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你是會未卜先知嗎
清晨,三個穿著完全相同校服的孩子坐在餐桌前,陳槐忍不住地打著哈欠,抬起手揉揉眼睛,可是困意仍舊讓她睜不開眼。從窗戶裡向外看,天空都仍舊發灰,太陽剛剛從林立的高樓廣廈間露出一點邊緣。
陳淮雖不說話,但眼神清澈,絲毫沒有任何睡意。他拿起杯子倒了橙汁給陳槐遞過去,略微發涼的溫度正好能夠讓她清醒清醒,接著又用熱牛奶兌了杯熱巧克力給明月。
「我也想喝橙汁兒。」明月雙手捧著溫熱的杯子,先是乖巧的喝了一口,接著兩眼飽含希冀地看著陳淮,轉頭又揶揄陳槐,「你早上沒洗臉嗎,怎麼還這麼困?」
「你才沒洗臉,我還用了洗面乳呢。」陳槐揉著眼角的淚花,將橙汁喝了大半,冰涼的液體灌入腸胃,忍不住地打個寒顫,她抓起糖三角咬下去,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別喝橙汁了,你還是喝點熱的吧,昨天吃了那麼多山竹,就給我留一個,掰也掰不開,好不容易拿刀撬開,裡面還是核大肉薄的那種,可沒把我氣死。你現在早上再喝涼的,回頭我們家兩個冰人,本來開暖氣我都嫌冷呢,這下可好,冰箱錢都省了,以後是不是冬天我也要去屋外保暖啊?」
冰人之一並未反駁,只是默默把橙汁瓶子放到了桌下,明月夠不到的地方。
看他的小動作,明月忿忿地盯著蓬鬆麵團裡溢出的紅糖,哼了一聲:「不喝就不喝,反正今天放學陸與修還要給我買奶茶喝呢,差這一口橙汁不成,呸呸!」
「我吃完了。」陳淮這時候猛地站起來,面前的盤子和杯子都已經一乾二淨,他扯出一張紙擦擦嘴,把餐具收拾好拿進廚房。
明月急急忙忙吞下最後一口,艱難地在嘴裡咀嚼著,同樣收拾起來。
「誒誒誒,你們等等我呀!」陳槐見兩個人都如此迅速,有些著急,原本慢悠悠的動作加快,把食物就著飲料吞下去,差點噎住。
等她吃完,明月已經坐在沙發上玩起了手機,校服外面又添了件大衣,和陳槐的是同款不同色。而陳淮已經站在玄關處裹上圍巾穿好了鞋,單肩背著書包推開門,回身催促著兩個人:「快點。」
明月聞言合上手機揣進兜裡,見陳槐也套上大衣圍上圍巾,拿起旁邊的書包墊了兩下,咧了嘴:「今天的書包怎麼也這麼沉。」
然而陳槐的關注點卻完全在另一個地方,她看著明月腿上的牛仔褲,大聲喊起來:「你又不穿校服褲子!」
「那個褲子那麼大,走起路來風都往裡灌。」明月鄙夷地撇嘴,好像完全不是因為嫌棄校褲才故意不穿的一樣。
「你穿秋褲了嗎?」陳槐在她大腿的布料上掐了一下,沒感覺出來什麼。
「穿了呀。」明月跟屋裡的陳姨道別後看著陳槐關門,陳淮按亮下樓的按鈕,三個人等待著電梯。
「穿了腿還這麼細,這不科學!」陳槐嫉妒地盯著明月筷子似的兩條腿。
明月掃一眼她身上看著都空蕩蕩的校褲,說:「說得好像你的腿不細一樣,咱倆沒有區別。」
電梯門打開,陳淮走進去按了一層的同時按住開門鍵,等到兩個姑娘都進來以後才鬆手。
三個人都抬頭看著數位的跳動,跟途經樓層進電梯的鄰居道早。
「今天週一誒,你都敢不穿校褲,看來你們班的平時分又要被扣了。」
週一總是有升旗儀式,學校檢查穿校服的情況都比平時嚴格不少,很多不穿校服的學生都會被直接攔在校門口不許進去,要嘛回家換上,要嘛叫家長送過來,不僅如此,還要被記上名字,扣掉班級和個人當周的德育評分。
「扣就扣唄,反正那個德育分也就頂多是升旗儀式的時候被表揚一下,又不發獎金。」明月聳聳肩跟在人堆後面走出電梯,挽起陳槐的胳膊。
「但是班級被扣那麼多分的話要被通報批評的啊,你們班同學肯定早就恨死你了。」
「恨又怎麼樣,有本事來打我呀。」明月明顯是無所謂的模樣,語氣還有些賤兮兮的,「集體榮譽感這種東西是別指望我可能會有。要是學校給我弄一身好看點的校服穿穿就算了,這種破布根本是逼我套麻袋。」
見怎麼說也沒有效果,陳槐便也懶得再繼續,反正明月不會是唯一一個被攔在校門口的人,而且她肯定多得是方法能進去,不用她來操這個心。
「哦對,今天放學輪到我們組值日,你要是著急的話先回家也成。」明月說。
「沒事,反正我要準備明天中午廣播的稿子,回頭我弄完了去你們班等你倆。」
