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英俊騎手
當晚凌河同小刀回家時心情不錯, 並未受到某些事情影響, 駕車途中輕吹著動聽的口哨,一路哼著嚴小刀聽不懂的德州鄉村音樂。
凌河說:「你拍付的那兩套西裝, 週一上班, 咱倆一人穿一套。」
嚴小刀笑著撫摸凌先生的大腿:「太明顯了吧?這是結婚麼。」
凌河反問:「不敢來嗎?」
嚴小刀一拍凌河大腿:「結啊!」
兩人各自心裡一動, 沉默,開始盤算某些繁雜冗贅讓人操心但又確實很必要的事情。
嚴小刀透過前窗望不盡的車流燈影, 忍不住說:「麥先生去世之前找過我, 就是那次你跟我發脾氣吵架,他其實是想向我交待一些內情真相作為遺言, 並且留給我一塊手錶, 手錶和表盒都跟你的這塊表是同一品牌, 類似的款式。」
凌河挑眉瞅了他一眼:「哦。」
嚴小刀看凌河並不生氣:「所以這塊表算是你們每人身上擁有的一件收藏品,也可以說是一件證物麼?你就這樣把表盒交給簡銘勳,他萬一銷毀證物你怎麼辦?」
凌河從容不迫笑道:「他不會銷毀證物,沒用, 他抹不掉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簡銘勳一定知曉梁通現在的尷尬處境, 十面埋伏走投無路, 他撐不住幾天就會去找鮑局長投誠自首,我白送給他一件自首的證物,助他立功減刑,將來少坐幾年大牢沒準還能活著出來,他應當感激我,呵呵呵。」
嚴小刀非常佩服凌河, 凌河有時候就像一個刀槍刺不入油鹽喂不進百毒都弄不死的妖物,而且很有耐性,不介意蟄伏伺機許多年,從精神上先折磨碾壓對手,直至對方崩潰失禁,絕不輕饒放過。
嚴小刀追問:「這手錶裡面到底有沒有機關?藏了什麼東西?」
凌河瞅他一眼:「沒有機關,這就是一件齷齪噁心的『信物』。」
凌河說話時下意識掏進懷中,撫摸胸口的子彈殼掛墜。價錢分毫不值什麼,但他喜歡。
情感的信物有很多種,有些表達著兩情相悅,有些暗示了強取豪奪,還有一些傳達著身居高位的人物對待鼓掌上的孌寵的輕蔑與狎暱,一個「表」字就在麥允良們的身軀上蓋上了永生洗不掉的烙印。
只有凌河的這塊表是嶄新嶄新的,他就沒有用過。
……
凌河自從僭職寶鼎集團的總監,更有了充分合理的理由,定期造訪嚴總的家,每週至少過來晃悠三趟。
這樣一位自稱單身並且父母遠在國外的年輕男下屬,時不時跑來蹭飯蹭床,這沒毛病啊!當然,晚上不能總是勾肩搭背堂而皇之地進入主臥室。通常都是凌河睡到客房,半夜三更嚴小刀赤著腳悄悄溜過去,凌晨再依依不捨地從一個熱被窩裡分開,溜回自己房間。
凌河每晚過來嚴宅,吃得滾瓜肚圓一臉饕足之相,明明是「借宿」,卻比主子大爺還牛逼。嚴小刀覺著自己他媽的簡直就是白送上門的肥美獵物!可是,他偏偏就是迷戀凌河每次吃飽之後,長髮散亂在床鋪上春色無邊的浪蕩表情,特別的浪……
凌河在廚房裡開始反客為主,他向嚴氏坦白:「阿姨,我會做飯。
「您不用忙了。
「您就坐飯桌上等著吧。」
嚴氏苦命操心勞碌了大半輩子,確實都還沒聽見過有人跟她講,你不用忙了,你就在飯桌上等著吃吧!她的小刀啥時候對她說過,媽您就坐桌上等著吃吧!
