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秦茹慧輕輕推開門,她一跨進來,手中的油燈立刻照明了整個屋子。柳南江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
秦茹慧也在左看右看,仍是未發現什麼。她走到柳南江身邊,悄聲問道:“是怎麼回事?
柳南江道:“你仔細嗅一嗅看,屋內是否有一股腥風?”
秦布慧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嗯!簡直腥得使人想吐。”
柳南江將櫃上的燈引燃,舉在手中,道:“秦姑娘!我們分頭找找看……”
柳南江首先檢查窗戶,發現窗紙的最下端破了一個小洞,好像有人用小指頭戳穿似的。進店時,柳南江曾檢查過,窗紙全部完好……
他正在沉思之際,忽聽秦茹慧叫道:“看!在這裡!”
柳南江趕快走過去,只見秦茹慧面有驚色的伸手指著枕釁,他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暗暗抽了一口冷氣。
原來枕畔躺著一根如手指般粗、長不足二尺的紅色小蛇,顯然已經死了。
柳南江曾隨師父來往於荒徑小道,對蛇類識得不少,那條紅色小蛇是奇毒無比的“赤火煉”。
柳南江怔了半晌,方喃喃道:“原來是一條奇毒無比的毒蛇。”
秦茹慧不禁咋舌道:“好危險!見血封喉,幸虧你沒有被蛇咬著。”
柳南江想想也不禁想到心寒,皺著眉頭道:“這是存心要我的命!”
秦茹慧咬牙切齒地道:“基於個人利害關係,想置人於死地,不過這種暗中下手的手法太可惡!”
柳南江苦笑道:“真難為他,一條毒蛇竟能訓練得如此馴服聽命……”
驀然,秦茹慧以食指豎在唇間“噓”了一聲,凝聲道:“聽。”
柳南江凝神一聲,有一股幽幽的簫聲貫耳傳來。
秦茹慧皓腕一揮,道:“柳相公,走!”
柳南江茫然地問道:“秦姑娘要去何處?”
秦茹慧道:“玩蛇的人離不開一管簫,這吹簫之人就是想謀害你的人。”
柳南江微一遲疑,道:“秦姑娘,這種事要有證據,不能全憑猜測,萬一……”
秦茹慧道:“你聽,簫聲不成曲調,而且都是幽怨淒婉的聲音,分明是要召蛇歸去。”
柳南江又是略作沉吟,方點點頭,道:“去看看可以,萬不可造次。”
秦茹慧是提著短劍過來的。此時,她拔出劍鞘,挑起那條死蛇,將頭一攏,示意觀南江在前面開路。
柳南江也取出了枕下長劍系在身上,然後才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此時已是亥末時分,旅客俱已進入夢鄉,萬籟皆寂,只有那嗚嗚咽咽的簫聲在夜空中飄蕩。
兩人在院中凝聽一陣,秦茹意低聲道:“東廂第二間,就是亮燈的那一間。”
柳南江領先走過去,來到那間屋子的門口,他又猶豫了。以何種理由扣門拜訪呢?秦茹慧的判斷來必正確,如果弄錯了再向人道歉可就貽人笑柄了。
他故意咳了一聲,想引起房內吹簫人的注意,想不到一絲反應也沒有,簫聲依舊未斷。
柳南江再咳了一聲,仍然沒有反應。
秦茹慧似已不耐,劍尖在門板上一抵,房門竟未上閂,緩緩地盪開。
這只是間普通客房,一榻、一桌、一椅。榻上盤坐著一個中年婦人,衣著一身粗布檢褲,頭髮枯黃,兩頰削瘦,正閉著眼睛在吹奏著一管黑中透亮的竹簫。房門打開,兩個人站在門口,她依然未予理睬。
離她身軀約摸二尺之處,擱著一個竹簍,一望而知是盛蛇之物。至此,秦茹慧已證明她的判斷不錯,心中早已慍意升騰。再加上那吹蕭婦人不理不睬,無意火上加油,仍向柳南江丟了個眼色,示意他開口發問。
柳南江較為冷靜,因為那婦人冷靜得反常:也可證明她的定力不弱,定力好也就代表內力強,因此柳南江並來急於開口。因為一開口勢必要追究到底,以柳南江的穩健性格,他必須將最後一步都想妥了,才會開始第一步。
秦茹慧卻以為他是怕事猶豫,一步跨進房內,揚聲則道:“喂!是你的蛇嗎?”
叫聲之中,已然一彈劍把,那條死蛇不偏不倚地落進那個竹簍之中,蛇頭垂在簍外,好像活的一樣。
中年婦人這方放下手中竹簫,緩慢地閃開眼閉,目光向站立門口的二人一掃。
柳南江和秦茹慧莫不暗暗吃驚,因為那婦人的目光精湛逼人,與她那種枯瘦的面容極不相稱。
中年婦人看了他們一眼,重又閉上了眼睛,聲音低啞地問道:“我的小紅是死在哪位的手下?”
“小紅”想必就是那條“赤火煉”,柳南江立即回道:“是被在下擊斃的,在下若相慢動手,恐怕早就沒命了。”
中年婦人冷笑了一聲,道:“好掌法!也多虧你這種掌法‘小紅’才能保全一屍。請問相公寶號如何稱謂?”
柳南江冷聲色:“既然連在下姓名都沒有弄清楚,就唆使毒蛇置在下於死地,這就奇怪了?”
中年婦人仍是閉眼如故,道:“相公此言差矣!‘小紅’進居室並無惡意,是相公誤會了!”
柳南江冷笑道:“這樣說來,我好像應該賠你一條蛇命。”
中年婦人道:“那倒不必,我的‘小紅’很不容易遭人暗算,遇到相公,算是她的劫數。”
柳南江走到榻前,繳聲道:“飼蛇之人,自然瞭解蛇之毒性,你說毒蛇進入我的房中並無惡意,這句話實在說不過去。”
中年婦人沉聲問過:“相公目下的意思如何?”
柳南江道:“若是事出無心,你該道歉,若說你飼養的毒蛇進入我的房中是你的安排,那就請說明目的安在?”
中年婦人道:“試試你的警覺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