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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桂枝兒

  她跟張廷玉之間,基本算是沒有什麼秘密了。

  其實她對於這一位爺來說,早就是通通透透,人家心底門兒清,一直看著自己在那兒猴子一樣演戲。

  好歹他還算是個厚道的,沒過幾天就自己抖落出來。

  已經吃了好幾天府裡普通大廚做的東西,今天顧懷袖苦著一張臉跟張廷玉坐在一起吃早飯。

  只是在青黛揭開粥蓋的時候,她便怔住了。

  這種難言的熟悉味道。

  青黛上來給她盛粥,她端了過來,只舀了起來一看,便不知道為什麼流了眼淚。

  張廷玉就在一旁看著,心裡酸溜溜的,道:「不過是個小廚子,你倒看得比什麼還重。」

  對顧懷袖來說,那才不只是廚子一樣的存在。

  她是哭了,可那一瞬間就是壓抑不住。

  好歹把命救回來,她不去看小石方,只是因為還不合適,可現在先吃到了小石方做的東西。顧懷袖心裡又如何能不感動?

  她瞥了青黛一眼:「他怎樣了?」

  「昨兒不是說在做辣子雞丁嗎?雖是被大師傅們攔住了,可粥還是能熬的,慢慢也恢復過來了,二少奶奶不必太掛心。」

  青黛仿佛也知道,現在張廷玉不算是什麼外人了,有的話也不避諱著他。

  她慢慢地說了,眼底也帶著笑。

  顧懷袖低頭,慢慢地吃了一口,只抿著嘴唇笑,陰霾了幾天的這心情,總算是轉開。

  「他好,便好。讓那邊掛心著一些,我不得去看,都靠著你們。」

  「二少奶奶放心。」

  青黛應著,又忙活了一陣,擺了其他的碗碟,這才退到一邊去。

  端著碗,顧懷袖看了面色不大好的張廷玉一眼,只用勺子攪著粥,也不說話。

  這粥,應當是藥膳了。

  張廷玉細細數著,地骨皮,威靈仙,甘草口,黃連,半夏,天南星……

  他眉頭頓時緊皺起來,卻碗放下,有一會兒沒動。

  扭頭看顧懷袖,卻發現她似乎沒有任何的察覺。

  張廷玉歎了口氣:「我倒覺得我都沒你那廚子要緊了。」

  「他伺候我吃,你伺候我什麼?」顧懷袖白了他一眼,兩個人還沒到要死要活的地步,說起話來還是葷素不忌的。

  張廷玉無言,不過粥還的確好喝。

  食不言,吃完便去家學,張廷玉的生活規律到一種無聊的地步。

  只不過今兒有人送來了一張請柬,上一次顧懷袖參加過的是李光地大人府上的惜春宴,這一次換了明珠大人府上的吟梅宴,是明珠次子納蘭揆敘辦的。

  阿德把請柬從二爺那兒拿回來,只瞧著顧懷袖的臉色,說:「二爺讓小的來問問您,若是您悶了,也可以去看看,左右大爺是要去的,二爺去不去卻是隨意。」

  隨意?

  那就是多二爺一個不多,少二爺一個不少了?

  很明白,湊數的。

  顧懷袖翻開了請柬,也跟惜春宴差不多的措辭,高門大戶文人雅士們的樂趣。

  她不愛那些個風花雪月,倒喜歡去戲園子裡聽戲,只可惜是沒這個機會的了。

  「大爺去,大嫂可去?」

  顧懷袖忽然問了一句。

  阿德道:「去的,近日大少奶奶的身子又好了不少,這會兒也在說這事兒呢。」

  話音剛落,院子前面便來了人,是大少奶奶陳氏身邊的丫鬟。

  「奴婢給二少奶奶請安,大少奶奶讓奴婢給您帶句話,說是命主大人府上二公子的請柬已經發了下來,府裡四位公子都有這麼一張,若是要去,不如大家湊個數一同去了。大爺那邊已經決定好要去,讓奴婢們下來問問,二房這邊是個什麼情況。」

  這丫頭說話倒是很爽利的。

  顧懷袖想想,張廷玉每日每日讀書也勞累,更何況有的東西不是讀書就能讀出來的。

  這一位二爺的野心,光是一個書齋,又怎能實現?

