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身世

　　張玉萍神色一僵，張玉鶴到底還是信了張玉蓉的話，已經不相信自己是親生的了。

　　有心再說一句，又覺得說什麼都空乏無力。

　　「爹媽那邊沒事吧？」張玉萍看弟弟這邊沒什麼事了，又想起了那屋老兩口。

　　「沒事，就是有點生氣。」到底是岳父家的事，吳立德不好多說什麼。

　　「我去看看。」張玉鶴起身。後面幾個人趕緊跟上了。

　　「你們別跟著，我和爹媽……聊聊。」

　　張玉鶴進了屋，張長貴夫妻看到他進來頓時有點小緊張，看著他欲言又止。

　　張玉鶴心裡嘆息。

　　最後一點希望也徹底破滅了，看他爹媽這樣子，他還有什麼疑惑的。

　　「玉寶兒……」孫翠芳朝著兒子伸出手。

　　張玉鶴趕緊伸手拉住了，「媽，我在呢。」

　　孫翠芳眼淚汪汪的，「兒啊……」

　　「媽，沒事的，都過去了。」張玉鶴緊挨著母親坐著，「您想哭就哭出來，要是還生氣，就打我兩巴掌，別憋壞了。」

　　「我哪兒捨得打你啊。」孫翠芳頓時就嚎啕大哭起來。今天這事實在太讓她憋氣了，全家，甚至街坊鄰居都幫著瞞了二十年的事，一朝就被說破。

　　外面張家姐妹聽到母親哭，就想沖進去，被吳立德給攔住了，「你們去湊什麼熱鬧，都坐好了。」

　　張家姐妹按捺著心情坐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去偷聽。

　　張玉鶴抱著母親，任由母親撲在他懷裡哭了半晌。旁邊張長貴一口一口地抽著煙，最終掐滅了煙頭，「行了，別哭了。」

　　孫翠芳擦擦眼淚，坐直了身子。

　　「玉寶兒啊，事到如今，我們也不瞞著你了。你確實不是我們親生的。」

　　「老頭子！」孫翠芳低呼一聲。

　　「你嚷啥。現在這情況，說不說有什麼區別嗎？你去把玉寶兒來的時候穿的那身衣服找出來。」張長貴喝了一聲。

　　孫翠芳沒辦法，只能打開炕上的大箱子，翻箱底地把一套保存的平平整整的衣服拿了出來。

　　「當年我在街頭擺攤賣燜子，等到晚上收攤時候才看到你縮在我的車底下睡著了。本以為是誰家孩子走丟了，沒想到報案後好幾個月也不見人來尋你，我們這才把你收養下來。」張長貴把那套小衣服拿過來，「這是你來的時候穿的衣服，你要是想去找你親生爹媽，就去吧。我們還有你姐姐們，你不用擔心。」

　　旁邊孫翠芳雖然滿眼的不捨，卻也點點頭，應了一聲。

　　外面張家姐妹聽到地爹媽讓弟弟去找親生父母，這心就和被人攥了一把一樣難受。有心阻攔又沒有立場去阻攔。

　　張玉鶴聽到爹媽的話，則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爹，媽。你們就是我親生父母，生恩不如養恩大，他們都不要我了，我去找他們做什麼。」

　　「你這孩子，過去資訊不發達，興許你家人沒看見。現在又是網路又是啥的，說不得就找到了呢。哦對了，你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一塊玉，就是你從小到大身上戴著的那個。」

　　張玉鶴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有點傻眼，隨後苦笑。

　　這真是命中註定。

　　證明他身份的東西，被他送人了，而且是永遠都不可能要回。

　　也罷，反正他也沒打算去尋找什麼親生父母，一切就讓他隨風而去吧。

　　張玉鶴和父母聊到了很晚，總算是讓爹媽打消了顧慮，這件事也算是抹了過去。只是大家表面不說什麼，彼此面對還是有點不自然，只能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淡去。

　　小外甥早就睏得睡著了，等張玉鶴回來時候，兩個姐倆又說了幾句去了爹媽隔壁睡覺。吳立德和兒子跟著張玉鶴一屋，姐夫小舅子又聊了幾句，這才算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張玉鶴還是一日既往的早起，旁邊小外甥也起了，倒是姐夫昨天睡得晚，再加上平時也都是睡足了才起，這會還沒醒。

