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秦羽烈搖搖頭,道“不然,秦某盤桓半月有餘,終於查出‘關中一龍’凌震霄於三先生被害之日曾在三老峰下出現過。”
柳南江道:“即使如此,也不能說凌某就是謀害三先生之人。”
秦羽烈點點頭,道:“柳相公言之有理,不過以在下想法,以三先生之武功而言,即使遭人暗下毒手,也不會一無抗拒,行兇之人必定會被三先生的‘寒梅掌’所傷。因此,秦某於離開三老峰頭之後,即四處找尋凌震霄的下落,卻再沒有見到他的蹤跡。”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堡主此去恐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秦羽烈微微一驚,道:“何故呢?”
柳南江道:“七年前的三月三日,凌震霄已在長安城南觀的崔尚書宅‘七柳齋’中遇害,心脈震斷而亡。”
秦羽烈問道:“柳相公何以知道?”
柳南江道:“當時家師也在四處找,只惜晚去一步。”
秦羽烈頷首嘆道:“既然如此,這段武林公案也就不了了之。”
柳南江道:“不然。本門失蹤那塊玉珮雖不敢肯定是凌震霄自肖三先生處掠奪,但是,的確在凌震霄手裡出現過。而凌震霄遇害後,那塊玉珮又不知去向。”
秦羽烈道:“以令師的看法,謀害凌震霄的凶手是誰呢?”
柳南江道:“家師未能提供此事。”
秦羽烈緩額首,陷於沉吟。
柳南江關心的是有關“子午谷”一地之下落,見秦羽烈話題扯遠,趁此機會,忙又問道:“堡主知道那‘子午谷’位於何處嗎?”
秦羽烈道:“可能在終南山中。”
柳南江想不到對方繞了一個大圈子,仍然沒有說出確切地點,不禁一皺眉尖,道:“堡主方才言道,那醜老人在‘子午谷’結廬而居,怎麼會不知確切位置呢?”
秦羽烈道:“因為那醜老人居於終南山內……”
柳南江插口道:“那又如何知道醜老人所居住的地方名為‘子午谷’呢?”
秦羽烈神色突轉凝重,道:“據秦某昨夜調查所得,醜老人雖行為聲張,舉止狂放,倒還不是一味作惡之人,有時遇人嫌其骯髒奇醜而加以奚落訕笑時,也不加深究,僅一笑置之。但是若聽說有人打聽‘子午谷’下落,則絕不放過。據秦某風聞,半月來,已有三人喪命於那根黑竹竿之下。”
柳南江不禁心頭大駭,驚問道:“何以會如此呢?”
秦羽烈道:“據秦某判斷,‘子午谷’一地即為醜老人結廬之所,自然,那塊地方一定也隱藏著某種秘密。”
柳南江失笑道:“如此說來,在下倒是萬分僥倖了。”
秦羽烈微有驚詫之色,振策問道:“柳相公昨夕曾向醜老人打聽過‘子午谷’的所在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曾經向他動問。”
秦羽烈面上驚詫之色更濃,疾聲問道:“他沒有找你動手?”
柳南江道:“當時在下話一出口,他就勃始大怒聲言,凡是查詢‘子午谷’的人絕不放過。嚴辭命其徒兒歐陽玉紋動手拿人。”
秦羽烈追問道:“以後呢?”
柳南江不禁面臨猶豫了,醜老人曾說與他師父舊日有約,而且識得柳南江身佩古劍名為“寒星”。
因此,才偃兵息鼓放過了他,他猶豫著是否該將全部經過向秦羽烈合盤托出。
突然,他腦際靈光一閃,想起醜老人所說“如今江湖論謀不論劍,鬥智不鬥力”那句話,決定留些餘地。
心意既決,立即朗朗答道:“說來堡主也許不信,在下只閃避了歐陽姑娘一招,那位醜老人就喝退門徒,教在下快走。”
秦羽烈頻頻頷首,道:“這位醜老人才能早年與令師互有交誼,從柳相公閃避的身法中看出相公的來歷,故而有顧慮,所以才將相公放過。”
柳南江心頭不禁暗駭,對方的心機真是細密而又敏捷!
