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繼續現實（六）

　　譚硯有些看不過去喬知學如此欺負一頭能夠陪他去異世界的小鹿，不由道：“一般我們員警處理這種民事案件的時候，如果能夠取得當事人的諒解，是可以私下調解的。”

　　小鹿又“噔噔噔”跑回譚硯身邊，露出半張臉偷看喬知學。

　　喬知學推推眼鏡：“但是最起碼要賠償醫療費，他有錢嗎？”

　　小鹿：“……”

　　“我有的。”譚硯摸摸小鹿的腦袋，“我……工作這麼多年，還算小有資產吧。”

　　梁顯：“……”

　　不知為何，現在聽譚硯說的每一句話都覺得紮心。

　　“我開玩笑的。”喬知學道。

　　然而他的話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小鹿是第一次，大家都不清楚會發生這種情況，也就算了。我只是想讓大家意識到，一個非智慧生物擁有了人類的智商後，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喬知學嚴肅道，“他有人的智慧，不會甘願被圈養；他懂得很多豐富的知識，還有異能，就算將他關起來，也未必能夠防得住他逃跑。一個沒有任何法律和道德約束，另有超能力與高學歷的動物，若是產生反社會心理，對這個社會造成的危害很大。”

　　“當然，我並沒有說大家這麼做不對，小鹿的存在讓我們有了新的發現，救他還是很有價值的。只是以後在異世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三思。”喬知學又道。

　　此時于部長也道：“兩個國家的交流都有可能造成物種入侵或者文化入侵，更何況是兩個世界。大家在異世界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再帶其他世界的生物回來了。”

　　眾人紛紛點頭，譚硯也認識到自己的一時心軟可能會造成很大影響，對小鹿本身也不好，鄭重答應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于部長又道，“以保護人民生命安全為己任的警務人員，哪怕是在異世界，又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弱小的生命死在眼前，救死扶傷是你的天職，不會有人怪你。可是……我們終究只是人，總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存在，量力而行，明白嗎？”

　　異能小隊受教，低著頭沉思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並沒有讓你們習慣死亡，”于部長繼續道，“因為一旦習慣就代表麻木，一旦麻木……人就會變得毫無底限。我們都是戰士，將來我們的手上可能都會沾滿鮮血，可即使如此，我每一次看到生命的消逝都會覺得悲傷與無力。學會忍耐，但同時要保持謙卑，深刻認識到人類的渺小與卑微，這才是你們接下來將要學習的。”

　　“明白！”譚硯堅定地回答道。

　　他似乎有點太心軟了，但是這份軟弱得到了于部長的肯定。善良沒有錯，他要做到的是，在理性與感性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

　　幾個老教授針對小鹿又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見，他們依舊不是很能接受鹿與人的思維發生量子糾纏，從而擁有人類的智慧還會做高數題什麼的。但是年輕人倒是很迅速地接受了這件事，雙方堅持己見，又沒有明確的證據支持，最終這個問題也沒有定論，于部長讓大家回去各自思考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也沒關係，畢竟實在探索中的課題。

　　老教授們離開後，會議室又剩下于喬與異能小隊幾人，針對小鹿日後的歸屬問題展開了討論。

　　“小鹿留在基地，陪我研究。”喬知學一語定下小鹿將來的歸屬權。

　　小鹿：“！！！”

　　他“噔噔噔”跑到喬知學面前，張開口剛要咬，就聽喬知學道：“你敢咬一個試試？”

　　小鹿委屈地閉上嘴，只能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喬知學，一雙大眼睛簡直要掉眼淚，看著就讓人心酸。

　　見喬知學不為所動，小鹿就又去譚硯身邊，咬住他的衣角苦苦哀求。

　　譚硯又心軟了，他開口：“喬教授……”

　　“如果不放在基地，你們要怎麼養他？放宿舍嗎？”喬知學問道。

　　譚硯：“……”

　　“就算你們六個在同一個宿舍，大家都不介意多養一頭小鹿，但其他寢室呢？樓管呢？中央軍校呢？普通宿舍就算養個貓貓狗狗被抓到都要批評，你們還想養鹿？他以後會長多大你知道嗎？被學校發現了，有人強制將他送到動物園，他會不會踢傷別人？徐明宇是知情者，我們可以將消息壓下來，普通人呢？能行嗎？”喬知學列出一系列現實困難，“這些困難你們能夠解決嗎？”

　　不能……

　　“退一萬步講，你們能解決，然後呢？他吃什麼你們知道嗎？其他世界的小鹿是否可以適應地球的食物，你們能研究嗎？梁顯和崔和豫理科成績很好，他們生物學學得怎樣？”

　　梁顯和崔和豫垂頭，他們倆主攻方向是軍事科技類，跟生物還真沒什麼關係。

　　“那喬教授你的生物學……”崔和豫有些不服氣地問道。

　　“我可以自學，應該不會太難。”喬知學淡淡道。

　　譚硯：“……”

　　他覺得……很難。

　　困難擺在眼前，再捨不得也要將小鹿交給喬教授，譚硯只能摸摸他的頭道：“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呦~~呦~~”小鹿發出哭一般的悲鳴。

　　“我給你起個名字吧，叫譚路好嗎？道路的路，音同鹿，你已經離開自己的世界了，我希望你在新的世界，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路。”譚硯溫柔道。

