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看望

　醫院人滿為患，席瀚海所住的住院部卻是安靜清幽，秦璐從車裡下來在停車場站定的時候嘴上還在不斷地嘟囔：“我為什麼非要來看他不可啊……”

　周雲深就在這短短兩天裡見識到了秦璐太多不同的一面，不過每一面都讓他覺得可愛至極，就連現在不安的碎碎念也一樣有趣。

　“來都來了，就看一眼吧。”周雲深攬著秦璐的肩進了電梯。

　“我就遠遠的看一眼啊，我絕對不會進病房的！”明明昨天嘴裡還在信誓旦旦的說絕對不來和席瀚海上演父慈子孝，怎麼就又被周雲深說動了呢。

　“好，不進。”周雲深盡情的摸秦璐的順毛，“你只是來確認一下他的情況的，畢竟電話裡又看不到人，對不對。”

　電梯飛速上升，電梯門一開，秦璐就看見坐在病房門口的嚴行舟。

　“老、嚴叔叔，你怎麼來了。”秦璐一愣，又看了身旁的周雲深一眼。

　嚴行舟看了一眼搭在秦璐肩頭的手，“我正好過來看席叔叔，但是難得他今天還沒睡醒，我就坐在這等一會。”

　秦璐莫名地有些心虛，往前快走了兩步走到嚴行舟面前，“他還好嗎？”

　“院長親自操刀，不用擔心。”嚴行舟給了秦璐一個安慰似的眼神，“對了，你能幫我去買一束花嗎，我忘記買了，週烏今天沒跟我過來。 ”

　秦璐沒想到嚴行舟直接差遣她去做事，雖然愣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好。”

　秦璐走後，周雲深也坐了下來，“嚴總特地把人支走，有何指教？”

　“沒什麼指教。”就是不想再看你們膩在一起罷了，嚴行舟心情差得很，他不知道周雲深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話術才說動了秦璐，他只知道周雲深那麼輕而易舉地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

　他掏出煙盒從裡面抽了一支才想起來醫院禁煙，又皺著眉頭把煙塞了回去。

　“你臉色不太好啊嚴總，身體不舒服？”

　何止是不好看，應該是難看極了，嚴行舟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是沒什麼好臉色。

　“本來還行，看見周總之後就不太舒服了。”

　瞧瞧這話說的。

　“嚴總，說話不要總是這麼針鋒相對的嘛，也許我們以後還會是朋友呢。”

　嚴行舟睨了周雲深一眼，心裡思忖著自己就算是孤獨終老也不可能和這個老狐狸做朋友。

　“正好我煙癮也犯了，我們找個地方抽一支怎麼樣？”

　男人的友情可能始於一杯酒或者是一支煙，雖然嚴行舟沒什麼興趣和周雲深有來往，不過他現在確實是心煩意亂得需要用尼古丁壓制一下。

　秦璐回來的時候座位上兩個人都沒了，她自己抱著一束花坐在門口感覺有點尷尬，正準備溜之大吉，就听見一旁傳來鄭秘書的聲音：“秦小姐。”

　鄭秘書本名鄭媛，在席瀚海創業時期就跟在他身邊做執行秘書，同席瀚海打拼近二十年，對於席瀚海的事情怕是比秦璐還要更清楚一些。

　“鄭秘書，來得正好。”秦璐趕緊把懷裡的花遞出去，“這個幫我轉交一下吧，麻煩你了。”

　鄭媛沒有伸手去接，“秦小姐，既然都來了，不妨親自送給席總如何，他還沒醒，你可以進去看看。”

　秦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既然他還在休息，我就不進去打擾了。”

　“秦小姐，席總這幾年身體一直不好，醫生說這次就算手術成功也必須靜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他現在非常需要家人的力量。”

　“……”

　鄭媛看穿了秦璐瞬間的猶豫，“他這麼多年來沒有一天不在想你，昨天接到你的電話不知道有多高興，立刻就讓我把電腦帶回公司去了。”

　她確實是很會說話，每一句話都戳在秦璐的心窩子上，讓她沒法狠下心甩下花離開。

　“秦小姐，有的事情錯過了就不會再重來了，時間是不會倒流的，我也不希望你做出讓自己後悔的選擇。”

　鄭媛說完就打開了病房門，似乎在等待秦璐的選擇一般。

　※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緊急出口裡，周雲深緩緩地吐出口中的煙氣，腦海中又浮現出了秦璐燦爛的笑臉。

　那種燦爛的笑容與其說是天真爽朗，反倒是像除了燦爛之外沒有其他選擇一樣，變成一個面具戴在了她臉上。

　嚴行舟又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把還剩半支的香煙摁滅，“嗯，所以你能勸動她過來看席叔叔，我確實很意外，也許有你在她身邊也是好事。”

　“沒有人能勸動一個毫無動搖的人。”周雲深說，“我能讓她來，說明她自己已經對當年的事情產生了動搖，我只是給了她一個台階，讓她有一個來的理由。”

　這話確實也是有道理，嚴行舟頷首：“她差不多也該回來了，我就不上去了，你這兩天好好照顧她。”

　“嚴總，我還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周雲深一直想不明白也猜不透，愈發和嚴行舟打交道就越迷惑。

　“你說。”

　“我每次看見你都覺得你很愛她，但你的做法又讓我懷疑這一點。”周雲深說，“我很難想像一個男人能把自己深愛的女人往別的男人懷裡推，至少我做不到。”

　這個問題何嘗又不是一直在困擾著嚴行舟呢，他所想的和所做的總是矛盾，就像是展開拉鋸的兩端，卻哪一方都分不出勝負。

　嚴行舟沉吟了許久，最後還是把一肚子的話化作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

　“只要她能走出來就夠了。”

　只要秦璐能不再受陰影的束縛，能坦然接受他人的愛就足夠了。

　至於她到底接受的是誰的愛，那都是後一步的事情了。

　“哦對了，週總。”嚴行舟本來都準備往電梯口走，又停下腳步，“今天我跟你說的事情秦璐並不完全知情，請你務必向她保密。”

　“既然如此，嚴總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當時這些隱情呢？”

　嚴行舟搖搖頭，“我不想再在這件事上冒任何一點風險。”

　如果秦璐真的有一點閃失……嚴行舟不敢想下去。

　周雲深目送著嚴行舟進了電梯，看著電梯頂部的樓層數一點點降低，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淡了下去。

　真是勁敵。

　比起激烈如火的愛情，這種平淡如水的陪伴才是真正的大敵，愛情遲早會變得不溫不火，但這種陪伴會逐漸深入骨髓，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