凌河表達溫存體貼的時候,一身水滑的皮毛兒是很順溜的,不動聲色既能人見人愛。凌先生但凡動了聲色,恐怕就要大殺四方屍橫遍野,唯獨安安靜靜站在廚房裡做事時最妙,低頭時髮辮垂下,美不勝收。
凌河擔心嚴氏吃不慣西餐口味,盤算了一下,選擇了最近剛學的幾樣魯菜海鮮:油烹大蝦,糟溜魚片,翡翠蝦球,蟹膏燒麥。
嚴氏偏不在桌邊坐著,偏要湊得眼眉前觀賞廚房裡這道風景,而且轉來轉去,換了好幾個位置角度。凌河一邊埋頭剁蝦蓉,一邊心裡好笑,這當媽的怎麼跟兒子一個毛病?圍著我轉圈幹什麼?我也知道我好看,您這麼愛看我?
嚴氏用擦灶台來掩飾心情,擦著擦著默默地將這塊抹布展開,恍然大悟:「這不是你的一件衣服嗎?咳,真糟蹋東西啊孩子!」
凌河笑道:「沒事,衣服被洗衣機絞壞了。」
衣服是被您兒子在床上發瘋一雙鐵手撕壞的,凌河吐槽。
「你是不是就這一兩件衣服,一件白色的、一件灰色的換著穿?都穿壞了你上班還穿啥麼?」嚴氏關心地追問,「小凌,我出去幫你買幾件新衣服?」
凌河笑得動人,心裡隱約湧出暖意和感激:「真不用,我有二十件白色的,二十件灰色的。」
「……」嚴氏以為凌河開玩笑逗她呢,現在年輕人可真會玩兒。
凌河捏手工蝦球,嚴氏實心實意地也幫他捏蝦球,垂著眼說:「小河,你這麼喜歡過來我家吃飯啊?」
凌河點頭:「您做的飯好吃。」
稱呼從「小凌」變成「小河」,一字之差就是柳暗花明,輕舟已過萬重山了。
嚴氏又問:「小河,你這麼喜歡來我家睡覺啊?」
「……」凌河下意識就點頭了,然而覺著「您家的床睡得舒服」這種回答實在太蠢了,掉智商,隨機應變道:「您家離公司特近,我上班方便,晚上加班回來睡覺也方便。我總是上門叨擾,您別嫌棄我。」
「怎麼會嫌棄?我高興啊。」嚴氏覺著自己笑得太熱情洋溢了,又開始低眉斂目疊那塊破衣服抹布,凌河眼見著嚴媽把抹布疊出花兒來。
嚴氏又含蓄地問:「你覺著,我們家小刀,他人怎麼樣?」
凌河由衷地說:「嚴總人很好。」
凌河認為這句「很好」無法恰當描述他對小刀的三萬英尺高度的鍾情,又補充一句:「他真的很好,很好。」
「咳~~~」嚴氏遽然鬆一口氣,「你覺著他好就成!我們小刀又善良又孝順,對待身邊人都是真心實意,我就是怕,你,咳……你覺著住在我們家裡挺好的?」
「挺好。」凌河在腦子裡拐著彎分析嚴氏欲言又止背後的真實表達,很聰明地分析出幾種可能性,哪一種都很可笑。
他深刻懷疑嚴媽「中毒」了,要麼是楊喜峰那小兔崽子口裡念叨「二主子」、「大妖精」,不慎傳到老太太耳朵裡;要麼就是江湖上關於狐狸精賣身上位,一舉奪取副總裁位份瓜分集團財產之類的傳言,七拐八彎傳到嚴氏這裡。
要麼就是昨晚倆人動靜太大,他把小刀逼出了大功率低音炮的叫床聲……小刀性格爽快不在乎,但是這立體聲音箱似的粗暴音效,嚴氏隔著牆都能聽見了。
凌河正愁沒人能幫他參謀,操著很厚的臉皮問:「阿姨,嚴總平時最愛什麼?我是說,他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物件,我可以送他的?」
嚴氏挑起兩彎細緻的眉毛,認真地幫他參謀:「他喜歡刀麼,男孩子玩兒的那些東西……他喜歡招攬朋友一起喝酒,最愛人多熱鬧……平時在家裡跟兄弟們打打麻將,或者出去騎馬打球?……他這人又不挑剔,你送什麼他肯定都喜歡呀。」
凌河盯著嚴氏左手上的純金大戒指,小刀會喜歡這種純金戒指嗎?會不會太俗氣了?……還是應當順應主流,買姚秘書手上戴的那種,白金鑲鑽的鴿子蛋吧?
