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九
這一轉變,快似電光石火,使人目不暇接。
待秦茹慧雙腳踏實,柳南江這才發現她手中短劍上多了一圈物件,原來是公孫彤頭上的發髻。
公孫彤、秦羽烈,無不心頭狂震,柳南江也是狂駭不已!
終南山望鹿坡前的異象又重新映入他的腦際,秦茹慧不成招式的一劍幾乎使他喪命,目下這一劍依然不成招式,然而卻犀利已極地削去了公孫彤頭上的發髻。看來,她的魔性又要復發了。
忽然,另一個意念又閃過柳南江的腦際。秦茹慧私下裡曾對他說過,每當魔性發作之際,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指示她的行動。先前她安靜地蟄伏房中,此刻突然衝出向公孫彤揮劍砍殺,莫非凌震霄已到了這客棧的附近了?
一念及此,柳南江乃試以“傳音術”說道:“凌前輩!您在何處?”
果然,柳南江耳畔響起了凌震霄的聲音,道:“娃兒,休要和老夫說話,免得使老夫分心!”
柳南江本想請求凌震霄不要再以魔功折磨秦茹慧,卻又吶吶說不出口。
此刻,震駭不已的秦羽烈已然回過神來向秦茹慧走進兩步,和聲問道:“你可是茹慧?”
秦茹慧抬手在面上抹了兩下,恢複本來面目,冷聲道:“正是茹慧。”
秦羽烈喟然道:“茹慧!你誤信外人唆使,向為父動劍,也還罷了。怎麼又向公孫總管行兇?若非公孫總管看在為父情面,手下留情,你此刻早已一命身亡,還不收劍退下。”
敢情秦羽烈一見秦茹慧出手厲害無比,又施出了緩兵之計。
熟料秦羽烈的狡計難以得逞,秦茹慧聞喜不禁柳眉倒豎,冷聲道:“秦堡主!你少在本姑娘面前掛羊頭賣狗肉。你對本姑娘有養育之恩,然而也有施箭欲射死本姑娘之仇。養育者是你,欲殺我者也是你。如今已是恩仇兩消,一無瓜葛。只因本姑娘如今身世未明,不願平白背上忤逆殺親之罪,才暫時留你一條活命。望你不要自找死路……”
語聲未落,人已如疾矢般前撲,短劍刺向公孫彤右脅之處,勁道十足,毫無餘地。
這完全是一種亡命的打法,柳南江情知秦茹慧已被暗中潛伏的凌震霄控制,身不由主,心中不免暗暗著急。
那公孫彤方才吃過苦頭,自然不敢掉以輕心。身形向左一個急轉,雙掌同時按下,似乎存心要使秦茹慧斃命掌下。
秦茹慧竟然不避不閃,纖腰一擰,劍劃半弧,依然指向公孫彤的右脅之處。
砰然巨響,秦茹慧身軀如風車般打了個轉,摔倒在一丈開外。
然而公孫彤的右脅以下衣衫撕裂,在月光下明顯可見胸脅處一值殷紅劍痕。
這一招竟然是兩敗俱傷。
柳南江正待前縱,打算護住秦茹慧之際,突見她彈身而起,又一劍向公孫彤刺去。
秦羽烈狂吼一聲道:“丫頭找死!”
右掌閃電般向秦茹慧左臂抓住。
秦茹慧衝勁過猛,勢將難逃秦羽烈的“困龍八抓”。
只聽秦茹慧嬌叱道:“找死的是你……”
叱聲未已,人已硬生生地來了一個轉折,短劍如閃電般向秦羽烈右腕削去。
招式辛辣,身法怪異,可說是前所未見。
柳南江卻心頭明白,並非秦茹慧的功力駭人,只不過受了凌震霄暗中的操縱罷了,難怪武林中經常魔頭當道,原來魔功竟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
那邊,秦羽烈更是震驚不已,切急中,連忙撤招收勢,飄身閃退。
憑他如何快,仍是慢了一步,短劍過處,手背竟然被削去一大片皮肉。
秦茹慧冷叱道:“如再妄動,本姑娘絕不留情!”
身形並未停住,雙腳凌空,嬌軀在半中中打了一個迴旋,復又向公孫彤撲去。
公孫彤雖然右臂已受劍創,畢竟內功深厚,此刻為了護命。也就猛一吸氣,力貫右臂,呼呼呼一連拍出三掌,真是威猛絕倫。
秦茹慧竟然不知死活地衝入了強勁的掌風之中。
柳南江見狀不禁大駭,連忙以“傳音術”說:“凌前輩,秦姑娘血肉之軀,怎當公孫彤‘風林十八掌’之凌厲威勢,請……”
他這裡話聲未已,耳邊忽傳砰然巨響,秦茹慧身軀已然被拋向半空,離地有二丈開外。
柳南江一縱向前,猿臂舒展,正好把秦茹慧接在懷中,只見她口吐血水嬌喘吁吁。
抬頭看,公孫地搖搖欲墜,頸窩處血流如注,分明已被利劍洞折。
柳南江突聽凌震霄的聲音在耳邊說道:“娃兒!只因你一仁之念,嘮嘮叨叨,使得老夫功虧一簣,又得要老夫大費手腳了。”
柳南江根本就沒有聽進耳中,俯首凝望傷重噴血的秦茹慧,幾乎泫然淚下。
秦羽烈已然背負著公孫彤一躍上得房頭,倉惶遁去。
東廂上房之中有一房門呀然打開,凌長風飄然而出,【瀟湘書院】來到柳南江身邊,悄然說道:“南江兄!秦門自相殘殺,兄台何必……”
柳南江疾聲接道:“長風兄不知內情,茹慧姑娘並非秦羽烈親生之女。”
凌長風訝然道:“哦!原來如此……”
語氣一頓,接道:“秦姑娘傷得如何?”
柳南江吁嘆道:“以血肉之軀硬闖‘風林十八掌’的凌厲掌風,傷勢不問可知……”
他幾乎想要痛罵凌震霄有失人道。
凌震霄的聲音又在他耳邊說道:“娃兒!你可能恨煞老夫了!其實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古語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茹慧丫頭身受重傷,對她卻大有好處。抱回去安置炕上,點封‘會池’,‘靈台’,‘曲尺’,‘寸關’,‘璇璣’諸穴,再施以推宮過穴手法,為其全身捏拿,一個時辰後,傷勢不療而愈。非但前次老夫為其注入氣穴內之魔功盡消,內力反而倍增。這丫頭都是沾了你這娃兒的光。”
語氣一頓,接著道:“午間來杜曲‘唐家老店’一會,再者,勿將老夫行蹤告知風兒,老夫去也!”
柳南江這才吁了一口長氣,原來自己錯怪凌震霄了。
凌長風見他屏息凝神,不禁訝然問道:“南江兄因何發愣?”
柳南江連忙掩飾,道:“在下在思索如何為秦姑娘療傷。”
此刻,秦茹慧已然昏迷不省。
柳南江轉身抱起秦茹慧奔回房去。
先將秦茹慧平放炕榻之上,然後取火摺子燃上了燈。
依照凌震霄的吩咐,點封了秦茹慧軀體上的幾處大穴。
將兩隻袖往上一抹,端好了架勢,正待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柳南江不禁又怔住了。
諸凡施展推宮過穴手法,必須撫遍傷者軀體之全部,尤以乳泉會陰等處更不可疏漏。然而秦茹慧是一個未嫁處子,自己又……
思及此處,柳南江不禁面熱耳躁,面對急待療傷之秦茹慧,卻又下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