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宋映白等人渾身水淋淋的走出小院,被風一吹,透心涼。
劉五郎心裏暗暗高興,不管怎麼說,鯉魚大仙死了,換走的東西不會再回來了。
這時候,他突然看到迎面走來一個捧著包袱的少年,正是之前領他見鯉魚大仙的人。
他便頭一低,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跟在了程大哥身後。
宋映白覺得迎面走來的少年眼熟,待走近了,認出他就是那個被打斷胳膊的無名白。
與此同死,無名白少年也認出了宋映白,接著臉色一變,轉身就跑,他知道這人是錦衣衛。看他們渾身濕漉漉的出現在這裏,恐怕鯉魚大仙凶多吉少。
他之前已經勸告過鯉魚大仙不要太招搖,但它不聽,叫他不停的搜羅信徒。
終於把錦衣衛給引來了。
不過,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避免避免引火焚身,走為上計。
宋映白無語,跑什麼啊,還能吃了他?
算了。宋映白衣裳濕透了,打算先回家換件衣裳,其他人也都同意。
程東一揪住劉五郎,“我先回家換衣裳,順便把他還給他爹娘。”
大家彼此告別,各自分開走,宋映白剛往家的方向走了沒多遠,就見幾個校尉在街上四下張望,看到他之後,跑過來道:“宋百戶,裴鎮撫請您去家一趟。”
宋映白道:“知道了,我先回家換件衣裳,你告訴他,回頭我就過去。”
見他不著急,負責傳話的校尉道:“裴鎮撫說,您被調往瓊州,叫您趕緊過去找他商量對策,所以,快走罷。”
宋映白風中淩亂。
是真的淩亂,從衣裳到心態,無一不是。
冷風中呆若木雞半晌,他發出振聾發聵的呐喊:“什麼?瓊州?”
天降橫禍,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再者,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他坐擁鎮撫的哥哥,同知的好友,兢兢業業,爭當錦衣衛今年的標兵,怎麼就能被發配瓊州?
“是的,裴鎮撫就是這麼說的,快隨我們走吧。”說著,其中有一個脫下外袍,遞給宋映白,“您先換上這件罷。”
宋映白便將自己身上濕透的飛魚服脫下來,穿這個人的將就一下,去見哥哥。
在裴懷珹家,一見到哥哥,宋映白便急道:“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哪里弄錯了?”
裴懷珹一眼就看出弟弟落水了,先沒急著講,而是吩咐讓他下去洗澡並換了乾爽的衣裳。
等宋映白換好衣服,再忍不住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他想破頭也想不到理由,他不吃拿卡要,不羅織冤獄,勤勞肯幹,完全沒黑點。
裴懷珹強忍怒氣道:“我剛才得到宮裏傳來的確定消息,你被太皇太后所不喜,所以皇上特意下令,將你派到瓊州去。想想吧,太皇太后為什麼會不喜歡你?”
宋映白想不通,一個深宮住的老婦人跟他有什麼利益衝突?
他搖頭,“完全想不到。”
裴懷珹點破,“別忘了,她是敬國公的親姐姐,今天早些時候,敬國公進宮跟她說,你勾引他孫子走歪路,所乙太皇太后把氣撒到你頭上,叫皇上下令把你趕到瓊州去,好跟黎臻斷了。”
宋映白愕然,良久發出一聲長長的:“啊?”
裴懷珹怒道:“我已經叫黎臻那混賬進宮跟皇上求情了,不知能求到什麼程度,但恐怕旨意並不會所有更改,因為太皇太后的原因,皇上絕不會允許你離開京城。”
任由宋映白脾氣再好,面對這樣的無妄之災,也保持不住了,惱然道:“憑什麼啊?”
“都是因為黎臻!全是他惹出來的!”裴懷珹把黎臻往死裏踩,把一早憋著的“壞話”全說了出來,“他被老國公趕出來,你就不該招他到家裏來,你反而因為好心招致了災禍。你就該跟他做朋友,你們地位不等,一旦有這樣的傳聞,倒楣的只能是你。”
宋映白心裏不是滋味,在太陽身邊能吸收溫暖,也容易被烤焦。
“可是……這都是假的啊……老國公怎麼會看不清呢?再說了,他可以直接質問啊,為什麼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到太皇太后告狀,這不是想害死我麼。”
裴懷珹冷聲道:“所以他們家就沒好人,這種人家,你最好遠離。錯都在你,自家兒孫卻是好的。”
宋映白煩躁不堪,這些分析根本聽不進去,“……我根本不想去瓊州,黎臻到底能不能跟皇上解釋明白啊?”