當晚是一頓舒心清口濃淡相宜的魯菜海鮮,讓嚴氏讚不絕口。
嚴氏面對小刀,難免仍懷有養母的尷尬心境,哪敢對小刀的私事隨意置喙、橫加干涉?她不敢。但當媽的都心疼自家孩子,又希望老有所靠,就生怕小刀將來吃虧了被人騙了或者沒人照顧。
小河挺好的,小河多好啊,漂亮,學歷高,還會做飯照顧人。
別以為鄉下人見識淺,嚴氏都親眼見過。
郊縣農村遍地大齡剩男,還有媳婦受不住窮跑掉了的守活寡的漢子,單身的小伙子可富餘了。房前玉米地,房後黃土坡,坐臥天地之間,啥事情沒見過?
在莊稼收穫的季節,下地掰玉米棒子都能從密桿子堆裡掰出一對「二人轉」出來。
兩個小伙子各自趕著羊群去後山放羊,到了晌晚,兩撥羊都回來了,那倆人還沒回來,家人著急了往山上找,抓住兩個光屁股的,這種事兒可逗了。
城裡人還偷摸搞事地看片子,俺們鄉下人不看片子,俺們都看實景!
嚴氏額外燉了一大鍋好湯,盛了一碗,自然而然地遞給她寶貝兒子:「當歸山藥豬腰子湯,你多喝,這個補腎的,必須都喝啦!」
嚴小刀臉不紅心不跳的,順手就盛了一碗給凌先生:「你也多喝。」
凌河很捧場地喝光三大碗豬腰子湯。
嚴總當晚就感受到這三大碗豬腰子湯的威力,果然正長身體的小子喝完這口湯就威武雄壯血脈僨張。他自食其果,這一宿被枕邊人餵了個滾瓜肚圓,腰以下部位都填滿了凌河以那三大碗湯發功洩出的慾火……他大爺的,以後在飯桌上絕對不敢給凌先生勸酒勸菜。
……
隨後這個週末,嚴總閒暇無事,有心犒勞他手下勤勞加班拚搏業績成績的凌總監,領著凌河去郊區騎馬散心——就是找個借口約會。
這是河清海晏景色壯麗的臨灣地區唯一一處高級馬場。自從上面政策收緊,公款客戶都不敢來了,好幾家馬場和高爾夫球場都被迫易主換名、改弦更張。這裡是僅剩的一家,還在慘淡地經營。
兩人在更衣間換裝,就磕牙打屁尋開心地耽誤半天。也是雙方性格使然,幹什麼都好似掐架一樣互不相讓,動手動腳動嘴卻都分明是一種調情,互相享受你來我往的情趣,樂此不疲。
兩人都穿了深藍色雙排扣上裝和白色馬褲,同樣的英武帥氣。
白色褲子勾勒體態身材,嚴小刀用刀子一樣的眼神不斷瞟著凌先生兩腿之間顯形的部位:「嘖,昨晚上豬腰子的威力還沒揮發出去?」
「幫我,再來?」凌河認為嚴先生這就純屬菊部發癢、嘴欠求睡。
嚴小刀瞇起雙目,露出險惡的眼神:「你不累啊?」
凌河反問:「你累了?」
嚴小刀折疊起一根馬鞭,一鞭子打向凌河臀部,揮臂手勢很猛,雷聲大雨點小地輕輕落下。
凌河淡定地對服務生小哥吩咐:「幫我把那根馬鞭包裝起來,臨走一起結賬。」
「……我操,你敢?」嚴小刀猛醒後罵了一句。
我有什麼不敢?凌河笑出促狹的精光,眼神就沒離開過小刀的身影。小刀剛一轉身去扛馬具,凌河冷笑了一句:「怪不得一直不敢轉身給我看。」
嚴小刀後脊樑一激靈,快要炸毛了。
