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三
第二十三回 花花太歲
柳南江自衣袋中摸出一錠十兩白銀,道:“店家!勞你費神,為隔壁那位姑娘買點布,再找一個裁縫趕兩件冬衣出來。那姑娘的衣衫包袱在途中弄丟了,急著換洗,得趕快一點!”
店家連連應是,道:“小人就去辦,相公儘管放心!”
店家退去後,柳南江負手來回蝶踱,心中苦思不已。
原指望來此與凌震霄一會,立刻趕回長安,想不到此行撲空。
繼而一想:這樣也好,讓歐陽玉紋暫住此地,自己則返回長安,早晚這裡走走。也免得歐陽玉紋在冰天雪地中來回飄泊。
主意打定,心頭輕鬆許多。
過了一陣,門上突傳彈指之聲。柳南江開門一看,原來是歐陽玉紋。
歐陽玉紋進入房中,立即襝衽一福,道:“多謝相公。”
柳南江訝然道:“姑娘謝在下什麼?”
歐陽玉紋道:“適才有個女裁縫來給玉紋量衣衫,害得相公破費,玉紋怎能不謝?”
柳南江連連搖手,道:“小事!小事!令師將姑娘託付在下,理當照顧。”
說到此處,那個老店家也帶著廚房下人端來了一大盤食物。
四碟臘味,一爐炭火熊熊,熱氣升騰的一品鍋,一大盤饅頭,外帶半斤小壺的燒刀子。
年老店家又忙著報帳,布料、工錢耗去六兩三錢銀子。
柳南江一揮手,道:“店家!餘下的給你們喝酒,別忘記叮囑栽縫師傅趕快點!”
店家連連稱謝,然後退出房去。
二人相對坐下,默默吃喝起來。
突然,柳南江心中一動,不禁停筷問道:“姑娘請恕在下問得冒昧,武林之中,少見未娶之人收錄女弟子之事,而姑娘……”
歐陽玉紋似乎已知道他要問些什麼,連忙接口道:“玉紋也不明白內中的因由,自懂事的時候開始,玉紋就是跟著家師的。”
柳南江道:“令師也不曾向姑娘解說嗎?”
歐陽玉紋眉尖一蹙,道:“不曾。然而玉紋卻問過幾次。”
柳南江道:“令師怎麼說?”
歐陽玉紋道:“總是一頓臭罵,因此玉紋也就不敢再問了。”
柳南江道:“那麼,姑娘的堂上雙親如今還健在嗎?”
歐陽玉紋一雙蛾眉蹙得更深,螓首連搖道:“玉紋不知生我之父母是誰。”
柳南江吁嘆道:“姑娘不必為此憂傷,在下也同樣不知生我之父母。”
歐陽玉紋一雙秀目緊緊地盯在柳南江臉上,久久不曾說話。
沉默半晌,柳南江復又說道:“令師宅心厚道,只是性情有……”
歐陽玉紋接道:“這也難怪,他老人家當年有過不順心的事。”
柳南江道:“令師告訴姑娘了?”
歐陽玉紋道:“他老人家從未提過,不過,玉紋卻看得出來。”
話題一轉,柳南江緩緩說道:“姑娘可打算尋覓生身父母?”
歐陽玉紋道:“玉紋時有此心,不過,今生今世怕很難了。”
柳南江不禁沉單問道:“那是何故呢?”
歐陽玉紋道:“每當玉紋提起此事,家師就加以呵斥,因此玉紋也打算死掉這條心了。”
柳南江心中如風車般連連打轉,疑念叢生,而口中卻未說出。
沉吟良久,方又問道:“不知姑娘的堂上雙親昔年可是武林中人?”
歐陽玉紋道:“那就不知了。”
柳南江道:“以在下看來,姑娘稟賦深厚,獨具慧根,必是武林中人之後代。”
歐陽玉紋囁嚅道:“是嗎?”
柳南江道:“武林中人複姓歐陽者寥寥可數,當不難察訪。”
歐陽玉紋那雙秀目突然射出兩道晶亮的光芒,凝視著柳南江,語氣沉緩地說道:“相公此話不錯,複姓歐陽者幾乎只有一人,那就是有‘棋聖’之稱的歐陽白雲前輩,然而……”
語氣一頓,接道:“家師說得斬釘截鐵,玉紋和那歐陽前輩毫無關係。”
柳南江的一番猜測看來是落空了。
一頓飯在沉吟中吃完,柳南江吃得不多,酒卻喝不少,歐陽玉紋正好相反。
一口氣吃了三個大饅頭,像是真餓極了。
飯畢,才不過巳午之後。
此刻,柳由江心中已打好主意。向歐玉紋說道:“姑娘不妨在此小住數日,正好等待裁縫為姑娘趕製衣裳。”
歐陽玉紋聽出口風,連忙接口道:“相公莫非要另去別處?”
柳南江點頭,道:“不錯。在下尚有瑣事須回長安稍作料理。”
歐陽玉紋道:“那麼,玉紋與相公同行吧,有相公這件披風,足抵風寒了。”
柳南江不禁暗暗一皺眉頭,口中說道:“姑娘連日奔波於風天雪地之中,也該在此小歇數日,不然在下難以安心。”
歐陽玉紋道:“相公以為玉紋是那弱不禁風的閨閣干金嗎?”
柳南江道:“非也……”
語聲一頓,故作神秘之色,道:“有姑娘同行,恐遭人注目,所以姑娘還是在此住下為是,在下早晚都要來此走走。”
歐陽玉紋吁了一口氣道:“相公既然如此說,玉紋也只得遵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