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氣（二十）

　　醒來的時候，人在一個很陌生的地方。

　　陌生的床鋪，陌生的棉被，陌生的天花板。

　　葉胤文搞不清楚自己人在哪裡，只想著昨晚到底怎麼睡的啊，可以睡到人事不知，連自己在何時，又是怎樣跑來這個陌生的房間睡都不記得了。

　　身體還覺得很疲憊，好像高中時體育課跑完百米之後那麼累，手酸，腿酸，全身都有點酸。

　　他不太記得是為什麼，只是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太累了，起床前先躺著思考一下也好。

　　床鋪卻在這個時候動了一下，葉胤文這才發現他旁邊好像睡著有人，勉強扭過有點酸的脖子轉過頭看，眼前所見卻把他嚇了一大跳。

　　旁邊睡著的人一頭金色長髮，側身過來面對著葉胤文睡著，他還可以看見他手腕上那個很少拿下來的手鏈…。

　　這個人不是Allen嗎？

　　為什麼Allen會跟他睡在一起？

　　葉胤文皺了皺眉，又用力眨了下眼睛想確定不是自己在作夢。

　　Allen看起來睡的很熟，兩個人的距離近到可以聽見他平穩的呼吸。

　　葉胤文有點想伸手去確認這不是自己的錯覺，但是手一動才發現碰到棉被的感覺不太一樣，他明明記得自己穿著長袖上衣，為什麼手臂感覺到滑溜溜的？

　　葉胤文一邊納悶一邊把手從棉被裡抽出來，才發現他根本沒穿上衣睡覺。

　　在這三月天光著上身睡覺…這不太像他的習慣。

　　手一拿起來就覺得好酸，他忍耐著那種不適去摸Allen。

　　還真的是Allen…。

　　怕吵醒了他葉胤文不敢太粗魯，只是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頭髮就又收回。

　　從那光裸的肩膀看起來，Allen也沒穿上衣睡覺。

　　葉胤文少數看過的幾個連續劇情節突然浮上腦海，電視裡不都是這樣演的嘛！

　　他慢慢地，慢慢地拉開棉被，然後用力把棉被拉起來蓋過自己的頭。

　　死了…，他不確定發生什麼事，可是他跟Allen，都沒有穿衣服…。

　　早上醒來都沒穿衣服的躺在床上，還是一個陌生的房間，葉胤文真的覺得這要不就是一個很俗濫的夢，要不就是…說不上是好夢還是惡夢一般的現實。

　　Allen在他身邊穩定的呼吸聲，讓他確定這是現實。

　　葉胤文突然又一動也不敢動了。

　　他躲在棉被裡眼睛閉緊，好像這樣就可以逃避，閉上眼睛他開始認真回想，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下班後被Allen留下來，聊了一下趙逸群的事情，然後，然後Allen莫名其妙開始生氣，然後突然伸手抓著他，還吻了他，然後，然後…。

　　葉胤文努力回想到一半，想要回想又不太敢想的回想到一半，身邊那個人一把抱住他，卻讓他差一點因為驚嚇過度而叫出來。

　　抱他的當然是Allen，他昨天一直是這樣抱著他睡的，因為自己習慣裸睡，也沒想到要幫葉胤文穿回衣服，想著自己抱著他他就不會冷了，現在稍微有些醒來，以為葉胤文還在睡，就又把他抱過來了。

　　聽到葉胤文差一點叫出來的聲音，才知道他也醒了，Allen看著他從棉被裡露出半個頭來，一雙眼睛眨呀眨的看著他，一副飽受驚嚇的樣子，他突然覺得好笑。

　　以前跟他睡過的人，哪有一個是這種反應？這個傻孩子，像這種時候，要回抱著對方，一起享受早上醒來的慵懶才對啊。

　　因為一種說不上來的疼愛，他把葉胤文連人帶棉被抱的更緊。

　　「醒了？」

　　他對著藏在棉被裡的人明知故問，而葉胤文只敢點頭。

　　「在想什麼？」

　　這個問題問得更是不懷好意。

　　昨天晚上在酒吧裡跟他作了，後來看他累壞了才把他帶回家洗澡睡覺，半夜，不，應該說是白天，總之睡到一半他又忍不住抱了葉胤文一次，這傢伙現在大概是累壞了，還有一點累傻了。