裴懷珹安慰道:“你先不要急,雖然你離京的決定不會改變,但我保證,一定給你想辦法,不等你到瓊州,一定半路上就把你調任南京或者天津衛,到時候你走馬上任,再改個名字,一兩年後,等事情塵埃落定,再把你調回京城。”
宋映白還是覺得憋氣,本來在京城待得好好的,他可不想換地方生活,生活節奏都被打亂了,“……話是這麼說……煩死了,我真沒想到老國公會這麼激進,本來一問就清楚的事情,非要整我。”
“也不能怪老國公,你跟黎臻之前就有這樣的傳聞,他還不知道避嫌,硬扛著不成婚,反倒搬到你家裏,跟你同進同出。”裴懷珹咬齒,“都怪他!”
宋映白這會也不知道是該罵黎臻不知道避嫌,還是罵自己少根筋沒把關係撇乾淨。
“……我要是真跟黎臻有一腿就算了,可偏偏沒有,白耽了汙名。”
裴懷珹聽弟弟這麼說,心裏寬慰了不少,果然只是黎臻一廂情願,“……你恐怕這兩天就被勒令離京,你一會回去,趕緊把黎臻趕走,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再收留他,小心腦袋搬家。說真的,我現在甚至都懷疑太皇太后一開始說不定打算要你的命的。”
宋映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朝哥哥點了點頭。
在哥哥府上用晚飯同時大吐苦水,直到華燈初上,才醉醺醺的回了家。
一進門,就見黎臻迎了出來,“你去哪兒了,怎麼才回來?”
說句心裏話,宋映白作為一個無妄之災的受害人,心裏不可能不怪黎臻,但他理智還在,考慮到過往的情義,忍著不把埋怨的話說出口,面無表情的道:“不要再說什麼了,我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黎臻愧疚的道:“都是我不好,你罵我吧,打我也行。”
“……”宋映白道:“沒力氣,累了,明天調令應該就會通知到我頭上,我要去休息了。”說著,往後院自己的房間走。
黎臻拉住他的胳膊,“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在到瓊州前,讓你調任到南京或者其他地方去。”
他跟皇帝的“密謀”,現在不能走漏風聲,要讓太皇太后和他祖父認為宋映白板上釘釘去去瓊州了。
宋映白挑挑眉,這個說法他已經聽哥哥說過了,所以黎臻的說法並不能給他什麼安慰,“哦,好的,我知道了。”
黎臻見他這樣冷漠,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去裴懷珹那了,他跟你說了什麼?”
宋映白將胳膊掙開,對黎臻道:“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該回家了,我要休息了。”朝他擺擺手。
黎臻難過的道:“你能不能別這樣……”
宋映白深深歎氣,有氣無力的道:“別這樣的,是你才對,求你了,趕緊走吧,給我留條小命吧。你再這樣,我的行程怕是瓊州都打不住,得出海去琉球了。”
“我沒說不走,就是走之前想跟你說幾句話。”
宋映白一攤手,“好,你說。”
黎臻嘴巴張了張,千言萬語只匯成一句話,“對不起,我會彌補你的。”
“怎麼彌補?給我生孩子啊?”宋映白苦笑的擺擺手,“事已至此,亡羊補牢不晚,你趕緊走吧,我今天太累了,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趕路。”
“我……”
“你放心吧,咱們還是好朋友,我到了瓊州,會叫人給你捎土特產回來的。”宋映白對院內的小廝道:“送黎大人離開。”
黎臻抿唇,不甘心的道:“那咱們明天再聊。”
“別了,還是保持距離吧。”宋映白一口拒絕,被敬國公和太皇太后知道他倆依依不捨,膩膩歪歪的,還不得在路上對他下黑手啊。
黎臻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宋映白皺眉道:“你如果再不走,那就不敢保證了。”
黎臻眼睛發脹,鼻音很重的道:“好,我走。”這種情況,繼續賴著也不是辦法,他轉身朝大門走去。
宋映白走回自己的臥房,往床上一趴,死了一般的動也不動。
許久之後,才掄起胳膊,痛苦的使勁捶打床板。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他要攤上這種事!
