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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七十九章 不要臉
張廷玉一看她進來時候的臉色,便知道顧懷袖又不高興了。

大早上起來就聽見人說她去隔壁葉家了,這會兒一臉悻悻地回來,像是吃了虧。可要說顧懷袖吃虧?張廷玉打死也不信啊。

顧三哪裡有吃虧的時候?

但怕是她讓別人吃了虧,還要甩出一副臉子來給別人看的。

「像是得勝歸來?」張廷玉渾不在意地打趣她。

顧懷袖差點被隔壁那家人的無恥給氣得肺都炸了,隻往旁邊的紅木蝙蝠紋圓凳上一坐,她冷笑了一聲:「早知道這裡有這麼糟心的鄰居,還不如找個別院來住下。人家好歹自詡為大戶人家,正經一個姑娘家對你一見鍾情,上趕著要給你做妾呢。」

張廷玉樂呵了,「那你答應了?」

顧懷袖甩他白眼:「你若想我答應,我立刻就去回,只是抬回來個死人,你記得也要跟人家洞房花燭夜。」

「死人?」張廷玉原不過是玩笑話,平白聽顧懷袖冒出來這麼一句,有些奇怪。

顧懷袖不雅地剔著自己手指甲,那表情閑閑,眉眼淡淡:「那家姑娘不是害了相思病嗎?自古什麼病找什麼葯,我從我娘家嫂子那裡聽說過一貼秘葯,就開給她了。」

張廷玉凝眉思索片刻,便已經有了答案:「相思子?」

「不愧是熟讀四書五經,二爺腦瓜子轉得挺快嘛。」顧懷袖敲著桌面,一副嫌惡的表情,「七七四十九枚相思子研磨,一口氣煎服下去,不死也去她半條命。裝,讓她裝!」

要進來作妾,就要有個當妾的樣子。

顧懷袖心裡想著,她雖怎麼也不可能主動給張廷玉納妾,可你想要進來當妾至少要敬著她這正室夫人啊。

要來,你就光明正大跟我說;裝?你能裝,我顧三更能裝!

怕是前面那葉夫人還以為自己賢惠,肯定能成全了這「一見鍾情」的美事,結果顧懷袖張口扔出個歹毒的法子,便揚長而去,不知道葉家那邊亂成什麼樣呢。

張廷玉長嘆了一聲:「也就你有這膽子隨便跟鄰裡撕破了臉,回頭兩家肯定交惡了。」

顧懷袖是忍不得,這事兒也沒法忍。

她隻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都要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我能不反擊嗎?且看他們還有什麼後招,我日子正無聊,她們若是想鬥,那就鬥著吧。」

蠻橫撒潑不講理,該用的伎倆一個不少,該甩的無賴更要全套地堆上去。

顧懷袖盤算著,等他家姑娘下次再出什麼招,自己要找個更妙的法子給她堵回去。

「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你是其樂無窮,只是別傷了自己。」

張廷玉警醒著她,勸她別得意忘了形,末了卻又問道:「那相思子的方子,真有效用?」

顧懷袖抬眉,眼珠子一轉,便笑道:「這倒真是孫連翹說的,二爺想幹什麼?」

「若真有奇效,不如你為我煎一貼,教我服下,也好過我整日苦相思於你,而你於我無動於衷又鐵石心腸。」

如此,便可一解相思了。

他笑吟吟地望著她,顧懷袖卻不知怎地臉皮子薄了起來,臉頰飛了紅,卻笑罵他:「臉皮甚厚,大白天說這情話都不帶臉紅的。」

張廷玉怡然:「卿已雙頰敷紅,廷玉何必臉紅?」

早知這人臉皮厚,可沒想到厚到這個程度。

顧懷袖懶得搭理他,很快轉移了話題:「到這邊幾天了,龍眠山祖宅那邊已經叫人打掃下來了,你昨天說要去看看,外頭鄭伯已經叫人備好車了。」

「那邊今日下午過去吧。」

張英早年困厄的時候,隱居龍眠山,那地方也是清幽。

龍眠山倒不高,江南丘陵地帶,山環水繞,卻是風光秀麗之所。

上午張廷玉與顧懷袖說了,下午馬車便直接出了張家大宅,往城外龍眠山而去。

桐城三面環山,也產茶,正值清明節後,採茶的時期,山腰山腳下看得見許多衣著簡樸的茶農,忙碌在山上採茶。

顧懷袖撩開簾子,便見著了這場面,忽然一怔。

她回頭來看張廷玉,卻看見他也瞧著外面。

兩個人這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哄抬茶價的事情,為著看上去更正當,必定要壓著茶葉從茶農手中收過去時候的價。