這條毒蛇現在不朝他噴毒了,但尖牙利嘴的基本功還在,功力絕沒有減弱。凌河這張嘴只是換了一種相處模式「照顧」著他,時不時地仍然讓他不寒而慄、汗毛倒豎。
凌河是品評緊身馬褲裹出的臀部形狀。嚴小刀身材很好,肌肉精健結實但並不粗蠻壯碩,手感和做那事時臀部的肉感都恰到好處,也會讓人上癮。
睡過這樣的尤物,對其他類型的男人再也看不上眼。
嚴小刀昂首闊步,粗聲說道:「怎麼著,我還不敢給你看麼?」
凌河笑納:「真是秀色可餐,晚飯我可以少吃兩大碗麵。」
嚴小刀很浪地大笑,沒什麼可羞臊的,就是喜歡這個人。
二人並肩走向馬場,心情呼應著晴朗的天色。這座城就像北方許多城市那樣,一蹴而就就進入到火熱的夏季,艷陽高照,熱浪直往裸露的皮膚上撲。
他們用帽簷遮擋艷陽,壓住視線,卻同時注意到了老熟人。
很湊巧,他們自慈善晚會之後,竟然再次見到簡銘勳簡董事長。
簡銘勳請了幾位老總過來騎馬散心,生意夥伴之間私人小聚。嚴小刀放眼一看,受邀的就是慈善晚會捧場最為熱烈、出血最多的幾位大客戶。他記起去年,簡老闆在慈善晚宴之後也搞過私人聚會,他和戚爺都在受邀之列,在度假村打高爾夫球,那時候雙方感情相當熱絡。
今年的馬場聚會,簡銘勳根本就沒邀請他。
可以說是不願見,也可以說是不敢見。
嚴小刀拎著馬鞭子,遙遙地對簡董事長揮了手,打個招呼,然後招呼凌河騎馬:「咱們玩咱們的!」
凌河看都懶得看簡老闆一眼,瀟灑地踩蹬上鞍。馬兒似乎也對背上馱的人很有感覺,輕快地奔跑。
倆人一前一後,策馬散步兜風。嚴小刀一開始略微失望,原來凌河擅長騎馬,這事用不著他教授了。他隨後又開始悠閒地欣賞身邊人在馬上飄逸挺拔的身姿,凌河極少穿正裝,金屬雙排扣和雪白馬褲的影子像印照片一樣烙印在他眼膜上,足夠他回味很久。
……
簡銘勳身有殘疾,本來就不適合騎馬。
他也夠大方的,掏錢簽單邀請生意夥伴過來消遣,伺候那些人玩兒得不亦樂乎,他自己卻根本騎不上去。他就只能坐在遮陽涼棚底下的暗色陰影中,面無表情地旁觀別人家的精彩熱鬧。
心甘情願地做看台上很守規矩的一位「觀眾」,還是一位身家豐厚的觀眾,為旁人做嫁衣裳,送錢輸血,這份職業,他簡大老闆已經僭行多年了!
有人過來寒暄時,簡銘勳就笑呵呵地搭腔,笑得一如既往和煦而親切,胖墩墩的身材坐在那兒,活像一尊大肚開懷的笑臉彌勒。
然而,對方剛一轉身,既脆且薄的蛋殼質地的笑容,即刻就從臉上消失了,簡大老闆重新陷入木然陰鬱。
簡銘勳覺著,嚴小刀和凌河今天就是故意在他面前招搖亮相,他走到哪這倆人就黏到哪,窮追不捨如影隨形,就是逼得他沒處躲沒處掩藏!
簡銘勳拄著枴杖站起來了,示意身邊那兩個隨身保鏢:「扶我騎一次馬!」
保鏢一愣,都沒好意思說出來,老闆您這小兒麻痺的腿腳,您騎馬還是馬騎您?
