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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醫生》第40章
十二(1)

  每個人都瞭解這項意義。歇斯底里的恐慌爆發了,婦女們開始尖叫,男士們跳出來,強行進入中央走道,一名游擊隊員威嚇地舉起兩支手槍。

  「安靜!」他用英語喝叫。「回到你們的座位上。任何人走近,都會遭到槍殺!」

  向前擠的這群人立刻止步,然而有人在背後,在狂亂地揮舞的手臂間喊叫:「向前,將他們壓倒!他們不會開槍。假使他們把飛機打穿一個洞,他們也會死!」

  范篤拉溫和地摔脫卡蒂亞的手臂,走向前,置身於游擊隊與乘客之間。突然,整個機艙內靜下來除了婦女們的哭泣,一個尖銳而天真的孩子聲音說:「媽咪,是不是我們現在就要撞機?爹地會傷心的,不是嗎?」

  「請保持鎮靜!」范篤拉大聲而清晰地說。「不必在這裡充英雄。這些人不像我們一樣怕死。他們不會用那些手榴彈將大家炸成碎片。」

  「當然,你非常瞭解這些角色!」群眾中有一名男士大聲喊叫。「你是哈金.帕夏,不是嗎?全都是你的過錯,害我們跟著倒楣。」

  「該死!」另一個人說。「不管是不是他的過錯,機師受傷,不能飛這架飛機,我們只能向前直飛,一旦燃料用完,那時──一切完蛋。最好想想這件事。不論去安曼,或者去蘇黎世,全都無關緊要。我們將下到某個地方,他們必把我們從地上除掉!」

  後面有名婦女開始大聲祈禱。有位有色人種男士正安靜地坐在座位裡,膝蓋上放著一本拍紙簿,是在給他父母寫封告別信,說不定紙張得以保全下來。另一位留著漂亮鬍子的男士卻排開眾人,走向范篤拉,規規矩矩作自我介紹。

  「我的名字是林恩斯,少校退伍。以前曾在東非服務。讓我們試試,把這裡弄得有秩序一點。如果我們都得死,那麼也可以死得有點尊嚴。我們能做什麼──有什麼主意?」

  「是的。首先我要去駕駛艙看看受傷的人。或許機師並未傷得太厲害,能夠給誰一些指導,甚至他們自己能夠飛這架飛機……」

  「指導!」有人喊叫。「好像任何人都可以靠手上拿著一本操作手冊,就能飛像這樣的傢伙!」

  「現在還沒有什麼損害降到我們身上,」范篤拉說。「我們正以良好高度,圓滿地自動飛行。我想全世界已經從無線電得知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有人會給予幫助。」

  「用捕蝶網來捕捉我們,是吧?」一個拼命流汗坐在座位把手上的胖子喊道。「就算一百架飛機圍著我們也無法幫忙我們平安降落!」

  「哈金.帕夏……」跑去駕駛艙察看的一名游擊隊員現在回來了,他似乎很耽憂。「請你來看看受傷的人,好嗎?」

  「當然。那麼你的名字就是尤瑟夫.勞耳?」

  「是的。」

  「尤瑟夫,你是個豈有此理的傻瓜。」

  「我知道,哈金.帕夏。是赫斯拉開的槍不是我。他要面對一次軍法審判。」

  「面對軍法審判!我的老天,你真的以為我們能活著降落?」

  「真主會幫助我們,哈金.帕夏。」

  「尤瑟夫,真主與出了麻煩的噴射機之間,並無特別熱線。」范篤拉開始走向駕駛艙。卡蒂亞跳起身,有名游擊隊員立刻擋在他們兩人之間。

  「回去,否則,我開槍!」

  范篤拉回轉身,望見卡蒂亞目光中的恐怖,以及當她忍住喊叫時嘴巴的顫抖。他朝她笑笑,然而是個苦笑。「親愛的,別煩惱,」他靜靜地說。「我們仍然在空中。一定還有許多燃料,用完之前,還有許多事能夠發生。在未掉落到接近地面以前,還用不著失望。」