張廷玉隻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顧懷袖聞言,默然無語。

車行途中,山道艱難,顛簸得過分,不得不下來行走。

後面跟著的小廝們馬車裡拖著東西,倒是只能放慢了在後頭跟著。

桐城不是個很繁華的地方,尤其是在龍眠山這一帶,產茶雖豐,可茶農大都家境貧寒。

畢竟,桐城雖然產茶,可名氣和產量都無法跟別的著名產茶區相比。

路上遇見個採茶的姑娘,背著個小背簍,嘴裡哼著的山曲兒,清麗動聽,顧懷袖停下來聽了一會兒。

她轉過頭看張廷玉,卻道:「桐城本地,茶如何?」

「都說『龍眠山上茶,紫來橋下水』,桐城本地小蘭花茶,也算小有名氣。每年清明一過,茶商就已經下來了。今年清明已經過了,前一陣聽說茶商已經到了桐城內,茶農這邊會派一位德高望重的茶農去談價錢,談好了大家便一起將茶給賣出去。今年,也不例外的。」

張廷玉很平靜地說著,從山道旁邊過去,正遇上兩個迎面走過來的老伯。

兩個人正在說著事情,一副憂愁模樣。

「去年的茶葉都還一錢八,今年就已經壓到了一錢三,這日子要怎麼過……」

「看著今年茶產得不錯,竟然碰上這檔子事兒。」

「說什麼收過河錢,還不知道怎麼談呢。」

「等著老頭那邊來消息吧,先把茶摘下來再說。」

「也對……」

他們走過來,抬頭看了徒步而行的張廷玉一眼,忽然停下腳步來:「是桐城張家的二公子吧?」

往年張英在龍眠山祖宅隱居的時候,跟這些人的關係都很不錯,他們認識張廷玉也是尋常事。

張廷玉停下來聽他們說話,插了一句嘴道:「聞說松江府的茶葉能賣到每斤三錢,怎聽著幾位老伯的說辭,像是只有一半不到?」

「外麵茶葉賣價,那是茶商手裡出來的,咱們龍眠山出來的茶,能到一般價便算是謝天謝地了。往年都是一錢八,今年見了鬼,竟然只有一錢三。辛辛苦苦這些日子,茶葉若是今年這個價……唉!」

