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２）

　　在他返回總部途中，卡拉巴希去探望萊娜，真個很難勸使她保持鎮定。艾希拉夫大夫和她在一起，剛才一小時都用在說服她。她光著身子俯臥，就如范篤拉離開她那時的樣子，看來艾希拉夫大夫說那麼多話，她連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哈金在哪裡？」她一直問個不停。「我要去見他，我要去見他……。」

　　「我必得將她打倒，才能給她打一針！」當卡拉巴希走進房間的時候，艾希拉夫大夫帶著一副莫可奈何的神情說。「她已經將我的注射筒扔了三次。看在阿拉份上，范篤拉究竟在哪裡？」

　　「在費城旅館。」

　　萊娜立刻跳起身。由於炮彈穿過背部所造成的肌肉疼痛，使她咬緊牙關，但她還是設法撐持著站直，裸體而漂亮，握緊拳頭。

　　「把他帶回來！」她喊著。「你這該死的，我不能沒有他，就連一個小時都不行。是誰把他帶去旅館的？」

　　「是我。」卡拉巴希望著她，低下了頭。

　　「為什麼？」

　　「那兒有個病得要死的病人。哈金．帕夏必得讓他活著，直到他回貝魯特。」

　　「你這個傻瓜！」萊娜叫著，雙臂向上舉。「你不是讓哈金．帕夏去貝魯特？他不會回來。立刻把他帶回來！他不可以離開這裡！」

　　「不，不，不要煩惱。哈金．帕夏在旅館只留到巴士開走，隨後他就回來。為什麼他不會回來？一個愛妳而認識樂園的男人，會要離開樂園？」

　　「你們不瞭解他！你們中沒有誰瞭解他。你們的想法是男人的，而我是女人，我能感覺到。」

　　「就因為范篤拉和我都是男人，我才瞭解他會如何行動。」卡拉巴希抓住她的肩膀，使她再行躺回床上，他又把她蓋起來。她側臥一邊，深黑色的雙眸燃燒著。甚至卡拉巴希，他認為自己對萊娜的瞭解，就如瞭解自己的心的，以前也未見過她這樣的激情。「兩小時之內，他會回到妳身邊。現在，打針。革命需要妳……」

　　萊娜沒有回答。當艾希拉夫大夫將針頭插進她臀部，注射止痛劑，她躺著一動也不動。「倘使他不回來呢？」她突然問。卡拉巴希這時已在集中心思思考暗殺胡笙國王的成功機會，給她這麼一問又恢復過來。

　　「為什麼他該不回來？」

　　「我能感覺到這一點。他──他昨夜已經和先前不同。他的愛不相同了。」

　　「因為妳受了傷。誰會在日正當中的炎陽下，去騎一匹跛馬？」

　　「他的思想有些不對勁，好像跑到別的某個地方去了──跑得遠遠的。他的皮膚感覺出寒冷……」

　　卡拉巴希很快望望艾希拉夫，後者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朝上望著天花板。

　　「他不能離開，」卡拉巴希直率地說。「只有飛機上的旅客才能登上巴士。我們有旅客名單，我們會一個一個點名登車。沒有機會讓他能夠和他們一同走私上車。等他們登車，我們的同志在場。他們全都認識哈金．帕夏。」

　　艾希拉夫點點頭，這時甚至萊娜看來也已接受卡拉巴希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