秦羽烈又道:“柳相公此次前來中原,想必是專程前來查尋貴門遺室的,請問打算自哪一方面著手?”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在下打算先到‘子午谷’看究竟。”
一直靜坐的秦茹慧這時突然插口道:“柳相公,請恕茹慧冒昧。家父方才說過,為尋訪貴門遺寶,我們願盡全力幫助。相公要先前往‘子午谷’一探究竟,自然要先查出‘子午谷’位於何處,這件事情也許異常艱巨。茹慧深願與相公同行,順便一訪家母下落,再則也好與相公守望相助,不知相公願意攜帶否?”
柳南江一時不知所措,道:“這……這……”
秦茹慧嬌媚笑面突地一收,語氣幽幽地道:“如果相公執意不願,茹慧就不能勉強了。”
柳南江劍眉緊蹙道:“並非在下不願,而是男女同行,有所不便……”
秦羽烈朗朗笑道:“原來是這個緣故,柳相公大可不必如此拘泥。男女雖有別,然而武林中人分別卻不大。尤其柳相公系出名門,為一坦蕩君子,小女隨行,秦某絕對放心得過。”
柳南江若執意不肯,又恐對方說自己小家子氣,只得一點頭,道:“堡主既如此說……”
秦茹慧迫不及待地搶口道:“柳相公答應了嗎?”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只要姑娘不怕苦,在下深願有此良伴。”
秦茹慧欣然離座而起,盈盈拜道:“多謝柳相公。”
柳南江連忙起身還禮。
兩人回座後,秦羽烈問道:“柳相公打算何時起程?”
柳南江一皺眉頭,道:“原擬午間就要動身的,不意‘芙蓉仙子’紀緗綾與在下發生了一點小誤會,可能還要在這曲江池畔盤桓數日。”
這時,總管公孫彤插口道:“請柳相公放寬心,這已著花外管事與芙蓉仙子傳話,三月之內由本堡給她滿意答覆。”
柳南江連連搖頭,道:“此事怎能拖累貴堡,在下擬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再作遠行打算。”
公孫彤微微一笑,道:“若是柳相公相信,就交給老朽辦吧!”
柳南江不知該如何拒絕對方,秦羽烈不禁插口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南江就將此事略述一遍,說到冒用請柬處,不禁有些靦腆。
秦羽烈聽完後,沉吟一陣,道:“此事可大可小,很明顯的是有人嫁禍。柳相公,這事就交給公孫總管去辦吧。從大體上說,事因賽會而起,本堡有責任查明事實真像,論私情,秦某理應為相公代勞,相公幹萬不要因此而誤了要事。”
這樣一來,柳南江倒是不便這櫃,只得抱拳向公孫彤一禮,道:“有勞公孫總管費心!”
公孫彤拎須笑道:“相公太客氣了。”
秦羽烈道:“柳相公看來頗有倦容,散了吧!……”
轉身向公孫彤道:“吩咐龍飛揚整頓上房,侍候柳相公安歇。”
柳南江連連稱謝,道:“堡主不必費心,在下還是回客店安歇吧!”
秦羽烈連連搖頭,道:“那怎麼行!秦某不知倒還罷了,既知相公在此,怎能讓相公屈身客店。”
柳南江不便婉拒,只好聽其安排。
柳南江已有將近一個對時未曾闔眼,這一夜倒是睡得非常香甜。
翌日黎明即起,龍飛揚親領四名青衣小僮侍候柳南江梳洗。總管公孫彤又親來陪伴吃早點,只是未見秦羽烈蹤跡,柳南江也不便動問。
柳南江存放於“倚水閣旅店”中的箱籠衣物,公孫彤已派人前去取來。如今福兒不在身邊。行囊輕巧,於是柳南江親自動手整理。
在整理那些書籍時,柳南江突然又想起那本在旅店中被竊的那本破書。早先柳南江曾懷疑秦羽烈派人竊去的,如今這念頭在昨夜一陣傾談後早就打消了。
午間,秦羽烈又出現了,少不得又是大擺筵席為柳南江餞別。
這頓酒飯一直吃到午後方才終席,又依依不捨地傾談。拖到申正光景,柳南江和秦茹慧這才分乘兩匹良駒馳出“祥雲堡”的大門,朝正南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