其中一個老伯狠狠地嘆了一口氣,另一人也是連連搖頭。

這二人都是憂心忡忡的模樣,茶葉若是這個價,茶農們可就無以為生了。

張廷玉已經將二人的話給聽明白了,桐城這裡還不是茶葉的主要產區,卻不知別的地方現在都是什麼模樣。

他道:「我今年回來的時候,一路過大運河,瞧見來往的商船都交了過河錢,一艘載著千兩銀貨物的大船,一路要交出去二百兩銀子,越是大商給的錢越多,想來這事……」

「都是漕河上那幫孫子乾的事兒!」

他們也從茶商的口中聽說過這件事,「好歹都是跟咱們這裡合作了許多年的茶商,不至於在這種小事上哄騙我們,唉……聽天由命……」

說著話,兩名老伯又告別了張廷玉,說是要往桐城那邊去探探消息。

張廷玉背手站在山道上,有一會兒沒說話。

他回眸瞧著顧懷袖,隻道:「你曾同我說,臉厚心黑,方能成大事,當時我不覺得,而今才發現……我對這一切,無動於衷。」

茶農生死,在他眼底已然不足道。

或者說,太淡。

因為他的眼光很遠,遠到能看到朝堂上起伏的風雲,而眼下的這些事,都只能算是構成風雲的一些小事。

顧懷袖上去拉他的手,兩個人手握在一起往前面走。

「即便你不出那一條計策,事情也遲早會壓不住的,現在是茶商們主動壓價,再過得一陣指不定就是不得不壓,結果都一樣,不過早遲罷了。」

話不過是安慰,張廷玉能出此主意,自然想過如今會發生的一切,如今看了,卻也隻走自己的路。

山道還長,越過了幾道彎,瞧見鋪在山間的龍眠水,便知道祖宅已經近了。

整個江南幾乎所有的茶農,都被今年茶商給出的茶價給嚇住了。

各地茶農都鬧了起來,可是各地茶商就是不鬆口,咬定說要交過河錢,不往這邊壓著價,販茶根本無利可圖。

西湖杭州更是民怨沸騰,不把今年採下來的新茶給賣出去,放在家裡就不值錢了。

年年收茶都沒出過事,偏生今年出了這麼多的么蛾子。

有人咬著牙,賣出去一批低價的新茶,又經由水道一路往北走,從南到北,茶價一路走高。

原本三錢一斤的茶葉到了京城,竟然直接賣出了二兩銀子的高價,驚嚇壞了京城無數飲茶人家。

茶價的變動,順勢波及到米布等物,沿著大運河兩岸,沒過幾天就亂了套。

桐城距離大運河有一段距離,也不在長江邊上,所以受到波及的時間很晚,以至於現在張廷玉才聽說茶商來收茶的事情。

本來事情已經這樣嚴重,茶商們好歹該壓一壓事情,哪裡知道各地的茶商不但不給茶農們漲價,還要繼續壓價,說是南北運輸的過河錢又漲了。

茶,本是小事,一天不喝茶不會死,頂多關係到茶農茶商的生死。

可是米就不一樣了,沈鐵算盤能量極大,一旦被廖逢源這邊說服,立刻就去聯繫了米行布莊等等行當的領頭人。沿河各地商賈久為過河錢所苦,尤其這年變本加厲,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索性豁出去了要跟漕河這邊鬧到底。

有一個沈恙出來牽頭,雖然只是茶行布行這邊的人,可名聲在外,人人跟著一起鬧。

管你是大商小商,這會兒全在折騰。

下面的茶農鬧,絲農鬧,就是正正經經種地的農民也要鬧!

更甭說中間的商賈,連聲地起來跟官府抬杠。

張廷玉祭掃了回去還沒兩天,外頭消息就已經炸了鍋。

江寧府那邊已經出了亂子,也不知是哪裡來的一夥人忽然砸了米鋪,又砸了布莊,差點打死了幾個茶商,最後甚至圍了漕河兩道的衙門,官兵見聲勢浩大不敢阻攔,連衙門都被砸爛了半扇。

任內出了這樣打的亂子,知府原是想壓,可怎麼也壓不住,也不知是誰忽然將這件事給捅了上去,事情一下就變大發了。

京城暢春園這邊,還是安安靜靜的一片。

今日進去之前,張廷瓚特找張英耳語了一番,張英一聽,真是個萬萬沒想到。

他給張廷瓚打了個手勢,叫張廷瓚先退下,這才往前面緊走兩步,追上了前面的李光地。

這倆漢臣,雖然經常政見不和,可都是為國為民,有共同語言啊。

張英上去就跟李光地說了這事兒,李光地眉頭一皺:「果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張英嚴肅得很,這件事他早收到過消息,原是一直在想事情遲早要發生,也萬萬沒想到今年立刻就鬧起來了,這也巧合得太古怪了。

但是這件事相當嚴重,也懷疑不起來。

二人說了事情,立刻往清溪書屋走。

今日皇上還在這裡聽政,召集眾臣進去問話呢。

索額圖、納蘭明珠這些重臣已經先到了,張英李光地上來便自動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康熙爺剛剛批了一道摺子,看見人都來了,便道:「今日政事不忙,天下各地無事,一會子咱們君臣同樂,吃茶去。」

張英與李光地對望了一眼,沒出聲兒。

康熙爺自己起身,將摺子扔下,叫身邊三德子帶著,一起往觀瀾榭去,又叫宮女們擺了茶上來。

眾人謝了皇帝隆恩,而後落座。

張英捧著一碗茶,李光地也捧著一碗茶,對面的索額圖還是捧著一碗茶。

李光地給張英使了個顏色,張英假裝沒看到,李光地這一回急了,這老小子閑不住,又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想問問張英啥時候說這事兒。

張英那個老神在在,根本不搭理李光地。

這一回,被坑的人成了李光地。

康熙眼珠一轉,便已經瞧見了李光地:「李光地啊……」

李光地脖子裡激靈靈地冒出冷汗,一下想起當初自己頻頻看西洋鐘被抓時候的場面,忙將茶碗一放,起身回話:「微臣在。」

「今兒一直看張英幹什麼呢?你倆有什麼小話,瞞著朕?」康熙笑了一聲。

張英也連忙起身,道一聲:「微臣不敢。」

現在已經是絕佳的機會了,李光地也不是完全拎不清的,他隻故意吞吞吐吐道:「萬歲爺您不知,我來的時候還跟張大人說今兒一定要討碗茶來喝,或者讓萬歲爺您賞幾兩茶葉回去……」