「也行吧。」明月點頭,又對走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陳淮道,「組長~那我今天還擦黑板好不好呀?」
擦黑板不像掃地拖地那樣耗費體力,又簡單,除了秋冬天的抹布有點凍手,自古以來都是所有值日的女生裡爭著搶著要做的職務。作為班長兼任明月的組長和同桌,她從來都是肆無忌憚地找陳淮走後門。
可陳淮不吱聲。
「班長——?」明月又喊了他一聲,「組長?同桌?淮哥兒?陳淮!」
直到最後她沒了耐心,語氣不善地大聲喚他,陳淮才回過神來,慢悠悠地說:「嗯。」
明月和陳槐面面相覷,總覺得今天的他整個人都怪怪的。
「你又惹我哥啦?」陳槐挑起眉梢,用眼神質問。
明月連忙瞪著眼睛搖頭,一臉「我是無辜的」。
陳槐又狐疑地抬起下巴,完全不信,興許是她自己又作了死還不知道。
明月橫她,愛信不信。
兩個人眉來眼去之間便走到了學校正門,果然看到戴著綬帶和袖章的同學,手上拿著一個牛皮本子和一根筆,在嚴格排查著外表不符合規範的同學。
有幾個沒穿校褲的,還有幾個染頭髮的,另外一部分私自改了校服平時學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都被攔在了門口,紮了一堆人,有些正打著電話叫家人送過來,而幾個膽子大的乾脆在門口跟老師吵了起來。
「今天怎麼這麼嚴。」明月神色一凜,她看見有個只是把褲腳改瘦的女孩都被攔住。
記名字的同學早就跟明月很熟了,看著她的牛仔褲,趁老師還沒注意到她,解釋說:「今天區裡的督導來檢查,剛才好幾個把校服全改了的同學,當場讓交錢買新的呢,你不如還是回家拿一趟吧。」
「啊?」明月驚訝,「上周學校沒說這事啊!」
陳槐拍拍她的肩膀:「多行不義必自斃。」
「突擊檢查,我學姐說是昨天校長突然接的電話,都沒來得及通知呢。」
「這些人也真是夠能折騰的。」明月悻悻,白了一眼,「我不想回去換褲子啊,麻煩死了。」
就在三個人躊躇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時,不置一詞的陳淮突然把書包打開,從裡面變戲法似的抽出一條校褲,扔給了明月。
「哥!」陳槐是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手準備,「你是會未卜先知嗎?」
明月趕緊把書包解下,也不顧那麼多直接扔到地上,鞋都不脫抬腿蹬進褲筒裡,把寬大的褲子罩在牛仔褲外面,使勁勒上腰帶,手法迅速地打了個蝴蝶結。
「淮哥你簡直就是我的救世主!」她行雲流水地做完這一系列動作,撿起書包用力地拍了拍陳淮的後背,跟檢查校服的同學揮揮手,大搖大擺地走進學校,從來沒有這麼理直氣壯過,「你怎麼知道今天有檢查?」
怎料陳淮回答:「我不知道。」
「那你怎麼知道幫我帶條褲子?」明月提溜著褲子,男生的尺寸對於她來說還是太大了,即使腰帶栓到最緊仍舊走三步就往下掉,她只能時刻提著防止踩到褲腳。
然而陳淮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明月還要繼續追問,便被陳槐打斷。
「我進去啦,拜拜哦。」她的班級和明月二人在樓梯口上來的左右兩邊,她揮揮手,便直接轉身進了班裡。
早自習的鈴聲打響,明月從後面玻璃看到教室前方英語老師已經拿出書準備早晨的單詞聽寫,便顧不得其他,與陳淮一前一後進了教室到座位上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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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三角:北方的一種麵食,和包子類似不過形狀是三角形,裡面的餡一般是紅糖或者白糖,紅糖餡的更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