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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一一九章 紅顏禍水
原本張廷玉沒想搭理沈恙,可想想這麼多的禮物,他送過來自己再退回去,未免有些……

更何況,沈恙的的確確是救過顧懷袖的。

忘恩負義這種事,即便是心裡有疙瘩,準備做了,可面子上總是要做得好看一些。

張廷玉將禮單收下,讓人給記下來,而後才重新回去。

他見著顧懷袖臉色不大好,有些奇怪:「怎麼了?」

顧懷袖說了方才陳氏的事情,還有吳氏叫人送來的手珠,不過她又道:「我不大想收,也懶得去想,所以叫大嫂拿回去了。」

豈料,張廷玉忽然一擺手:「阿德,立刻出去追大少奶奶,就說二爺這邊改主意了,想要拿那手珠,叫她給老夫人說一聲便是。」

阿德一怔,有些沒明白過來。

張廷玉看他愣著,斥了一聲:「趕緊去。」

這一回,阿德似乎才算是反應過來,一躬身就小跑著追人去了。

顧懷袖心裡藏了疑惑,隻道:「你這是做什麼?」

張廷玉臉色有些陰沉,沒說話,隻坐在炕桌的另一邊,端了茶來喝。

過不一會兒,阿德終於回來了,手裡捧著一串佛珠手串,「爺,大少奶奶似乎沒想到,給的時候有些遲疑,一直問是怎麼回事……」

「隨她去問。」張廷玉對陳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無非一個府裡的好人閑人,他關心的不過只有自己身邊這寥寥幾人,要緊的還是顧懷袖跟她肚子裡的孩兒,他道,「將佛珠查一遍,看看可有什麼問題沒有。」

顧懷袖總算是明白過來,她想的是懶得理會吳氏是怎麼想的,可張廷玉這裡卻是想要知道吳氏到底在想什麼。

陳氏過來的時候說,這佛珠她已經查過了。

畢竟這佛珠是經由了陳氏的手到顧懷袖這裡,所以若出了什麼事情,陳氏擔待不起,因而肯定是要盡心看過一遍的。

最後結果出來之前,顧懷袖就已經有了預料。

果然,就差把那佛珠拆了,阿德也沒發現問題。

張廷玉也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更提了一口氣。

他隻道:「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顧懷袖笑說:「她才沒了個孫兒,如今我有了,自然是複雜,換作是我,一面恨不得想要掐死這孩子,一面又忍不住想看孩子出世是什麼樣子。老夫人現在定然是天人交戰呢……」

光是她懷孕,就有得吳氏發愁了。

再怎麼厲害,再怎麼厭惡,生出來的也總是張家的種。

這老太太再糊塗,對著第三輩的人怕也還是有幾分真情實意在的。

現在她身邊也沒什麼壞心腸的攛掇著,王福順家的幫著顧懷袖盯得緊緊的,想出事都難。

她伸手過去握了他的手,隻道:「你若不放心,趕明兒咱們去廟裡燒個香,拜個佛,再叫個得道高僧來看看。我人在孕中,雖是我不怕折騰,可孩子怕呀。」

張廷玉嘆氣,刮她一管瓊鼻,隻扯著嘴唇涼薄地笑:「你不過是現在不與她鬥,等到孩子生下來我便已能想見你胡天胡地跟她掐的樣子了……」

「我有那麼誇張嗎?」

顧懷袖抿唇一笑,卻又問道:「方才你出去,可是有什麼事?」

「無非還是收到了一群人的賀禮,不過外頭的小廝們不小心,將東西砸了,這叫我去看呢。」張廷玉扯謊的時候就跟說真的一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原是個不大好的消息,阿德怕你聽見了堵心,所以沒告訴。我回來倒是想你不大在意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所以無甚要緊。」

「近日來府裡也安靜,明年的鄉試還沒開始,我看著順天府這邊不少人都忙碌起來,還有不少人上咱們府裡給你爹遞拜帖呢。」顧懷袖想著,眉頭擰起來,「我別的不擔心,就擔心……」

