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司馬夫人輕笑道:“莊主不必多心,妾身只想問問,鐵劍是否到手?”
荊錦峰冷聲道:“據在下所知,鐵劍早被夫人奪去,此時因何又來動問?”
司馬夫人冷笑道:“荊莊主不必裝胡塗,你明知那把鐵劍已被冷老魔奪去了。”
荊錦峰道:“夫人既然得劍不保,又問必勞師動眾?”
司馬夫人冷哼道:“別將‘八鳳園’看得太似無能,妾身早知那把鐵劍毫無價值,因而故意放手的。”
荊錦峰“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司馬夫人此時已然看到草葉中的傀儡人,訝然道:“咦!這不是柳南江嗎?”
商美娟訕笑道:“哼!夫人!你恐怕看走眼了。”
司馬夫人道:“柳南江這娃兒妾身曾經見過,怎會走眼?……”
語氣一頓,目光向福兒一掃,接道:
“想必你就是柳相公的書僮福兒,柳相公怎樣了?”
福兒搖搖頭道:“他不是我家相公。”
司馬夫人訝然道:“是別人喬扮的嗎?”
福兒道:“夫人說對了一半,這只是一具傀儡人。”
司馬夫人一怔,喃喃道:“傀儡人?妾身知道是誰的傑作了!”
商美娟和唐如玉同聲大笑道:“哈哈!司馬夫人想必老眼昏花了。”
司馬夫人並未理會她們的譏笑,雙手扶起傀儡人仔細端詳。
驀然,傀儡人的嘴裡噴出一股濃煙,眨眼之間,百丈方圓之內都瀰漫在濃煙裡。
在場之人,全部在濃煙中昏迷仆倒,無一倖免。
天亮前,那股濃煙終於被晨風吹散了。
可是,昏迷仆地人卻一個也不見了,他們連同那具傀儡人一齊不知所終。
重陽過後,終南三老峰頭已被白雲所蓋,靜靜地插於灰黯的雲空。
在杜曲終南山陰道上也如三老峰頭同樣地寧靜,很少見到疾服勁裝之人奔馳而過。
十月小陽春也緊接過去。
冬月,臘月……急景凋年的歲尾也跟著來了。
這天正是臘月初八。
天剛擦黑,華燈初上,長安城“南曲”的“留香院”門前停下了一輛雙騾簇新套車。
車門打開,先露面的是兩個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這兩個大漢在車門邊左右一站,這才走下來一個年約二十的翩翩混世公子。
套車一到,“留香院”的班頭早就在大門口擺好了迎客的姿勢,此時,待那混世公子一露面,立即彎腰擺手,朗朗則道:“打簾子見客!”
這位混世公子可真有點氣派,連眼皮都不曾眨一下,就昂視闊步地走進了院門。
來到特設的錦廳坐下,經過一番敬茶獻果,院裡的姑娘們紛紛亮相,班頭一一唱名。儘管一個個貌美如花,那位翩翩混世公子卻連眼皮都不會抬一下。
待那些粉黛退去,班頭彎腰笑問道:“公子!中意哪一位?”
那位混世公子屈起指頭,用指頭骨兒在桌面上敲了敲,道:“洛陽來的祝老爺住在院中嗎?”
班頭連連哈腰回道:“在!在!祝老爺住在東廂院。”
兩個大漢接口道:“快去稟報祝老爺,就說是荊州的肖雲鵬公子到了。”
班頭連連應聲退去。
待班頭退下,肖雲鵬向兩個大漢打了個眼色,兩個大漢立刻退出錦廳。
少頃,班頭引領著一個白髮紅顏的老者走了進來,想必他就是肖雲鵬口中所說的祝老爺。
白髮老人先是哈哈一陣大笑,然後疾步走到肖雲鵬面前,朗聲道:“老弟!你來晚了一步,我祝永嵐候駕三日了哩!”
肖雲鵬卻無對方那樣歡欣,起身回了一禮,冷聲道:“沿途道路冰封,故而晚來一步,請祝兄勿怪是幸。”
以他的年齡,和祝永嵐少說也要相差四十,竟然稱兄道第,這真有點怪?
祝永嵐朗笑道:“晚來依例罰酒三杯……”
語氣一頓,向垂手而立的班頭一揮手,接道:
“就在這錦廳擺酒為肖公子接風,將院中四紅四翠八大美人一齊給我喚上來。”
班頭滿面獻媚笑容,低聲回道:“回祝老爺的話,方才四紅四翠都已亮了相,肖公子好像一個也不中意。”
祝永嵐哈哈笑道:“就憑你院中的幾個粉頭也能使肖公子稱心滿意的話,肖公子也不能配稱為‘花花太歲’了,快去教她們刻意打扮,慇勤侍候。”
扭頭應是退下,想必這“留香院”中的廚下,閨房之中,又要忙亂一陣。
肖雲鵬繃著臉道:“祝兄因何想到要在此地和小弟見面?”
祝永嵐似乎察覺對方有不悅之色,先是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然後道:“勾欄院中少有武林人涉足,取其寧靜;再說,素知老弟喜好此道……”
肖雲鵬輕笑了一聲,接口道:“原來祝兄是投小弟所好。”
祝永嵐不想對方說下去,一搖手截住對方的話題,道:“老弟可不要誤會小兄一番好意,先飲花酒,再談正事,如何?”
肖雲鵬淡淡地一笑,沒有說下去。
此時,院中的僕童業已在錦廳中那張紅木圓桌上擺好四色菜餚,四紅四翠也紛紛報名而進。
肖雲鵬對這些勾欄粉頭雖不屑一項,站在作客立場,也不得不應個景兒。什麼嫣紅小翠,不過是些庸俗脂粉,直到最後一個名叫銀翠的姑娘掀簾而進時,他才覺得眼前驀地一亮。
那銀翠約摸十六、七歲,瓜子臉兒配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顯得明豔照人。
祝永嵐一直在留心肖雲鵬的精神,此時不由大笑道:“真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