「還敢跟朕討東西?」

康熙詫異了,「合著你倆大臣整日裡不務正業,剛才是琢磨著怎麼跟朕要茶葉?」

張英道:「萬歲爺,話也不能這麼說啊。微臣等家中無茶待客,已然捉襟見肘,寒酸極了。」

幾個滿臣都沒聽明白這話的意思,就是太子一黨的索額圖,也根本沒在意,隻譏諷道:「漢臣就是漢臣,一副窮酸模樣。咱萬歲爺給了你們俸祿,你們還上趕著要這要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光地不高興了,雙手往身前一交,陰陽怪氣道:「索大人是不擔心自家沒茶喝的,豈知我與張大人的苦?外頭茶價都翻了天了,我一個月的俸祿都未必買得起十斤新茶,唉……命苦喲……」

康熙前面聽著還樂呵呵地,現在立刻就回過味兒來了。

他臉上表情一下陰了下來,掃了一眼索額圖,又看了看站在那裡的張英跟李光地。

這下坐在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事情要壞了。

有的事情,不說的時候沒事兒,一說就出大事。

方才在清溪書屋,皇帝還高高興興地說現在「天下無事」,結果一轉臉李光地跟張英說他們這兩個大員都喝不起茶了,哭窮哭到皇帝跟前兒來,也是本事。

就這還敢說天下無事?

下面官員一向喜歡鼓吹天下太平,這下牛皮吹過頭,捅出大簍子了。

整個京城打南邊來的東西,都貴得離譜,鬧得沸反盈天。

索額圖原還想著這件事跟自己沒關係,議事出去竟然遇見東路過來的太子。

皇帝住在暢春園,太子也跟著過來了,索額圖是太子生母孝誠仁皇后的叔父索額圖本人一直是太子在朝中的後盾。如今太子聽聞康熙身邊的太監過來說偷聽到的話,差點嚇得丟了魂。

他來就在索額圖跟前兒停住了:「索大人,這可怎麼辦啊?」

索額圖一頭霧水:「什麼怎麼辦?」

胤礽著了急,將索額圖拉到一邊來耳語一番,索額圖瞪大了眼睛:「糊塗!太子你糊塗啊!」

胤礽道:「我哪裡想到會出這樣的岔子?更不知道下面竟然竟然敢這麼狠,原來那個王新命沒能保住河道總督的位置,新頂上來的這個靳輔不是咱們的人,就是個強脾氣。我原是攛掇著下面的人整他,想要把這些事情嫁禍到他身上,等下面過路的商旅鬧起來,靳輔肯定保不住他頂戴花翎。我哪裡想到,這些利欲熏心的商賈竟然會把事情搞得這麼大?」

原本是想要誣陷靳輔,這個人是個刺頭,不聽使喚,也不結黨營私,所以太子很厭惡他。

江南又是個油水豐厚的地兒,這裡怎麼可以沒有太子自己的人手?

所以靳輔成了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非要把他給拔起來,才能放心。

下面人便出了一條妙計,背著靳輔,使喚下面的人收過河銀子,錢該怎麼賺還是怎麼賺,只是把靳輔給架空了,他要治河就讓他自己去,旁人隻管在大運河上撈錢。

沿途各省,誰不甩開了膀子地撈錢?

結果現在倒霉了,張英李光地這倆害人精,竟然捅出這麼大的簍子來!

事情大到這個地步,就不一定能如太子所願,推倒靳輔了。

還是索額圖老辣,他聽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經過,便伸手一按,淡然道:「太子原來不過是想除掉靳輔,這件事左右與太子您是沒有什麼關係的。您啊,只需要在皇上聲音,討了皇上的歡心就好。這件事,反正是靳輔乾的,下面人貪墨亂收過河錢,還是跟您沒關係,您是京城高高在上的太子,怎麼可能跟那些小吏扯上關係?要有,也是他們自己乾的,或者靳輔指使的。」

索額圖的計策就一個,將計就計,必須找個替罪羊出來。

現在事情雖然大發了,可也不是不能控制。

只要把握得當,還是能把一切都退到靳輔的身上,眾口鑠金,這種把戲索額圖為官多年,手到擒來。

他的鎮定,也使得太子冷靜了下來。

兩個人又說了一陣,這才道別。

太子胤礽,鬆了一口氣,便往回走,半道上碰見從觀德處出來的胤禛。

胤禛上來打了一聲招呼,看太子面有喜色,便問有何喜事。

胤礽冷笑了一聲,道:「可還記得你當初說如何逼死靳輔此人的法子?現下,事情雖然鬧大,可靳輔只有死路一條了。」

河道總督靳輔,在王新命貪墨河銀之後頂上去的治河能臣,如今竟然似乎只有死路一條了。

胤禛沒什麼話,隻跟太子又回了觀德處,坐下來說話了。

上面一開始查,消息漫散出去很快,整條運河上下頓時平靜了下來。

商旅往來,前所未有地順暢。

廖逢源見了,也只能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他將手中的信封遞給下面人,一路叫人送去安徽桐城,便準備去看看在隔壁私塾教書的鄔思道。