  她沉吟了一下,對那丫鬟道:「去回了大少奶奶,這請柬我接下來了,我們二爺也去。」

  「是,奴婢記下了,若您沒有個什麼吩咐,奴婢便回去告訴大少奶奶了。」

  「讓你們大少奶奶注意著身子,別太勞累,去吧。」

  顧懷袖隨手一擺,讓丫鬟去了。

  她回頭來,阿德正好抬眼看她:「那小的……」

  「你就跟二爺說我已經答應了大少奶奶,後日一起去。」

  「是。」

  阿德退走,回張廷玉去了。

  顧懷袖這邊卻開始琢磨,這又得要尋一身衣服了。

  爺們怎麼穿都是那樣,後院裡的女人們怎麼穿,那可就是問題了。

  穿好了不成,穿壞了也不成,穿得一般了,又要被人說是平庸。

  顧懷袖想想就覺得傷腦筋。

  她一個白天幾乎都在挑衣服當中度過,後面陸陸續續聽說了這一回請的規模有點大。

  明珠好歹也是曾經權傾朝野的權臣,即便是現在不如從前了,餘威還是在的。

  上一次李光地畢竟還是漢臣,赴宴的多半都是漢家小姐,這一回怕還是旗人來得多。

  顧懷袖想想,她一不是府裡的嫡長媳,二來二爺身上沒功名,三來她也不認識很多人,自己的門第也不是很高,還是穿得普通一些,挑不出錯來就成。

  等到天將黑的時候,衣服便已經挑好了。

  冬日裡,穿點暖和的顏色總是好的,便撿了一件鵝黃的穿花百蝶百褶裙出來,留著後日穿。

  同日,明珠家的請帖,幾乎已經發到整個京城每一戶有頭有臉的人家之中了。

  門第不高,可因著跟明珠家的大公子有過幾分交情,顧府這邊也收到了請帖,顧寒川跟孫連翹去;李光地大人的府上,其子李鐘倫跟其女李臻兒也是肯定要去的。

  別的府裡去什麼人,或者是不是還有什麼要緊的人物要去,可就不知道了。

  明珠是老奴才了,還是大阿哥的爪牙,這一回名義上是納蘭揆敘請的,其實背後還是明珠授意。

  滿漢大臣,其實少有能籠絡勢力的機會,聯絡感情都要被上面的皇帝監視一番。

  唯一風雅,又名正言順的,怕是只有這種應時應景的事情了。

  明珠這些人,滿腦子都是算計,顧懷袖是算計不過來。

  再說了,怎麼也算計不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她沒擔心。

  張廷玉沒功名,未來也不可能是繼承張家家業的,往後他們就過自己的小日子就成了。

  即便往後他有什麼出息,那也是以後了,一大家子的人都跟顧懷袖沒關係。

  她想得倒是輕鬆,收拾完了就讓多福去探探張廷玉什麼時候回來,好擺飯了。

  廚房裡,還正是忙碌的時候。

  小石方摸了摸自己右肩,站在屬於自己的那一塊案板前面。

  這地方不大好,聽說是張府以前的一個廚子留下的,正對著窗,夏天裡是個好地方,冬天裡可就折騰了。

  做飯菜的時候,偶爾需要通風透氣,所以雖然大師傅們說要幫著把這扇窗給封了,小石方也給拒絕了。

  眼看著在長身體的年紀,一下又扔進雪地裡凍了一個多時辰,虧得顧懷袖來得早,不然他早去閻王爺那裡報到了。

  前幾年他就想過了,這輩子是要給顧懷袖做菜的;可是今天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他覺得自己的一輩子可能很短。

  能做飯做菜的一輩子,就更短了。

  這輩子是賣給姑娘了,現在欠了第二條命,是不是下輩子也要跟姑娘做菜了呢?