「你擔心我父親又成為會試主考官,擋了我的路。」

張廷玉笑一聲,原想說「沒有連著兩屆都點為會試主考官的規矩」,可想想又覺得話說太滿不好,於是閉嘴。

顧懷袖道:「我想著,雖不大可能,為著你至少能參加會試,二爺還是多掛著點心,別我孩子出世之後幾歲大了,他爹還在考。」

這話說得忒不客氣,張廷玉被她氣笑,想想卻道:「是該打算著。」

還有明珠老頭那裡一個人情沒用,張廷玉想想卻是該動動心思了。

到底絕了這可能的最好。

康熙三十九年,萬不可出事的。

他二人今夜歇了,第二日便說要去廟裡上香。

說是上香祈福,其實張廷玉與顧懷袖都不大信這個,只是想著順道遊玩一番,現在還是暮春的風景,看著也算是嬌艷喜人。

廟裡的老和尚反覆翻看過那佛珠,卻告訴他們這佛珠雖是普通的檀木,不過香氣淺淡,顆顆佛珠都圓潤無比,被人拿在手裡摩挲過許多回的,應當是原本持有佛珠之人心很誠。

若有這一串佛珠庇佑,也算是有個平安保障。

顧懷袖與張廷玉打廟裡出來,倒都是忽然相視一笑。

「難不成是真轉了性子?」

顧懷袖始終有些懷疑,她走在路上,三個多月的身子已經有些顯懷,腹部微微隆起,看得出一些來。

張廷玉扶著她走,聽見這話隻道:「一時又有什麼用?」

他始終記掛著吳氏很惦記過的那一句讖語,等他真正地功成名就,吳氏才會鬧騰呢。

若是那時候張廷瓚無事還好,一有事……

這家,便可以散了。

張廷玉暗嘆了一聲,卻沒將這一切告訴顧懷袖,隻溫顏笑著,扶她上車,道:「廖掌櫃的夫人已經在一壺春等著您了,她家那個小子這一回也抱著來了,你該記得的,咱們去吃過他孩子的酒席。」

「這我倒是記得。」

顧懷袖上了車,便鑽了進去,張廷玉跟著進來。

車把式一路將車趕至琉璃廠,照樣是文人雅士聚集,一壺春下頭的人並不算多,不過因為今年新茶下來不少人都在購買,所以掌櫃的那邊有些忙。

張廷玉下車之後直接扶著顧懷袖往樓上去,果然見到廖逢源與其妻劉氏正在上頭一雅間之中逗弄孩子。

一見到張廷玉帶著二少奶奶出現,廖逢源便滿臉堆著笑,與抱著孩子的劉氏一起給他們夫妻二人道喜:「好事多磨,如今您二位也算是盼到了。」

相互寒暄一陣,這才進了裡間談話。

只是廖逢源跟張廷玉要談的事情,跟女人們自然不一樣,顧懷袖隻管著往劉氏那邊坐,兩個人一起看孩子,廖思勉年紀還小,嘴裡吐著泡泡,劉氏用帕子給他擦著,可愛得很。

顧懷袖想著自己的孩子出來,興許也會這樣,跟小魚兒一樣,便笑了起來。

張廷玉那邊卻已經與廖逢源走出去,「昨兒我收到了沈恙送過來的禮,說是恭賀我夫人有喜,我聽您的人過來傳話說,他已經在會館了?」

廖逢源點了點頭:「您二位現在搞得我跟和稀泥的一樣,今兒應付這個,明兒應付那個。您說您也是,好好一個未來當官的料,摻和咱們商幫的事情幹什麼?」

若是沒了羅玄聞,現在沈恙早就拆吞大半個揚州鹽幫了。

結果,因為有個人背後阻撓,一直頑抗,沈恙想著就火大,最近在萬青會館也沒少發火。揚州鹽幫有鹽幫的揚州會館,就跟萬青會館斜對門。那沈恙啊,每天端著茶就坐在那兒,跟人說「遲早爺要叫他們知道厲害」。

誰不知道沈恙是個瘋子?

現在揚州鹽幫那邊比沈恙堵心的大佬們多了去了,他們自然也感覺到了沈恙攻勢的迅猛,可也有一個問題啊,他們內部到底是誰在跟沈恙對著乾,還這樣不遺餘力?

總之現在揚州鹽幫那邊基本上是兩眼一抓瞎,就沒幾個明白人了。

廖逢源想著,又道:「如今沈爺就在會館那邊,您……」

「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竟然碰見了。」

一聲輕笑忽然插了過來,張廷玉與廖逢源是站在外頭的,周圍早沒了外人,沈恙因是萬青會館的會長,頭把交椅,進一個一壺春不是易如反掌嗎?

他也不知是真沒想到,還是假裝沒想到,一副「竟然」看見張廷玉的模樣,「還未親自恭喜張二爺將喜得麟兒。」

孩子都還沒生出來呢,這沈恙就嘴裡亂說。

張廷玉笑了一聲:「沈爺說笑了,張二也還沒謝過您昨兒送來的謝禮呢。」

廖逢源暗自地一撇嘴,想想還是出來道:「既然都來了,那咱們換個地兒喝口茶吧?」

說著,便叫小廝引著去了另外一個屋子,坐了下來。

結果剛剛坐下,張廷玉就瞥見了沈恙身邊那個小廝,眼睛一眯,輕笑一聲道:「沈爺後頭這小廝,真有些眼熟呢。」

看著瘦瘦弱弱十來歲,穿得也普普通通,長相也普普通通。

可眉眼之間就是透著一種熟悉的感覺,時隔一年多不見,張廷玉隻道:「倒是出息了。」

沈恙捧過了茶壺,在火爐上輕輕地晃著壺,又將茶水澆淋在排放著的茶杯上頭,來了一回「點兵」,動作悠然,笑著道:「人各有志,何必強迫於人呢?」

「沈爺說笑,張二可從來沒強迫過什麼人的。」

張廷玉看著沈恙烹茶的動作,身子卻沒動,隻面上表情微有變化。

沈恙身邊那小子,不是當初的李衛又是誰?