——
黎臻被宋映白趕出來後,就回了自己家。
僕人一見他回來了,忙去通知老國公。很快,敬國公急匆匆的迎了出來,就見孫子眼神冰冷的往院內走。
黎臻看到祖父,眸子一垂,冷聲道:“滿意了?”
敬國公豈能服軟,“不滿意!這件事最該受罰的其實是你,但因為你是我的孫子,是太皇太后的侄孫子,所以受懲罰的只能是他。”
“你們通過傷害我的心上人達到懲罰我的目的?”黎臻冷笑:“那恭喜,你們做到了。”說完,和祖父擦肩而過,徑直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敬國公愕然,他以為孫子至少也會解釋一下,沒想到直接承認了。
“你、你承認了?”敬國公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黎臻回眸瞅他,沒說話,轉身走了。
敬國公鼻子一酸,再忍不住,結結實實掬了一把老淚,“嗚嗚嗚……兔崽子……”
——
宋映白起了一個大早,迎接自己被驅逐的命運,坐在床榻上,看著屋內的一切,一想到自己短時間回不來了,雖然說不上感傷,但還是發堵。
他把管家叫進來,跟他說自己要出遠門,可能很久都不會回來。
他不在的這段日子,由裴鎮撫全權接管,他說什麼是什麼,全聽他安排。
管家知道自家主人做的這行特殊,對他的外調到不意外,只是感到奇怪,“聽裴鎮撫安排?不是黎大人嗎?”
他在這裏吃住了一段日子,又是主人最好的朋友,府邸為什麼不交給他打理?
“沒錯,是裴鎮撫,不是黎大人,他很忙,沒法管咱們府中的事情,所以交給裴懷珹裴鎮撫,你謹記。”
管家應聲,表示全記下了。
宋映白叫他去準備好馬配好車,因為要出遠門,車馬的品質一定要過硬。
管家下去後,他叫來丫鬟,讓她們開箱給他翻找衣物,既然去瓊州,棉衣就不用準備那麼多了,隨便帶幾件在北方這段路程夠穿就行了。
正收拾著,小廝來報,“少爺,灑掃的小廝早上一開門,在石階上撿到了一封信。”
宋映白接過來,見上面寫著:宋百戶親啟。
他狐疑的拆開信封,抽出一張信紙,上面用非常難看的字體寫了幾個字:欲知實情,速到鶴來樓。
宋映白猶豫了下,決定赴約,他已經被外派瓊州了,還有什麼危險是不能涉的?他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向他告什麼秘。
他換了件便服出了門,騎馬直奔鶴來樓,他剛一在酒樓下面露面,就有一個男人上前幫他牽馬道:“在梅字間等您呢。”
宋映白聽出這人聲音尖細,大概明白是什麼人要見他了。
直接推開梅字雅間的門,就見一個少年從桌前站起來,朝他走來,“宋大人,我還以為您不會來。”
“……你是伍……伍知英?”宋映白萬萬沒想到是他。
小伍子一聽宋映白還記得他的名字,欣喜的笑道:“您記得我的名字?”
宋映白不想浪費時間,“有事就直說吧,我還忙著,這封信是你寫的吧,你要告訴我什麼?”