  他一下就糾結了起來。

  左手提了刀,右手按住已經被剔過魚骨的魚肉,小石方的動作還是很熟練。

  早幾年右手就受過傷,現在用左手來切菜,還算是熟練。

  「當當當……」

  菜刀跟案板接觸,魚肉沒一會兒就被切成了條。

  他換了一片鯉魚肉,一面想著不著邊際的事情,今早的粥火候似乎還不是很夠。不如,今晚就把米給洗好,先文火煨上幾個時辰,半夜起來改成小火,繼而大火,明日卯時起來便可又換回文火,便柔爛軟糯了……

  只是一個晚上要多起來幾次,不過為了做得好吃,也還能忍。

  張廷玉已經在視窗站了許久了。

  君子遠庖廚,張家家訓,也是聖人訓。

  若是哪個張家的兒子往廚房裡走了一步,是要打斷腿的,可張廷玉覺得自己不來這一趟,心裡總不安定。

  那一日見到這石方小師傅,不過是遠遠看了個背影,大冷天裡根本也沒注意到,那時候全部注意力幾乎都在顧懷袖的身上。

  可今日張廷玉一打量,卻發現他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小。

  看著也不過就是個還沒長出來的少年郎,高高瘦瘦,還在拔個子的年紀,只是興許才大病過一場,覺得臉色有些蒼白了。

  跟別的廚子不一樣的是,他左手拿刀,動作很熟練,不過切菜的時候明顯很心不在焉。

  這就是大廚的本事了,切菜時候,因為太過熟練,所以根本不必想太多,手上一個動作,腦子裡想著另外一件事是太正常不過了。

  等到小石方切完了手裡第二片鯉魚魚肉,便要取來砂鍋,結果一抬眼,就見窗前站了個人。

  他一怔,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張二公子?」

  這都進了張府了,說話還這樣生疏?

  張廷玉早上見了那粥就想來了,可一直憋著,他白天收了大哥那邊拿來的明珠府的請柬,又跟大哥聊了一會兒,又寫了一篇策論給先生,這才回來。

  現在顧三肯定還在屋裡等自己吃飯,或者剛剛忙著布菜,可張廷玉還不急著回去。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張廷玉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一聲。

  他看了看案板上放著的魚肉,道:「你是二少奶奶帶進府的廚子,怕是跟了二少奶奶許多年了吧?」

  小石方隱約覺得,今日的事情不是很簡單。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左手手腕,因為是個廚子,所以袖子都是窄袖,或者用東西給紮住,他腕上也是用藏青色的條帶綁腕給綁著的。

  小石方如實道:「石方欠著姑娘兩條命。」

  姑娘?