  「我希望我有像你一樣的神經!」林恩斯少校靜靜地說。

  「少校──你能不能試著教婦女們安靜下來?」范篤拉將尤瑟夫推在一邊,走向駕駛艙門。「告訴她們,我們還有活命的機會。」

  「你認為我能教她們相信這一點?」

  「那麼,試一試!」范篤拉推開駕駛艙門。「我要試試教我自己相信。」

  駕駛艙內的情況十分嚴重:范篤拉頭一眼就看出這一點。機師和副機師都躺在座位後那一點點擁擠的空間裡。有位游擊隊員正用一隻瓶子給機師喝礦泉水。這個人必然是赫斯拉,就是他開的槍,因為當范篤拉走近,他機敏地彎著腰,沒有說一句話,就重重地踢他。無線電報務員坐在設備前,一直和蘇黎世保持聯絡。他蒼白得像張床單,用恐怖的眼光望著范篤拉。

  「我是乘客之一,」范篤拉使他安心。「同時也是醫生。我不是劫機者。」

  無線電報務員是來自洛桑的瑞士人,連連點了好幾次頭。「蘇黎世和其他所有機場一樣,無能為力。自動儀表將使我們盲目飛行,但是沒有能使我們不要機師而教飛機降落的設備。我們必得用手控制著陸──當然是依雷達指示,但必得用手操作。為什麼他們會幹這種事?」他指指兩個受傷的人。副機師躺在那兒失去知覺,正機師瞪著范篤拉,目光陰沉,抽搐地啜吸著赫斯拉放在嘴邊的礦泉水。

  范篤拉跪在身旁,快速地為他作了一次槍傷檢查。有三處傷口:兩槍中在肩部,另一槍恰好中在心臟下面。這個人的肺似乎逃過了槍傷。當他呼吸的時候,嘴唇看來並沒有那種特徵性的小氣泡,也沒有那種嗄嗄聲。「你真的好幸運,」范篤拉對機師說,並檢查他的脈搏。雖然很弱,但並不危急。「只要稍微高一點,那顆子彈就正好穿透心臟。」他從尤瑟夫的大腿間朝上望。「看在上帝份上,給我弄點繃帶!」他喊叫。「難道我得用大拇指止住這些彈孔?」

  有位空中小姐帶來一隻急救箱,內面裝著紗布、膠布、各種頭痛與暈機的藥丸、藥片、嗅鹽以及碘酒等。

  「就只這些?」范篤拉問,有點沮喪。

  「不,我們還有別的東西,但不在手提急救箱內。」

  「把你們有的每樣東西都拿來。尤瑟夫,去,幫忙她,我要許多。」

  現在飛行速度已在下降。阿爾卑斯山的白色頂峰就在下面,呈鋸齒狀的覆冰岩石之海,有著令人驚嘆之美的世界。小片小片的浮雲飄過,揭開一些陡峻的山峰,徘徊在山谷之上。機上乘客凝視窗外這些動人壯觀的景色,但全都想著同一件事:如果我們在這兒撞機,人們甚至不能給我們施行基督徒的葬禮。沒有人會找得到我們,把留下的什麼帶回去。

  范篤拉仍然跪在受傷者身邊。副機師的傷,事實上比不上他的同伴那麼嚴重,但他大腿處的肌肉傷,使他失血太多而致昏厥。范篤拉將空中小姐拿來的大部分紗布放在傷口上,然後用繃帶綁好;這是他所能做的。他只希望機上其餘急救用品中,至少有兩瓶血漿。

  「我們必須在蘇黎世著陸,」機師十分困難地說。范篤拉從他眼皮的跳動,就知道他快要崩潰了。手上別的什麼也沒有,只有將一瓶嗅鹽放在他的鼻孔底下。這項很好的古老急救藥品倒也管用:這個人的眼睛變得清澈些。「我們必得在蘇黎世降落,」他重複說,要抓范篤拉的手。「燃料──仔細算過了。除非在蘇黎世加添燃料,再也不能飛多遠。」

  范篤拉點點頭,將最後一小包紗布用在機師的心臟下面。「那麼,我們設法在蘇黎世著陸。」

  「幫著我起來──進入駕駛座……」

  「不好。你不能坐直。」

  「但飛機──我必須……」機師閉上眼。「我必須,大夫──好歹──乘客……那兒是雷達,我能……」

  「此刻,你什麼也不能做。如果你移動就會內出血。」

  「我們必須著陸……」

  「我說……這不會有問題。保持鎮靜。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來飛這架飛機。」

  「你,大夫?」機師掙扎著張開眼睛,好像他的眼瞼有一噸重。

  「二次大戰末期,當我還很年輕,我是一名飛行員。夜間轟炸機。我知道那些舊時設備跟像這樣的噴射機比起來,真是簡單得可笑!但是也能照樣飛。我曾學飛Heikel 一一一型機。我想,我還能飛。不管怎麼樣,我們至少應該試試。沒有冒險就不會贏。你的任務只是保持神志清醒,給我指導。你叫什麼名字?」

