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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又大了一點。」顧望舒摸摸她的肚子。小妻子懷孕三個月後， 胃口好了， 連肚子也跟著大起來。

　　新荷笑道：「可能……是孩子長的好吧。」

　　「你的營養也要跟上。」顧望舒說道。

　　新荷「嗯」了一聲， 低頭去看自己的肚子。這個小東西在她的肚子裡越長越大了……肚皮一點一點被撐起來， 感覺神奇極了。

　　顧望舒給自己滿了一盞茶， 靜靜的端詳著小妻子。她滿目柔和，光潔的側臉在夕陽的照耀下有一圈淡淡的光輝……讓人挪不開眼睛。

　　時間定格在這一瞬，美好的像是一幅畫。

　　江慎辦事的速度很快，兩天的功夫就把秦念雲的事情查了個底朝天。他在心裡揣度了一下， 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這會， 顧望舒正在批改公務，朱瞻宣的精力大不如前又癡心修道……朝堂政務完全扔給了內閣。他作為首輔，自然是忙的不可開交。

　　門外有小廝通稟，江慎挑簾子走了進來。

　　「……屬下已經打探清楚了。秦家大房的二小姐喜歡二爺……」他掩面咳嗽幾聲：「不過秦老夫人堅決不同意， 表小姐就鬧的厲害，還曾經絕食抗議……說什麼非二爺不嫁……」

　　顧望舒手執毛筆蘸了蘸墨汁，頭也沒抬， 問道：「還有其他的嗎？」

　　江慎點頭，又說：「表小姐是嬌生慣養長大的， 說話不怎麼客氣， 對夫人和新夫人都出言不遜……表小姐從小就熟讀詩書，又是膽大的人，也很有想法。屬下怕長此以往下去， 會對夫人不利……」他頓了頓， 「對了， 她好像和龍虎將軍府的嫡子好事將近，日子定在了下月十五。」

　　「她和龍虎將軍的嫡子定親了？」顧望舒想了一會，把摺子放下，轉身去看江慎，「她，為什麼要對夫人出言不遜？」

　　「屬下……屬下也不知道。」江慎轉身去看槅窗外的紫竹。他總不能和二爺解釋說表小姐愛慕你，因愛生妒忌……二爺縱橫朝堂、聰明絕頂，卻偏偏命犯桃花……喜歡他的女子更是前赴後繼。

　　有涼風吹過來，竹葉嘩啦啦作響。江慎第一次覺得紫竹傲然挺立、有氣有節……真是特別的好看。

　　顧望舒往後靠在圈椅背上，右手食指輕叩桌面。

　　這是顧二爺思考事情時一貫的作派，江慎自然不敢打擾，隻靜靜等他的示下。

　　「你把這封信重新封蠟後，想辦法交到龍虎將軍府內院管事的手上……多餘的話不要說。只給她們製造出信送錯地方的假像。」顧望舒眼睛微眯，欺負人竟然欺負到荷兒的頭上。

　　他自己都捨不得？別人怎麼敢？

　　江慎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顧望舒的意思——二爺下手還真是狠，女子最重視的就是名譽……表小姐的後半輩子約莫艱難了。他什麼話也沒有說，點頭下去處理了。

　　初夏的晚風，涼涼的，帶著棗花和茉莉花的香氣，使人聞之欲醉。

　　秦念雲斜倚著門框，望著廡廊下的茉莉花盆栽發呆。

　　伶俐端了熱茶給她，開口道：「二小姐，您站了半日，喝口茶水潤潤喉吧。」

　　「你確定那信……送給顧閣老了？」秦念雲雙手接過盞碗，無意識地抿了口茶。

　　伶俐恭順地：「奴婢找人去送的。」她見秦念雲又要發火，忙道：「奴婢一直在暗處盯著，確實看到那人親手把信交給了顧閣老的貼身小廝……應該是能收到的……」

　　「怎麼回事？要是收到信的話，這都兩三天了，也該有個回音吧。」

　　「二小姐……您別再想了。」伶俐一陣後怕，事情要是捅出來了，她死一百次都是不夠的。

　　秦念雲白她一眼，擺手讓小丫頭端糕點過來，不搭理她了。唯唯諾諾又膽小怕事的。當初，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眼瞎看上她了……還巴巴的從管事處領回來。

　　「今年夏天的棗花開的不錯，打一些下來吧，做成棗花甜糕。」秦念雲捏了一塊桃酥，望著庭院裡高大的棗樹，吩咐伶俐。

　　伶俐屈身應是，叫來幾個小丫頭一起，拿著高幾、竹竿和布藍往棗樹的方向去。

　　不一會兒，指甲般大小的鵝黃色棗花便紛紛飄落……

　　次日一早，龍虎將軍府的大夫人吳氏坐著一頂藏藍色小轎進了秦府。宋氏親自把人迎進了花廳。

　　「去請老夫人過來吧，我想見一見她。」 吳氏的神色很冷淡，還帶些不屑一顧。

　　宋氏一愣，前幾日來提親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有說有笑，現在怎麼這種態度，翻臉比翻書都快。她揮手讓小丫頭去正房請秦老夫人。