  張廷玉忽然問他:「你今年多大?」

  小石方道:「虛歲十五。」

  才十五,廚藝卻似乎比別的廚子厲害了很多倍。今早的粥,張廷玉也是喝了的,只是喝著味道好,心裡卻不一定高興了。

  「沒什麼志向?」張廷玉又問。

  小石方搖頭,又點頭:「做出更好吃的菜。」

  皺眉,張廷玉挑眉:「還繼續給二少奶奶做?」

  「嗯。」

  小石方說完了,又慢慢低下頭來了。

  不想讀書,不想習武,也似乎沒親人,別的什麼大志都沒有,也似乎沒有野心……

  廚房裡的石方小師傅。

  張廷玉忽然問了一句:「念過書嗎?」

  小石方一怔,過了一會兒搖搖頭:「略認得幾個字罷了。二公子,可是有什麼事?」

  「只是偶然從你這裡路過,想起了一些東西罷了。」張廷玉背著手,看著小石方一笑,和善得很,「可聽過馮夢龍的《桂枝兒》?」

  「……」小石方沒接話,似乎根本不知道張廷玉在說什麼。

  張廷玉見他沒反應,眼神微微地一閃,只道:「你忙吧。」

  他似乎只是隨便往這裡走了一遭,這時候也就隨便地走了。

  小石方在後面,右手捏緊左手的手腕,這裡面綁著一枚曾經救過他命,也讓他遇見了顧懷袖,撿回了一條命的碎刃。

  從那以後,他就打定主意,顧懷袖在哪兒,他就在哪兒了。

  有的話不必說,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心裡門兒清。

  只是,除了做菜之外,別的……

  都不是他想去想的。

  二房屋裡,已經布了菜。

  顧懷袖手指摸著那一張請柬,正琢磨著張廷玉什麼時候回來,便聽見外面人喊了。

  她一怔,回頭,果然見到張廷玉進來了。

  「天都黑了,你倒也不知哪裡去了,阿德都找不見你。」

  張廷玉進來,脫了外袍,看一眼阿德,那眼神涼颼颼的。只道:「隨處轉了轉。」

  在他坐下的時候,飯已經盛好。

  顧懷袖就坐在他身邊,也已經接過了飯碗,將要起筷了。「這一頓是廚房的廚子做的,說是做的你喜歡的菜色……你嘗嘗?」

  張廷玉點了點頭,伸手去了筷子,就準備提起來,可提到一半,便頓了一下。

  顧懷袖沒注意他這麼個動作,只考慮著先朝哪一個菜碟下筷。

  張廷玉見她猶猶豫豫,伸手就直接夾了一塊雞肋放她碗裡:「棄之可惜,吃吧。」

  「……」

  顧懷袖看著碗裡多出來的那一塊幾乎沒肉的雞肋,簡直氣壞了。

  這廚房裡的廚子竟然能把這東西端上來?

  真是……

  能來個跟小石方相比的廚子嗎?

  不過……

  張廷玉今兒難不成又被吳氏說了?怎麼平白回來就這樣整她?

  「你莫不是吃錯藥了?」

  張廷玉一噎,那臉上的平靜忽地消失,而是湊近了她,嘴裡卻道:「你說我,負了心,無憑枳實,激得我蹬穿了地骨皮,願對威靈仙發下盟誓。細辛將奴想,厚樸你自知,莫把我情書也當破故紙……」

  顧懷袖一愣,而後眉頭一皺,「你發瘋了?」

  「想人參最是離別恨,只為甘草口甜甜的哄到如今,黃連心苦苦嚅為伊耽悶,白芷兒寫不盡離情字,囑咐使君子,切莫做負心人。你果是半夏當歸也,我情願對著天南星徹夜地等……」

  張廷玉臉上帶著笑,只拖長了聲音念出這兩段來。

  顧懷袖隨便給他夾了一塊帶骨頭的鴨脖子:「你又不是守空閨的妻子,莫不是拿這話來寒酸我?」

  眉峰微地一攏,張廷玉又不動聲色地舒展了顏色,沒讓顧懷袖看出半點異樣。

  「顧三果然不是什麼草包……竟然也知我這話的意思……」

  顧懷袖看的最多的就是那些個話本,如今張廷玉說起來,她也不理會:「閒書多看那麼幾本,你還能把我怎麼了?」

  還能把你怎麼了?

  的確是不能怎麼。

  張廷玉歎了一口氣,埋下了頭夾起那鴨脖,就啃了一口。

  這比他給她夾的那雞肋還不如。

  作者有話要說:明馮夢龍《桂枝兒》

  【你說我,負了心,無憑枳實,激得我蹬穿了地骨皮,願對威靈仙發下盟誓。細辛將奴想,厚樸你自知,莫把我情書也當破故紙。想人參最是離別恨,只為甘草口甜甜的哄到如今,黃連心苦苦嚅為伊耽悶,白芷兒寫不盡離情字,囑咐使君子,切莫做負心人。你果是半夏當歸也,我情願對著天南星徹夜地等。】

  枳實、地骨皮、威靈仙、細辛、厚樸、破故紙、人參、甘草、黃連、白芷、使君子、半夏、當歸、天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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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中藥,嵌入文中表達愛情,妻子思念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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