  「魯迪.史蒂夫特。」

  「好。咬緊你的牙關,保持你的勇氣,魯迪。我們的朋友尤瑟夫馬上就會回來,拿來所有機上的醫藥器材,我祈求上帝,會有些藥品能支持你。」

  「你的意思是飛這架飛機,大夫?」無線電報務員問。「我的上帝──我自己應該試一試,我觀察過機師飛行已夠久了──但是此刻我就是缺少這份勇氣!」

  「我的勇氣也不太好!」范篤拉進入駕駛座,戴上耳機。「我不知道這一半的指針盤是做什麼用的。」他掌住半圓形的駕駛盤,然後照著無線電報務員手指指點的方向,關掉自動飛行儀。很小心地嘗試操作。前進、下降、後退、爬升──這架飛機輕易地反應著。

  「是的,原則上我還能操作,」范篤拉說,扳回到自動飛行儀表,轉身。機師勉強將自己支撐起來,靠著駕駛艙壁坐著。范篤拉回來照顧他。尤瑟夫和空中小姐再在駕駛艙出現,滿載醫藥和繃帶等──還有一瓶血漿。

  「感謝上帝!」范篤拉說。「那就是我所要的。尤瑟夫,我認為現在你有足夠的理由,感謝真主!好吧,來幫幫忙,不要只站在那裡玩劫機!」他開始適當地治療機師。在他帶來的醫藥材料中,有止痛針和促進血液循環的刺激劑,他立刻為機師注射了這些。然後,將史蒂夫特交給空中小姐照顧,自己拿了一瓶血漿去副機師處,並告訴赫斯拉注意看著他。「如果插管溜出了靜脈,我會把你摔出機外,」他說。「卡拉巴希或許要把我撕成一塊一塊,但他該會在這裡支持我!」他起身,把滴管稍微調整得慢一點,然後回到駕駛座。尤瑟夫立刻跑去他旁邊,他的眼睛閃亮。

  「你能飛,哈金.帕夏?」他結結巴巴地說。

  「我要試試。」

  「感謝真主!我們不會死?」

  「我希望不。如果從現在起一、兩個小時之內他一定會死,你以為我用得著為這個受傷的人打血漿?尤瑟夫,你這個大傻瓜,我們仍然活著,我們要活下去,假使我不把整個事情弄糟,我們就會活下去──因此,你現在出去,我好保持平靜。」范篤拉再度戴上耳機,按按他胸部的按鍵。一陣唧唧叫聲,然後,十分清晰地,聽到一個來自蘇黎世柯洛森機場控制塔臺的聲音。

  「回答!回答!你們現在在哪裡?能不能給我們一個位置?」

  「我們能嗎?」范篤拉問無線電報務員。他點頭,於是無線電拍回他們的位置。阿爾卑斯山還在下面,覆雪的山峰在太陽中閃著藍光。電子閃光與影像突然在雷達幕上跳動。范篤拉對這些完全不懂。「現在是什麼?」他回轉身問靠牆坐著的機師。「魯迪,我們是不是有了柯洛森機場的雷達控制?」

  「是的。」魯迪.史蒂夫特想要抬起頭,但由於極端衰弱,又跌落胸前。「看見雷達幕左邊的指針嗎?那裡有一道光……」

  「是的,我找到了。」范篤拉注視這道細細閃動的光。另外一道微光,模糊不定地在這個儀表某處閃動著。

  「將第二道和第一道排列起來,那麼,你就是正確地依指示的電波導航。天洛會指給你。」

  天洛,是無線電報務員,傾身過來,轉動了幾個旋鈕。第二道線立即變得清晰:一個跳躍的電子精靈,為人們生死之所繫。范篤拉小心地操縱駕駛盤。這架巨型飛機就像一輛腳踏車那麼順服──搖晃,傾斜到一邊;范篤拉修正它的位置,再度呈水平飛行。突然間,兩道光排列起來,顯然范篤拉並沒有做什麼。