　　在秦老夫人過來的期間，吳氏一直面沉如水，宋氏想搭腔都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口。

　　「老夫人，我是來退親的。」

　　秦老夫人剛坐到圈椅上，寒喧的話語才說了兩句。吳氏的話就已經出口，像是忍不下去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秦老夫人的臉色也陰沉下來，一上門就要退親，連個理由都不給。她強壓住心中的火氣，擺手讓激動起身宋氏先坐下。退親也不是容易的事，總要說個子卯寅醜出來。

　　吳氏見秦老夫人始終以禮相待，語氣就和緩些：「老夫人，原本這親事是我們辛苦求來的，不可能故意找茬兒。」說著話，她伸手從袖口處拿出一封信遞給了秦老夫人：「您看看這個。」

　　秦老夫人看她一眼，三兩下把信紙抽了出來……

　　良久，她揮手讓屋裡站著伺候的丫頭、婆子們都退出去，開口道：「退親就單憑這一封信？你們怎麼就確定是我們雲姐兒寫的？難道就沒有什麼栽贓嫁禍？」

　　「栽贓嫁禍？」吳氏譏笑道：「誰會這麼閒？她一個閨閣女兒家會和誰起矛盾，犯得上用毀名譽這樣的招數？再說，您看看那落款，是不是貴府二小姐的名諱……」

　　宋氏聽了半響，忍不住了：「你們退親就退親吧，何必編如此的謊話來誣陷我們雲姐兒，還說的這樣難聽……別以為將軍府多尊貴，我們雲姐兒還不稀罕呢。」她不知道那信上寫些什麼，但看母親的臉色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本來她不敢說話的，吳氏太欺負人了，說個話夾槍帶棒的……她真的是聽不下去了。

　　吳氏起身，長出一口氣，她不想聽宋氏胡攪蠻纏了。秦念雲這麼沒有廉恥，親事是萬萬不成了……龍虎將軍府和秦府也注定要從兒女親家成冤家了。

　　她沒等秦老夫人再說話，道：「這事情冤枉也好，真的也罷。所謂捕風捉影，前題是有一個影子在……我們將軍府世家清白，容不得這樣的事情……老夫人，對不住。」她屈身行了禮，轉身走出花廳。

　　「……什麼玩意，說退親就退親。一點信用都沒有。」宋氏惱了，這樣欺辱她的女孩兒，太過分了。她罵人算是輕的了。

　　「你給我住口。」秦老夫人厲喝一聲，氣得咳嗽不止。

　　宋氏嚇了一跳，忙上前撫她後背：「母親，您消消氣……」

　　秦老夫人把信摔到宋氏的臉上，罵道：「好好看看吧，這就是你生的好女孩兒。」

　　宋氏往右側躲了一下，赤金梅花髮簪都掉了，狼狽不堪。她信還沒有讀完，秦老夫人就喚了李嚒嚒進來。

　　「……你帶些人去二小姐的閨房，押她去後院的小佛堂……」秦老夫人長歎一聲：「以後長伴青燈古佛吧。無召不得踏出一步。」

　　李嚒嚒屈身應是，轉身出去了。

　　宋氏聞言，魂都丟了，拽著秦老夫人的衣袖哭喊道：「母親，不行啊……雲姐兒她還小，不懂事，您別和她一般見識。」她生了幾個孩子，最疼的就是秦念雲了，自小就聰慧，比哥兒還有本事，給她掙了許多臉……她在秦家的地位如此穩固，和女孩兒脫不開關係的。

　　秦老夫人讓丫頭們把宋氏拽她衣袖的手掰開，扶著杏兒的胳膊出了花廳。秦家的女孩兒被退親，這臉可丟大了，她得趕緊想出辦法來，阻止消息外傳……不然，秦家還怎麼在京都立足。想起來，她就恨的牙癢癢。真應該早早收拾了秦念雲……如今可好，這事情一出，秦家還有那麼多待嫁的女孩兒……京都世家裡，還有誰敢登門求娶。

　　「杏兒，你把咱們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召集一下，出去傳個消息……就說二小姐突發了疫症，和龍虎將軍府退親了……別的什麼話，一個字都不許提。」秦老夫人一臉的疲憊，又交待道：「說的含糊其辭一些，不必很清楚。」她知道這是下策。但總比被人家搶先一步說成風流成.性，教養不善好……

　　毀了一個秦念雲也就罷了，秦家其他的女孩兒斷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受牽連。她咬咬牙，總要為這些孩子們再做些什麼……到底該怎麼做？得好好想想。

　　杏兒服侍秦老夫人久了，她的心意也能猜到一二。當下屈身應是，勸慰了她幾句，退出去了。

　　屋裡空蕩蕩的，秦老夫人感覺累極了，她往內室去，躺在羅漢床上歇了一會，又起身往小佛堂走。依秦念雲的性格，不會善罷甘休的……吵鬧是必然的，宋氏是她的母親，又不頂事。別的兒媳婦更不行了……能震懾她的，大概只有自己這個老太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