　　小鹿有些悲傷又有點開心，竟是人立起來，把腦袋搭在譚硯肩膀上求安慰。

　　梁顯：“……”

　　他眉角抽了抽，總覺得這個姿勢……很眼熟……

　　“喬教授，”譚硯又道，“我這輩子，藏著秘密活了半輩子，沒敢結婚也沒敢生子，臨退休了，組織照顧我，不用再一個人承擔秘密，又有這麼多年輕人繼續我的事業，其實也沒什麼遺憾了。就是可能將來退休了會缺個伴，不是很多老人退休都養個寵物當兒子的嘛，小路是我帶回來的，我有責任照顧他、教導他。他現在又有了人的智慧，請你能不能……多把他當人看一點？”

　　譚硯很擔心譚路會成為實驗動物，誠懇地請求喬知學。

　　梁顯心更塞了，梅花鹿的壽命是23-35年，小鹿連鹿角都沒長呢，一看就不到周歲。從年紀上來看，小鹿似乎更能夠陪譚硯終老。

　　艾瑪太鬧心了好麼！

　　“當然會將他當做高智商生命看待，”喬知學理所當然道，“否則我能要求他承擔法律責任嗎？”

　　小鹿：“……”

　　“他能夠單獨跟著你進入異世界，還在沒有你的保護下回來，看起來實力要比幾個隊員都強，他將來會成為你們的助力，當然要平等對待。”

　　“真的嗎？”譚硯很開心，拍著小鹿的後背安慰道，“不要怕啦，喬教授不會傷害你的。等爸爸以後退休了，就帶你開個小店，閒暇時環遊一下世界，讓你多熟悉熟悉地球，好不好呀？”

　　“呦呦~~~”小鹿表示很開心。

　　梁顯：“……”

　　“就當去上學了好嗎？”譚硯繼續勸道，“小孩子都不喜歡上學的，尤其你的老師那麼嚴厲，我懂的。”

　　“嚴厲”的喬知學：“……”

　　他哪里嚴厲了，明明曾經那麼耐心教導譚硯學習，把高中題目一遍又一遍反復讀給他聽！

　　小鹿的情緒這才平復下來，一步三回頭地走向喬知學，十分不舍。

　　“乖，”譚硯道，“就當上寄宿學校了，同喬老師好好學習做人。”

　　眾人：“……”

　　讓喬知學教鹿做人？

　　這一次會議讓大家的三觀都經歷了洗刷，一下子接收太多資訊，什麼譚硯58，鹿智商比他們高之類的，比異能還讓人震驚的消息一個又一個塞進腦子裏，真的有點不夠用。

　　小鹿站在喬知學身邊後，眾人趴在桌子上，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半點軍校精英的樣子都沒有。

　　于部長也體諒大家腦力和體力的巨大耗損，實際上他聽說鹿這麼聰明也挺驚訝的，但于部長堅強，他撐住了，在眾人面前依舊保持嚴肅，還能夠教育大家，也是挺不容易的。

　　“考慮到邱齊正同學異能的特殊性，可以將大家的力量集合起來，發揮出更強的實力，讓隊員們的總體實力得到提升，承受力變得更強。我們決定下一次進入‘空洞’再添兩位新人，崔和豫同學在地球做後勤工作，你們覺得如何？”于部長這一次還是十分尊重隊員們的意見的。

　　“應該問題不大，”譚硯自通道，“我有信心保護大家。”

　　“同意。”這次連梁顯都沒反對，邱齊正的存在的確是為異能小隊增添了很大的可能性。

　　“但是人選上你們不能再任性了，”于部長嚴肅道，“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們已經挑選了幾名優秀的學生，他們有毅力，又能夠在枯燥的興趣組中堅持下來，對於組織的無理舉動沒有提出任何疑問，而且經過試探，他們的保密意識也非常強。這些學生都是異世界需要的人才，未來也會成為你們的同伴，我將他們的名單和資料交給你們，在下一次‘空洞’前，著重與這些人搞好關係，促進團結。”

　　于部長將每個學生的資料列印好發給大家，梁顯大致掃了一眼，都是二三年級的學生，不太熟。

　　特別班一年級下半年會與高年級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聯合演習，所以二三年級的學生關係很熟。但梁顯他們還沒有開始這項活動，對於高年級的師兄還是不太瞭解的。

　　于部長：“我們一直以來都很幸運，進入‘空洞’的每一位隊員都覺醒了異能，但這並不代表我們會一直幸運下去。比如崔和豫同學，他的異能十分優秀，但並不是適合異世界探險，只能留在現實世界貢獻力量。如果將來哪位隊員確定無法覺醒異能，他就會被淘汰下來加入後勤組，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是一隊的，大家都是同一戰線的隊友，要團結一致，明白嗎？”

　　“明白！”眾人齊聲道。

　　于部長的話都講完了，他看向喬知學，不知喬教授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喬知學摸著小鹿的腦袋道：“既然大家都知道現實世界可以使用異能了，那就更要注意，一定不能在人前使用！我每天晚上會帶小鹿與大家一起使用軍校的訓練場，大家可以練習異能的掌控，決不允許私自行動。洩露秘密的後果不是現在條件尚未成熟的我們可以承擔的，懂嗎？”

　　“是！”

　　“呦！”小鹿也跟大家一起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