  「呀──它們對啦!」他說。

  「我已扳回到自動飛行,」無線電報務員說,聲音有點模糊不清。「現在我們直飛蘇黎世──但我們怎麼降落下去……」

  「我們會設法。」范篤拉再戴上耳機,用英語對麥克風說──這是空中用的國際語言。「我是賴甫.范篤拉,」他慢慢清楚地說,「我在飛這架飛機。我們正依你們的雷達指示飛向柯洛森。高度:六千四百公尺。速度:四百七十公里。機上一切都還不錯。魯迪.史蒂夫特已無危險,副機師──他叫什麼名字,魯迪?」

  「史特橫.諾格菲德。」

  「史特橫.諾格菲德正在打血漿。」

  有好長一段時間,柯洛森控制塔的航管員沒有出聲。然後,一個興奮的聲音,興高采烈地進入范篤拉的耳機。「你說你是誰?你是一位機師?只等你進入瑞士領空,就有四架空軍飛機前來護航。你告訴我們正確的方位?」

  「不能,」范篤拉說:「聽著──這裡的情況說來話長,太微妙。你們的四架飛機沒有什麼好處;它們不能使我們安全降落或是打游擊隊。事實上,完全相反。這一類話劫機者能懂。什麼時候我們會飛過柯洛森?」

  「十分鐘時間。」

  「全能的上帝!」范篤拉苦笑。「當你們看見我們,請將場地清好。我要試著將飛機降落。」

  「他在飛這架飛機!」范篤拉背後,尤瑟夫開始高興得跳起來。「他在飛!我們有救了!」他衝去開門,進入座艙。「哈金.帕夏在駕駛這架飛機,」他向那些坐在那裡,現在冷漠地等著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的人們喊叫。林恩斯少校最後總算教他們安靜下來,此刻每個人都知道歇斯底里的恐慌於事無補,要來的,無法躲過。「他在駕駛!他會救我們!感謝阿拉!」

  機上乘客再度開始不安。當林恩斯少校跨步走向駕駛艙,大家立刻高聲談話並喊叫起來。他看見范篤拉坐在駕駛座上,難以置信地用手遮住眼睛。

  「大夫,」有點情緒衝動地說:「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大戰時期,我駕過飛機。」范篤拉注視著儀表上跳動和轉著的指針,這些他並不熟悉,但是這些都在移動,他就想,必然都還正常。「不過,我承認跟這相比,就像是穿著滾輪鞋溜冰。」

  「但你能操作?」

  「我能試,少校,我想,現在我需要你的一些積極幫助。」他望著時鐘:一項他懂得的設備。「我們會在七分鐘之內飛過柯洛森。這是重要時刻。」突然他改用德語,這個,他知道赫斯拉──一名單純的沙漠之子,大概不懂。「少校,你會不會說德語?」

  「會,」林恩斯說。

  「那麼,仔細聽著。我耽心等我們降落之後,這些人會不會讓我們留在蘇黎世。我有一項計劃。當你看見我們正要著陸,如果我將飛機急速俯衝,而使每樣東西失去平衡時,你們就得制服劫機者並在紛亂之際解除他們的武裝。徵召一些強壯的男士,告訴他們該做什麼。尤瑟夫或許會和你在座艙裡;這裡天洛可看著赫斯拉。別讓我們失敗──我們的生命或許就寄託在這上面。你能辦得到嗎?」

  「我相信我不是一個十足的傻瓜,」林恩斯諷刺地說:「我們應該能夠應付!別為這點煩惱,大夫,你只要操縱飛機。」

  飛機正進入瑞士國境。瑞士沐在陽光中。村莊、小山、草地、原野、工廠、道路,就像一張有生命的風景卡,呈現一片和平、秩序的景象。

  這片土地之上有一架載了六十八名註定要死的人……縱使他們得以平安降落蘇黎世,命運也在游擊隊掌握中,范篤拉太過清楚地記得卡拉巴希曾經宣佈,打從現在起,他要處決所有歐洲人質……。

  尤瑟夫再度在駕駛座出現。向阿拉作過禱告之後,他又成為勇敢的游擊隊員,飛機的劫持者,哈金.帕夏的捕捉人。卡拉巴希已經答應過他,如果他能帶回活的哈金.帕夏,他將獲得一千約旦幣的獎賞,而他們現在正在途中。

  「你能著陸沒有問題?」尤瑟夫問,范篤拉點頭。

  「是的。」

  「那麼拍發我們的要求給蘇黎世。」尤瑟夫倚靠著駕駛艙壁。「哈金.帕夏,你的麻煩還沒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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