當年顧懷袖出事,他就在一旁,結果後來顧懷袖不見了,他隻來得及扯了顧懷袖一片衣袖,沒能救得了人。

後面他隻跟阿德說了一句話,便走了。

阿德那時候說,李衛說是無顏待在二爺的身邊,所以自己尋出路去了。

沒想到這出路竟然是「沈恙」。

今兒鍾恆也在沈恙的身旁,便出來替自家老闆解釋。

「張二爺可別誤會了,那時候咱們老闆為了救夫人也是勞心勞力,漕幫那邊久久沒見到人,正在園子裡慪氣呢,結果下頭人來說有個小子在園子外面想要沈爺收留去做事。」

無他,這人便是李衛了。

李衛聽著,看了張廷玉一眼,卻發現二爺並沒有看自己。

他握緊了手指,有些局促和緊張。

沈恙卻伸出手來輕輕一拍他頭,笑說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各有各的選擇,沒什麼大不了。」

也不知這話是對李衛說的,還是對張廷玉說的。

鍾恆笑笑又道:「沈爺身邊從來不缺人,聽下頭人說只是個稚齡孩童,也懶得搭理,又去忙了幾天,才聽人說那小子跪在外頭了,這才感了興趣。沒料想仔細一問,竟然是當初那個自稱張二少奶奶乾兒子的小子,這才讓人將他抬了回來。」

張廷玉沒說話。

他自然記得,當初李衛巴巴地喊著顧懷袖乾娘。

只是他如今擔心的卻不是這個,而是……

當初他救羅玄聞的時候,李衛在窗外冒過頭。

卻不知李衛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那是羅玄聞,又有沒有告訴沈恙?

沈恙似乎並不知道這件事,神態自若,隻笑道:「實則這小子很有孝心,那時候到我身邊來便說是想要救二少奶奶的……」

當初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沈恙說過想收了這小子當屬下,其實玩笑的成分居多。

沒料想,那時候連月暴雨,李衛跪在外頭,一定想要到他身邊來。

實則那時候的江寧,的確只有沈恙一個人最有本事,能調動一切的力量來搜人。

而李衛興許便是看中了這一點。

只是……

這種事情,何嘗不是把自己賣了呢?

開弓沒有回頭箭,自然也沒有後悔葯和回頭路。

張廷玉看了李衛一眼,神態平和如初,波瀾不起:「沈爺是個本事人,將來一定能教好這孩子,若他混成個本事人,也不枉他乾娘白疼他一場。」

沈恙面色一變,李衛卻是深深地埋下頭去。

鍾恆見這小子待在這裡指不定要壞事,便道:「出去給沈爺再拿兩隻茶杯來。」

「是。」

李衛忙跑出去了,然而剛剛跑到半路上,便撞到了外頭端茶的侍女。

「啪」地一聲響,外頭的動靜也驚動了顧懷袖。

她起身出來,皺了眉,「這是怎麼了……」

這小子,李衛?

李衛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見到顧懷袖從這扇門裡出來,卻是嚇了一跳,訥訥道:「二、二少奶奶……」

顧懷袖有些沒想到,聽張廷玉說這小子在她失蹤的時候就跑了,沒想到現在竟然見著了面,她倒是有些驚喜:「小子從哪裡出來?」

那邊的沈恙等人也出來看,結果剛剛繞過來,便見著這邊的顧懷袖與劉氏。

只有李衛呆愣愣站在走廊上頭,有些回不過神。

沈恙的目光,在顧懷袖那一張明艷的臉上停留半晌,卻很快劃到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眼神閃爍之間,卻不知是動了什麼心思。

隻道:「二少奶奶果真是個好福氣的人。」

顧懷袖不好就待,想要拉著李衛進去說話,不料李衛卻回頭看向了沈恙。

沈恙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回來,懶得搭理。

鍾恆這回是真的摸不透沈恙在想什麼了,這都是什麼爺啊?!

下頭人還能辦事兒了嗎?

您要他見還是不見,給不給見,你心裡痛快不痛快,好歹給個話啊?這拖拖拉拉地算是個什麼?

您這算是個什麼啊?!

鍾恆差點咆哮出來,然而多年跟著沈恙的經驗,已經讓他迅速將心境平復下來。

最近的沈恙只是比往年古怪了三五成而已,不打緊,不打緊。

鍾恆安慰著自己,不經意之間一瞥,卻驟然發現了張廷玉眼底那一掠而過的殺機。

恍惚之間,鍾恆打了個冷戰,然而再仔細一看,卻發現張二爺雲淡風輕地已經端茶起來喝,反倒跟沈恙聊起了市井之上的趣事。

他看了沈恙一眼,扭頭再看張廷玉一眼,又想起方才出現的顧懷袖……

紅顏禍水,沈爺可別著了道才好……

可……

仔細想想江南那邊那件事,不就早著了道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稍微遲了一點==劇情沒寫完,不想停下來ojl

第二更大概在一點半之前吧……oj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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