　　「媽，早上吃什麼？」

　　聽到兒子說話，孫翠芳有點緊張，等感受到兒子的樣子和往日沒有什麼區別，才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大碴粥粥，饅頭。炒了土豆絲，還有剩菜熱一熱。」

　　「姥兒，我要吃黏豆包！」

　　「好好，我這就給你熱上。」孫翠芳對於這個外孫子寵愛的很，小時候還能跟著他媽一起來，現在上學了，也就是週末、節假日才有時間過來。

　　「那行，我先去跑步。」張玉鶴帶著小外甥刷牙完一起出去跑步。

　　小孩子就愛玩，張玉鶴放慢腳步，帶著小外甥在村裡跑了一圈，呼著熱氣回了家。正好飯菜都熱透了，姐夫也起床了。

　　「一會兒我還得回去，就讓玉萍和小豪在這裡吧，我明天晚上再來接他們。」吳立德吃了一口饅頭，沖著張長貴夫妻說道。

　　「行，你忙你的。」

　　「我給你裝了一袋子黏豆包，你帶回去給你爸媽吃。」孫翠芳說道。

　　「不了媽，我一會兒直接去忙，等我明天接玉萍他們再說吧。」

　　「那也行。」

　　一家人熱熱乎乎開始了吃飯，張玉鶴吃了一碗大碴粥粥，半個饅頭，半盤子土豆絲和一個鹹鴨蛋。旁邊小外甥也難得吃的不少，吃了半碗粥和一塊饅頭，跟著張玉鶴一起搶土豆絲吃，最後還吃了兩個黏豆包。

　　「這小子，今天吃的不少啊。」吳立德笑道。平時他兒子吃飯也是個難事，要不也不會都十來歲了才六十斤，在他們班裡一群小胖墩裡可是個偏瘦的。

　　「估計是早上跟著玉寶兒出去跑了一圈有關係。」張玉萍說道。

　　「原來這樣能讓他老老實實吃飯啊，那敢情好，天天讓他早上跑一圈去。」吳立德笑著說道，看看手錶，「你們先吃，我走了。」

　　「姐夫慢走啊。」

　　「中午想吃什麼啊？」吃過了早飯，孫翠芳一邊看著兒女們收拾碗筷，一邊問道。

　　「問爹，看他想吃啥。」

　　「你爹吃啥都行，做啥吃啥。」孫翠芳說道。家裡吃什麼，老頭子基本沒意見，倒是兒女想吃啥，她比較關心。

　　「要不吃餃子吧。好久沒吃了。」張玉鶴想了一下說道。

　　部隊很少吃餃子，吃也都是買的速凍餃子，實在是因為人少包不過來。

　　但是那些速凍餃子，哪裡有自家包的餃子好吃，而且他們東北的大餡餃子可是出了名的好吃。

　　「行啊，說出想吃啥就行。」張翠芳滿口答應，「我這就去撈兩顆酸菜。」

　　「那我去買肉，鮮肉才好吃。」張玉鶴點頭，「媽，今天有集嗎？」

　　「東村有，有點遠，你要去就騎著你爹的電三輪去。」

　　「成。」張玉鶴帶上帽子手套，「子豪，走了，跟小舅買肉去。」

　　「好！」吳子豪興奮地開始撒歡，抓上外套就往外跑。

　　「你這死孩子，給我穿好了衣服！帽子手套都戴好了，這麼冷的天不穿好衣服就往外跑，手腳的不要了！」張玉萍一邊罵一邊把衣服給兒子穿好。家裡有這麼個皮猴，也是讓她操心。

　　家裡母女三個撈酸菜、切酸菜，張長貴則靠在炕頭抽煙。

　　張玉鶴帶著小外甥一路直奔東村。

　　冬天集市時間短，但是開的也晚一些，他們來的還不算遲。冬天裡大家都在貓冬，吃餃子，吃酸菜白肉的人家比較多，再加上豬這時候也差不多能出欄了，賣豬肉的天天都能遇到。

　　正好有一家剛出攤沒多會，兩扇豬肉才賣了不到一扇。

　　這家張玉鶴認識，是他們本村的，張玉鶴招呼了一聲，看豬肉挺新鮮的，價格也合適，乾脆把那整個一扇豬肉都買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