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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寶》第42章
42.42

  新荷被採月伺候著抱到塌上, 依偎著秦氏坐了。她把窗子掀開一條縫、往外看, 雪還在下, 紛紛揚揚地飄落著,勢頭比來時還大了。

  「好好坐著, 小心冷了。」秦氏拍了下女孩兒的頭, 把剩下的燕窩粥喝了。

  一會兒, 孫姨娘和李姨娘來「德惠苑」請安了,進門先由丫頭們把披風取了, 屈身行禮:「給大太太請安。」

  「起來吧,難為你們,大雪天的還趕著過來。」秦氏說著話,吩咐丫頭搬了杌子放在火爐旁,讓她們坐了。

  孫姨娘一向好脾氣,又會說話,聽到秦氏這樣說,就笑了:「每日裡來給太太說說話,日子也好打發。」

  「不然,這漫漫冬日的, 可怎麼挨下去。」

  李畫屏撇撇嘴,這慣是個拍馬屁的。她最近幾乎日日來「德惠苑」, 和孫曉榕碰面的次數就多了。這人表面看著老實, 實則是個聰明的, 不然怎麼能生個舉人兒子出來, 秦氏卻也不避諱她。

  別的先不說, 就這巴結人的功夫,她就學不來。

  不過,孫姨娘都開口了,她也不能不說話。李畫屏低頭想了一想,說道:「許久不見大小姐,看著倒長高了些。」

  她最近一直都恭謹有禮,秦氏待她也溫和了些,「是呢,過了年都七歲了。」

  新荷本來低著頭、在把玩小幾上的未繡完的荷包,聽李畫屏提起她,便抬頭對她笑了笑。

  她沒有忘記雲朵最近帶回來的消息,說是李姨娘和二房走動很勤,二嬸母也經常送吃的用的給她。

  按理說,依二嬸母那樣自命高貴的人,不可能自降身份去和姨娘交好,再不濟也不會是大房的姨娘。除非,這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過,李畫屏與二房的一切事宜都是由春紅插手做的,她的嘴巴很嚴,暫時打聽不出來什麼深入的消息。

  秦氏看女孩兒盯著李畫屏瞧,便疑惑問道:「你幹什麼呢?」

  「姨娘頭上戴的簪子真好看……」新荷回頭朝母親笑笑,這樣蝴蝶樣式的赤金點翠簪子,貴重奢華。想必也是二嬸母送的。

  她不提還好,也沒人注意。她這樣一提,眾人的目光都關注到李姨娘的簪子上了。連孫曉榕都開口說道:「真是別致,那蝴蝶的兩邊羽翼上還各鑲嵌了一顆藍寶石,一定是價值不菲的。」

  秦氏低頭喝了口茶,沒說話。

  李畫屏心裡一驚,她早起過來時有些急,這簪子忘記取下來了,看著各人神色不一的模樣,只得乾笑道:「這是妾身來新家時帶的嫁妝,一時不備就戴上了。大小姐要是喜歡,就送與你。」說著話,竟真的要取下頭上的簪子。

  新荷擺擺手:「姨娘戴著吧,荷姐兒還小,用不到這個。」

  李畫屏手一頓,微微笑著不說話了。這確實是二房李氏派人送來的首飾,她看著喜歡,就一直戴著。剛剛不過是虛說了幾句,要是送給了大小姐,她還真的會肉疼。

  「姨娘,我前幾日去「墨竹軒」看哥哥,他寫的文章又得先生誇獎了。」新荷歪著頭和孫曉蓉說話。

  「都是大太太教養的好。」孫姨娘笑道。

  兔兒臥的白色絨毛包裹著小姑娘的臉蛋,越發顯得玉瑩可愛。孫姨娘喜歡孩子,又看她和宣哥兒如此親近,心裡更喜歡了,便想摸摸她的頭,但是又不敢,這可是嫡出的大小姐,她這身份是不夠的。

  「咱們大少爺自己也是爭氣……」李畫屏插話道。

  春紅在一旁站著,聽她這樣說話,右眼皮抽搐了兩下。姨娘還真是愚笨,當著大太太,嫡小姐的面,竟然說出「咱們大少爺」這種話。孫姨娘是大少爺的生母,也沒有這樣大咧咧地說出口過。她倒是膽子大。

  李畫屏見自己說完話,沒人吭聲,覺得有些尷尬,還要再開口,春紅面無表情地拽了她衣袖。

  她一愣,才想到自己大概是說錯了話。

  秦氏靜靜地聽她們說話,女孩兒不經意地問到簪子,倒讓她心裡多了些想法。李畫屏抬到新家做姨娘時,她的嫁妝是自己經的手,並沒有這麼貴重的物件。

  新德澤這人雖然多情,但她也瞭解他,後院的事情,該她管的他從不插手。更別說府裡的這些金銀首飾了……他一向對這些也不關注,更是沒見他賞過誰什麼。這樣說來就奇怪了,李姨娘是從哪裡得來的這些首飾。看她手上帶的羊脂玉鐲,質地細膩,也是連城之價。