　　葉胤文想著要怎麼回答他好，一邊紅著臉專注地看著Allen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這些全部都是他很熟悉的，但是以前好像從來沒有距離這麼近的看過。

　　還有，因為昨天發生的事情正一點一滴的回想起來，這跟他原本認識的，對他又是嘲諷又是挖苦的Allen有一點連不起來，所以他現在又覺得有點錯亂。

　　Allen看他不回答，只是臉紅紅的在發呆，覺得原本已經饜足的身體，好像因為他的這個表情而又有點渴望。

　　想著他就把棉被稍微拉開，不隔著棉被的把葉胤文抱過來，兩個人身體赤裸裸的緊貼在一起，讓葉胤文差一點驚叫出聲。

　　說差一點，是因為當他要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喉嚨不知道為什麼啞掉了，發不出聲音來。

　　Allen把他的表情跟反應看在眼裡，知道他為什麼中斷了聲音，他忍不住又笑了，把他的小情人累成這副樣子，還讓他呻吟到連喉嚨都啞了，這真的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已經這麼晚—不，這麼早了，他真的想要再抱他幾次。

　　Allen把手放開，拉開棉被就下床去。

　　而葉胤文一直不敢抬頭看他，閉上眼睛用聽的，聽見Allen好像在開衣櫥，拿出衣服來穿，他一直到Allen都穿好了，彎下身來輕撫著他的頭髮時，才睜開眼睛。

　　「起床了。今天有課嗎？」

　　Allen的表情非常愉悅，看在葉胤文眼裡非常不習慣。

　　當然Allen總是一副很開心很悠閒的樣子，即使在上班也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可是他，他從來沒對自己這樣愉悅又溫柔的說話。

　　他頂多就像朋友那樣，會在有衛和麟和官璟明在的時候，大家聊天時說說笑笑而已。

　　現在對他的態度卻很溫柔。

　　「…今天星期幾？」

　　葉胤文把自己從胡思亂想裡面拉回現實，才想到Allen剛才問他的問題。

　　「星期三。」

　　Allen在床邊坐下，一邊摸著他的頭髮一邊說。

　　喔，原來今天是星期三…不對，星期三！

　　「星期三！」葉胤文突然翻身坐起。把旁邊正打算找煙來抽的Allen嚇了一跳。

　　「我星期三有必修課啊！」

　　星期三是繫上必修，還是系主任的課必定點名，他怎麼睡到都忘了！

　　Allen看他反應就知道情況危急，站起來拿了昨天堆在床頭櫃上的，葉胤文的衣服，「什麼時候？我載你過去。」

　　葉胤文這時也顧不得害羞了，抓了衣服就趕快穿上，一邊胡亂地回答。

　　「現在是幾點？早上九點到十二點，完了現在一定已經遲到了啦！」

　　Allen拿起手機看了一下，何止是遲到啊，快要不用去了…。

　　「十一點。」

　　「十一點！？」

　　葉胤文一邊單腳跳一邊穿好襪子，聽到這句話猛地回過頭來，突然有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十一點…就算現在衝過去，也是枉然…。

　　他有些頹廢地坐回床邊。

　　自己竟然忘記了今天早上是必修課，缺席一堂學期總成績扣三分，他哪來那麼多分可以扣…。

　　Allen看他表情實在很可憐，他距離學生時代已經好幾年，可是還是可以理解他現在的心情，畢竟他以前玩的更瘋，每一科都從及格邊緣飛過去，可是那壓力還是不小的…。

　　有一點同情的蹲下來，拍拍葉胤文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