張廷玉收到信,已經是五天之後了。

顧懷袖站在門口,看在外面那院牆,饒有興緻地抱著手。

「事兒成了。」張廷玉笑了一聲,他手裡有兩封信,一封來自京城,是張廷瓚那邊快馬送回來的;一封來自江寧,是廖逢源那邊過來的。

信上的內容大同小異。

只是張廷瓚言語之中似乎懷疑此事與張廷玉有關,畢竟事情爆發的時機實在是太巧合了。

可張廷玉就沒打算過回信,他習慣性地把信件給燒掉,隻問顧懷袖道:「廖逢源那邊邀請著咱們往江寧一聚,你可想去?」

顧懷袖還在看院牆,聞言回頭來:「去江寧?你怕是忘記了,江寧那邊還在查案呢。你的事兒是成了,可是河道那邊的事情還在查,亂得很,一查不知道又要查幾個月,還是留在這裡吧。」

這倒也是,現在張廷玉若去桐城,可就麻煩了。

他道:「這一回多半是太子那邊想要坑害靳輔這直臣,索額圖在朝中勢大,兩方誰能夠掰贏了還是個未知數。回頭若想去江南四處遊歷,怕也要等這件事落幕了。」

顧懷袖走過來,端了茶喝,隻道:「隔壁倒是有骨氣。」

方才見著,竟然有人上去,將那牆又給砌高了三尺。

看樣子,葉家人覺得顧懷袖來他們家,是羞辱了他們一家子的人,連葉朝成都沒繼續往這邊走動了。

昨夜裡也不知道是發了什麼瘋,葉員外竟然直接叫人來將牆砌高,以示兩家永不往來。

現在桐城裡人人都在說這件事,兩家翻臉翻到這程度,也真是少見了。

張廷玉道:「跟他們計較個什麼?小家子氣……」

話音沒落,外頭忽然一聲大喊:「姑娘投繯上吊了!快來人哪——」

顧懷袖終於忍無可忍,一把將手裡描金藍花茶碗往地上一摔,「上吊上吊,這幾天都上吊幾回了?!就不能來點有新意的死法嗎?!」

張廷玉還沒來得及攔,便看顧懷袖直接踩著滿地的碎瓷片走出去。

她往走院落裡一站,直接叫了旁邊的阿德:「拿個竿子把那砌牆的工匠給我戳下去!整日裡看著心煩!咱們砌牆的時候才花了多久,他這都砌了快兩天了。這世道真是個醜人多作怪,給你點面子還真當自己有臉了!」

阿德完全愣住,沒明白過來。

顧懷袖轉臉便訓斥他:「沒聽明白奶奶我說的話啊?叫你那竿子給他戳下去!」

蹲牆上那工匠嚇得屁滾尿流,還沒來得及下去,阿德便已經拿了長竹竿過來,往他身上使勁兒戳,這工匠就跟走鋼絲一樣,一直在牆上躥。

「哎哎哎——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張二少奶奶您饒了我,饒了我吧!哎喲,哎喲!啊!!!」

說了一長串的好話,終於還是被阿德無情地戳中了屁股墩兒,一翻身栽進了隔壁牆裡。

那邊頓時亂了套,府裡什麼事兒都趕在一堆了。

「張家你們那邊幹什麼呢!欺人太甚!」這聲音是葉夫人。

顧懷袖拍了拍手,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看著那修得坑坑窪窪的牆,冷笑了一聲:「你家姑娘不是投繯自盡了嗎?怎麼還不見她被黑白無常拘了魂走?您閨女剛上吊,您跟我這兒抬什麼杠啊!趕緊看您閨女去吧!一會兒,人家厭惡了這投繯自盡的法子,要吞金死,可就防不勝防嘍!」

真要想死,幾百個法子都死完了!

顧懷袖還真沒見過這樣厚臉皮一定要給人當妾的。

怕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看上誰不好偏生看上她男人?

喲,真不好意思,張廷玉是個倒霉催的,人這輩子不納妾了!

想嫁?

呸!

就算你真投繯沒了,屍體也不能抬進張府來!

倆字兒:做夢!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晚上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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