小伍子掏出火摺子將這封信點燃,燒成灰燼,“我想告訴您,您被外派瓊州一事,是敬國公進宮向太皇太后告的狀,太皇太后一開始甚至想毒死你,是老國公阻擾,她才改了主意。”
這些跟哥哥告訴他的差不多。
小伍子道:“老國公之所以進宮向太皇太后訴苦,也是因為有人向他遞了誣陷你的信。這個人就是曹小川,是他探聽到您跟黎大人的事情,正好借著黎大人拒婚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的時候,派人把這件事寫成所謂的告密信告到敬國公那裏的。”
“……”宋映白聽了,無奈歎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曹小川還真是小心眼啊,竟然這麼記仇,到底還是捅了他一刀。
不得不說,這刀夠狠,直中要害。
“他說之前你和黎大人就有不好的傳聞,這次黎大人拒婚搬到您那裏,他覺得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便寫了那封誣陷你們的信,他知道黎大人是敬國公唯一的孫子,看得很重,不管真假,只要敬國公他老人家相信,必然會掀起一場事端。”
宋映白心道,倒是合理,對曹小川來說,只需一張信紙一根筆,就能攪合的雞犬不寧。
不管他受到什麼懲罰,曹小川都穩賺不賠。
小伍子道:“千真萬確,我是他的近侍,清清楚楚。”小伍子道:“現在你被外派去瓊州了,都怪他,不過沒關係,我逮住機會一定幫你,在能幫得上忙的人跟前說好話。”
伍知寧向自己告密,等於背叛了曹小川,“不用了,你來跟說這件事已經很危險了,不用再替我做什麼了。”
小伍子急道:“沒關係的,只要我能幫你。”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得走了。”宋映白道:“你要保護好自己。”說完,轉身出了門。
“瓊州路遠,你也要保重!你一定會再回京城的!
小伍子目光宋映白離去,然後追到門口,靠著門板仰頭在心裏笑道,他對自己的態度比上一次見面時,簡直要好上太多了,這一次雖然冒風險,但是值。
他現在被曹小川安排進了宮裏的讓太監讀書的內書堂,這裏的優秀者會被選入司禮監這個權力中樞,以後幫助皇帝批閱奏摺。
他現在覺得曹小川有點礙事,他想直接追隨曹祥。如果宋映白告訴黎臻是曹小川搞得鬼,讓黎臻除掉他,那再好不過了。
小伍子下了樓,帶上自己的心腹,剛要踏上馬車往回走。
突然,有人朝他大喊了一聲:“小伍子!”
他一看,竟然是自己在當無名白時的朋友,他們一起偷過宋映白的東西,後來他來煩他,他還派人揍了他一頓。
他看向四周,好在這會附近沒有其他人。
“你看這是什麼?你有富貴,我有這個!”說罷,褲子褪到腳踝處,給小伍子看自己從錦鯉大仙那裏換來的寶貝。
小伍子驚愕,“你怎麼長出來的?”
“哈哈哈哈——誰會告訴你?!”他將褲子一提,轉身就跑。
小伍子握緊拳頭,他是悄悄出來的,絕對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蹤,再者,雖然不知道這個傢伙用了什麼邪術恢復了身體,但他不想效仿,他現在的一切,全賴自己是個閹人,他一旦恢復身體,絕不會有這樣的權勢。
不過……他還是被深深的刺痛了,極不舒服。
他對心腹使了個眼色,“你派人抓到他,然後……”他在脖子上比了一個劃開的動作,“做的乾淨點。”
“是。”
——
宋映白回到家裏的時候,哥哥、程東一跟房家墨竟然都在。
程東一用完全受到驚嚇的表情道:“怎麼回事?竟然發了讓你離京去瓊州的佈告,而且還寫明讓你日落前出城,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昨天那個鯉魚精搞的事情?”
“和那個東西沒關係。”宋映白苦笑,“……咱們做錦衣衛的,不就是哪里需要哪里搬麼,瓊州需要人,就派我去了。”
房家墨不服氣的道:“為什麼不派別人去?黎大人不阻攔嗎?”
這時候裴懷珹走過來,插話道:“黎大人不管,有他的原因,你們沒必要知道。”
程東一跟房家墨不約而同的住了口,畢竟裴懷珹太可怕了,不敢和他談話。
宋映白心裏歎息,和他想的一樣,他今天就得離京,看來上面是真的討厭他,一點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他,他擠出笑容,“離天之前,還有段時間,咱們好好吃一頓罷!”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沒胃口,準備好的飯菜只有他在吃。
宋映白秉著浪費糧食可恥的想法,強迫自己飽飽吃了一頓,這樣才有力氣出門。
臨走前,裴懷珹把他叫到僻靜處,往他懷裏塞了個匣子,“這裏面是銀票,路上別委屈自己。”
“我有用的。”
“有用的也拿著!還有,我會派人在路上暗中保護你,不會讓你有閃失的。”裴懷珹抱了抱他,語氣中藏不住的悲傷,“沒想到咱們兄弟才相聚,竟然又要分開,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你調回京城,我發誓。”
“嗯,我相信你。”宋映白回抱了下哥哥,笑道:“轉眼就要冬天了,往南走也挺好的,哈哈。”
裴懷珹咬牙切齒的道:“這一切都是黎臻的錯!”
