒處,竟已摟定常玉嵐的蜂腰,硬把昂昂七尺的常玉嵐,單臂挾起。
丹鳳棲梧,一個翻騰輕巧的落在亭子的飛簷獸之上,略微借力虛點腳尖,折回亭子內,將常玉嵐重重的向石桌—上一放,嬌聲的道:“我的好令主,誰讓你插手來管,這不是增加麻煩嗎?”
這一招,說快,快到如同閃電,說妙,真的是妙不可言,在當時,電光石火,乃是一眨眼之際而已。
常玉嵐愣愣的道:“我是……我是怕你中了毒呀。”
“嗨!”藍秀又好氣,又好笑:“你不怕你自己中毒嗎?”
“我?”常玉嵐不由愕然道,“我當然也怕,可是……”
“好了!”藍秀苦苦一笑道,“不要可是了。”
常玉嵐認真的道:“我是個大男人,中了毒最多是一個死,可是你……你不同呀。”
一片真誠,令人可感。
“唉!”藍秀不由喟然一嘆,撇著嘴唇道:“我因為不怕雜毛老道的毒,所以才敢跟他鬥,就是怕你中毒,所以才將你安排在亭子上,主要是這裡是上風,不怕毒氣會飄來呀。”
“你……”沒等常玉嵐再說話,枯骨子揚起拂塵在右,留香妖姬仗劍從左欺來。
兩人打個招呼,分兩側攀上假山,意圖夾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