簡銘勳臉色陰鬱,強烈的情緒驅使著他在極其有限的行動能力之上,試圖拔份兒逞強。也是壓抑得太久了,他憤然地扔掉枴杖,雙手扒住一匹馬的馬鞍。
那匹馬將烏黑的玻璃眼球略微一轉,察覺來者不善,先就原地倒步轉起圈來,徐徐地把馬屁股往後轉,就是不想讓簡董事長上來。
倆保鏢一左一右架著他胳膊,簡銘勳使了半天勁愣是騎不上去,兩手都抖了。
保鏢低聲勸:「算了,您休息一下。」
簡銘勳僵硬地說:「我怎麼就不能騎馬?你們恥笑我殘廢嗎?!」
簡董事長極少用這種粗暴的口氣質問別人。
保鏢垂著頭賠笑:「馬脾氣烈,容易傷人。」
簡銘勳粗喘著感歎:「脾氣烈也就騎這一回,以後恐怕都沒機會了!我瘸了就不能騎馬?!」
一群下屬和保鏢像練托舉一樣,高高舉起這沉甸甸且左搖右晃的一大袋子土豆,終於把簡董事長擺在馬鞍子上。熱辣的光線直直刺入瞳孔,大地化作白茫茫一片虛無,泛出反噬的強光,刺痛靈魂深處,簡銘勳在馬上仰天長歎……
簡老闆就在前兩天收到薛隊長私下傳遞的訊息,陰不陰陽不陽地,向他問候,邀他喝茶。
薛隊長辦事很客氣了,沒有搞突然襲擊讓他猝不及防,但顯然已經張開大網,布下重重陣勢。
剛才就在馬場大門外,如果稍加甄別,就能發現有一輛身份不詳的轎車停靠那裡,悄沒生息地盯梢,車裡人長得就像便衣條子。簡銘勳最近走到哪,都能察覺到跟隨照顧他的「尾巴」。
簡氏大老闆在本地德高望重,身兼數職,就是一尊滿面貼金的彌勒大佛爺,頭頂一圈燦爛的佛光。這尊笑面彌勒佛,假若也被揭下假皮金面,撬開牢固的基座,被推倒砸翻了,整個臨灣新區上上下下都要顏面無光!但凡調查消息放出,得有多少領導匆匆忙忙指揮撤下掛在各處的合影照片,又得有多少單位狼狽不堪地抹掉門楣上鑲嵌的金匾題字,塗掉贊助商銅牌上這顯赫的姓氏!
薛隊長提前對各方面事先打好招呼,讓市府高層點頭默許這樣的收網抓捕。
夜叉無事不敲門,敲門就是敲響喪鐘。
隨即,兩天之後的一個傍晚,嚴總在紫雲樓請幾位合夥人吃飯。
這些老朋友凌先生都不熟,因此凌河就沒來。嚴總自己做東,宴請了一桌魚蝦海鮮。嚴小刀喝得眼眶略微發紅,眼帶濕氣,其實沒醉,腦子還提溜清醒著。
聚會散場之後,車子是不合適自駕了,嚴小刀心懷旖旎,一路往樓下車庫晃蕩,一路打電話:「喝高了,過來接我。」
凌河聲音優雅:「腰都喝軟了?」
「嗯~~~」嚴小刀哼了一聲,嗓音下沉著故意勾人心坎。他跟愛人撒嬌也就撒到這個程度。
凌河說:「原地等我,我過來強暴你。」
嚴小刀嘲諷:「你一晚上在家就琢磨這個?」
凌河回敬:「我一晚上在家養精蓄銳。」
嚴小刀笑罵:「媽的,欠收拾!」
嚴小刀在地庫的樓梯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影子。剛剛轉過樓梯把角,瑣碎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叢黑影逼到他眼前。兩個保鏢模樣打扮的人,擋住他的路。
「打擾您,嚴總,我們老闆請您上樓喝茶聊聊,希望您能賞光。」對方點了個頭。
「你們老闆?」嚴小刀蹙眉,右手按住腹部肋側,手指摸到衣料裡面的刀鋒,這是個暗暗戒備的姿態。
那倆人低聲告知:「我們簡董事長。」
嚴小刀恍悟,這家紫雲樓餐廳隔壁就是佰悅中庭酒店,正是簡氏旗下的酒店品牌,簡老闆的地盤。他上回來到這個地方,還是很久以前,在紫雲樓請幾位相熟的警員吃飯聊天,牽出十五年前的舊案,隨後又在這棟佰悅酒店樓上跟蹤偷窺到簡家叔嫂相盜的丟人醜事。
今天又是在這個地方,簡董事長找他喝茶聊天。這人卻不願意光明正大地邀約,也不敢青天白日下聚會,專門憋在黑燈瞎火的地下車庫裡,攔截他回家的去路。
嚴小刀低頭想給凌河發個短信。
那兩名保鏢迅速阻止他:「嚴總!」
「我跟家人打個招呼,怎麼著?」嚴小刀微露怒容,「你們還敢劫持我嗎?」
兩名保鏢就是想劫持他,但又有自知之明打不過嚴總,於是以撒賴的架勢既不動手也不讓路,在樓道拐角左右夾擊,關門一堵。
嚴小刀也不怕事,點頭:「你們倆帶路吧。」
嚴小刀踏上由織錦地毯鋪就的豪華酒店走廊,燈下地毯的華美紋路依舊,心情卻早已不是當初。一切的故事彷彿在他面前兜了一個很大的圈子,最終回到這個令人心驚的原點。
簡銘勳董事長究竟要找他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