宋映白勸道:“我跟你說,這這件事還真不怪黎臻,要怪就怪曹小川。有人告訴我,向老國公告密的事,是他做的。”
他挑重點把小伍子見他的事情說了。
裴懷珹咬唇,“原來是這條閹狗!”
“看吧,所以不關黎臻的事兒,是有壞人告密。”宋映白替黎臻開解,“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倒是真的很擔心你們,我不在京城,你們就別鬥了,好好相處吧,哥,你答應我,否則我就是吹海風的時候,也要擔心你們。”
裴懷珹聽他這麼說,當然不會讓弟弟走的不安心,騙也要騙他,“你放心吧,我們會好好相處的。”
宋映白半開玩笑的道:“當你說話得算數,我會派人回來探查的。”
裴懷珹頷首,“算數。”可是一想到弟弟要離開自己的視線,仍舊心如刀絞,恨不得要黎臻和曹小川的狗命。
宋映白跟哥哥告完別,將房家墨叫到一旁,叮囑道:“等你見到黎大人的時候跟他說……我昨天心情不好,有些話說重了,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大家還是好兄弟,我到了瓊州會派人給他捎土特產的。”
房家墨心裏埋怨黎臻不替自家大人求情,有點不情願,“……是,我們都等您回來。”
宋映白歎著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什麼,得罪了太皇太后,只能跟她老人家比命長了。
他叫兩個隨行的小廝提著他的行李,走到大門外,擱到車上,正要上車,忽然發現自己麾下的其他總旗小旗都來了,只是在門外等著,見他出來了,都圍了上來。
宋映白鼻子一酸,看來自己做百戶還算成功,大家都來給他送行了。
他在大家不舍的目光中,欣慰的踏上了馬車,頗有成就感跟大家揮手道別,出城去了。
裴懷珹看著弟弟再次離自己而去,彷彿又死了一回,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許久才回過神來,將房家墨抓到一旁,逼問道:“宋百戶剛才跟你說什麼了?”
宋大人沒有吩咐過不許向別人透露,便如實將要他轉告的話說了。
裴懷珹道:“你不能這麼說,你見到黎大人的時候,要這麼說……”並低聲告訴了房家墨幾句話,“明白嗎?”
房家墨哪敢不從,而且從現在的隻言片語看,應該是黎大人做了什麼事,導致這一切的,“……是。”
裴懷珹冷笑了兩聲,這才是黎臻該聽的話,“好,去吧。”
——
黎臻心不在焉的坐著,眼睛盯著窗外看,天色黑下來了,他應該已經出城了吧。
“唉……”雖然過段日子就能在南京相見,但這樣的分離之後,不知道在南京見面時會是何種情景。
正糾結著,就聽通稟道:“房校尉求見。”
黎臻一聽,喜上眉梢,房家墨是宋映白的隨從,一定是宋映白叫他帶話來了,“快叫他進來。”
等房家墨一進來,他便問道:“宋百戶出城了?”
“回大人,是的,我們送宋百戶出城了,他還讓我捎幾句話給大人。”房家墨彎腰作揖。
黎臻期待的道:“快說。”
“宋百戶說,轉告黎大人……‘事情的確不能全怪他,但確實因為他而起,心裏有刺就是有刺了,拔出來也會留疤。以前救過他,也被他救過。自今日起,就當從沒認識過,彼此也不要再添麻煩了,請高抬貴手,不要再打擾我的清靜,讓我下半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房家墨按照吩咐道。
這番話彷彿有淩厲的刀鋒,將他的心戳了個鮮血淋漓,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聽完的。
這是恩斷義絕,不許他再去找他。黎臻眼睛一熱,忙抬頭手揉了又揉,但無濟於事,眼圈仍是紅的,半晌從牙縫裏,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房家墨忙撿了條命一般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