  是時候派人去查查到底怎麼回事了。

  秦氏打定主意後,把手中的青花瓷茶杯放到小幾上,說道:「今個也乏了,你們都回吧……」

  兩位姨娘屈身行禮後,領著各自的丫頭走了。

  新荷從塌上滑下來,說道:「母親,我也要回去了。」

  秦氏摸了摸女孩兒的頭髮,吩咐雲朵好好伺候著,雪天路滑的,仔細摔倒了。

  新荷出了房門,往花園方向去。她記得那裡種了幾株臘梅,這個天氣不知開花了沒有。

  「姐兒,奴婢抱著你走吧。」雲朵看她跌跌撞撞的,開口道。

  「不,我喜歡踩雪。」新荷搖搖頭,前世的時候,每到下雪天她總要出來玩耍,在「蓮苑」裡和小丫頭打雪仗鬧成一片呢。

  有一年,還在母親的院子裡堆了大雪人,鼻子插上胡蘿蔔,很是滑稽。

  到花園後,她才發現,花草都被雪覆蓋了,整個的粉妝玉砌、看不出什麼了。

  新荷找了半天,在八角亭的旁邊看到了幾株臘梅,大概是時間還沒到的關係,隻隱隱長了幾個花苞。

  她有些失望,指使著雲朵把有花苞的花枝都折了下來。這要是養在花瓶裡幾天,等到它開花,肯定美極了。

  主僕二人回到「蓮苑」後,新荷讓丫頭找來花瓶,灌上剛從井裡打出來的「井冒溫水」,挑揀了幾支花苞最大的插了進去。把剩下的花枝也分了三撥,一撥讓人給新老太太送去,一撥送去「青亭居」給四叔,最後的都給了秦氏。

  「念慈苑」裡,新老太太在正堂裡坐著喝茶,今日這雪下得極大,寒風呼嘯著,冷得刺骨。大兒媳秦氏讓人送來的棉服她貼身穿著,很是柔軟、暖和。

  張嚒嚒早吩咐人生了火爐來,正房的門簾也換成了厚重加棉的,老太太年紀大了,受不的冷。

  她站在一旁正陪著說話呢,秀梅挑開簾子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捧花枝,笑道:「大小姐讓送來的,說是養幾天梅花就開了。」

  她見新老太太微閉著眼,也不回話,便徑直拿著花枝去了東次間找花瓶。

  「荷姐兒是個實誠的好孩子,成天的記掛著您,前幾日還給送了糕點來。」張嚒嚒說道:「在大門外等了半天,您不肯見,她把東西留下,就走了。」

  半響,新老太太歎了口氣:「那孩子的性格……像她母親。」

  「是了,大太太更是,每二日、三日總讓人來送吃的、喝的……倒像是我們伺候的太不盡心。」

  新老太太的眼神柔和下來,吩咐道:「我記得庫房裡還有兩柄上好的玉如意,你把它找出來給秦氏送去。」

  「是。」張嚒嚒屈身行禮。

  晚間,新德澤從衙門回來後,直接來了「德惠苑」用晚膳。他進了屋,坐在圈椅上喝茶,不經意間便看到條幾上的花瓶裡插著幾支臘梅。雖還沒開花,骨朵兒卻很大了。

  秦氏在一旁笑著解釋:「荷姐兒派人送來的,說是等花苞開了,會滿屋生香。」

  「這孩子,也是頑皮……」新德澤笑了:「今天上早朝時,碰到了葉瑾澤,他是葉老將軍的第二子,現任兵部尚書、手握實權。」

  「不知怎麼的,總覺得他對我有些意見……」他歎了口氣:「思來想去,我從未得罪過他,不至於說句話都要嗆我兩句。估計是和顧望舒有關了。」

  「妾身覺得,我們應該開誠佈公地找四弟談一次,看看他是什麼意思。」秦氏想了一會,說道:「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如果知道四弟心裡的想法後,再做打算就容易多了。」

  「無論,他想在新府待著還是想去將軍府,我們都是樂意的。」

  新德澤看著自己的妻子,說道:「對,你說得也有道理。就這兩日吧,我抽個時間,叫上二弟,在花廳裡設個宴。」

  「……到時候你把荷姐兒也帶來。有她在,興許還好說話點。」

  秦氏點頭稱是,吩咐丫頭們把菜肴呈上來。她親自站在一旁伺候夫君晚膳,頭髮挽著家常的圓髻,上面插了個素面的銀簪子,紫色的長比甲,盡顯賢良淑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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