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淵（四）

　　譚硯迎著第一縷朝陽降落在地面上，身後籠罩著一道光芒，帥得好像從天上降下的神祗，看得三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三人要麼是身經百戰的戰士，要麼是接受一流訓練的特優生，縱然譚硯展現出的實力堪比巡航導彈，他們也只是驚豔了數秒便回神。

　　只是三人表現各不相同。

　　梁顯下意識地捂住心口，扭頭不去看譚硯。

　　秦力眼中冒出更為渴望的光芒，牢牢盯著譚硯不放。

　　阿三則是看了看表：“我們已經在極為惡劣的環境中堅持十分鐘以上了，是個極大的突破，雖然還沒感受到特殊能量，但身體的適應性增強。另外，進入‘空洞’的時間偉22：15，手錶顯示才過了一個多小時就天亮了，兩個世界時間不同。”

　　“不愧是‘豺狼’，這種情況下還能注意到這些細節。”譚硯讚揚道，這是個好學生啊。

　　阿三：“……”

　　是在誇他沒錯，可‘這種情況’是指什麼？難道譚硯這句話是在說“看到我拳打流星腳踹隕石你還能保持冷靜，真是優秀”嗎？那他到底是在誇誰？

　　阿三十分困惑。

　　聽到阿三說時間，梁顯立刻壓住不受控制的心跳說正事：“不是我們堅持的時間變長了，而是氣溫升高。”

　　缺乏氧氣這件事，他們都受過一些屏息的訓練，只要活動量不大，堅持幾分鐘沒事。但是處在零下100℃的環境中，幾分鐘之內就會凍傷。

　　秦力一臉失望，原來不是因為他變強了。

　　“不好！”梁顯立刻道，“如果這個星球真的沒有大氣層保護的話，太陽一出來，溫度很快就會升高，如果地面溫度在100℃以上，我們很快就會被烤熟。”

　　“得找地方躲避陽光。”阿三立刻道。

　　兩人竟是完全沒有想過要讓譚硯保護，而是要自己解決。

　　學生如此上進，譚硯很欣慰。

　　“你可不可以做一個氧氣瓶之類的東西，”梁顯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譚硯道，“現在的氣溫還能適應，我們只要帶著氧氣，就可以四處活動，我有一個設想要驗證，只固守在這裏是不行的，必須邁開腳步。”

　　“可以。”

　　譚硯話音剛落，三人就覺得頭部被什麼包裹住，很透氣，且沒有重量，但是呼吸變得輕鬆了。

　　三人清點了一下身上的物資，由於只是探探樹林，梁顯小隊身上只帶了武器，阿三更是身上只有一把槍和一個軍刺。

　　“缺少食物和交通工具。”梁顯歎氣。

　　秦力與阿三不由自主地看向譚硯。

　　譚硯：“……都說我沒有超能力，變不出來的。”

　　聽到他沒辦法拿出物資，阿三與秦力不但沒有沮喪，反而鬆了口氣。

　　總算譚硯不是萬能的，否則他們就要懷疑生命的意義了。

　　“在太陽徹底升起之前向這個方向快速前進，”梁顯指了指遠方，“遇到隕石能躲就躲，除非必要譚硯不要出手。我們還不知道你的極限在哪里，必須保存力量。”

　　幾人都很信任梁顯，背起背包便向他指的方向前進。

　　只有阿三遲疑了一下，他的空間構架還留在原本的世界中，如果他們現在身處的位置是“罌粟田”，那麼梁顯指的方向就是……

　　“是你們地下基地的方向。”梁顯看出阿三那一瞬的僵硬，開口確定了他的猜想。

　　“你怎麼知道地下基地在哪里？”阿三問道。

　　“根據周圍地形猜的。”梁顯淡淡道。

　　“那又為什麼決定要向這裏走，難道你認為……”

　　阿三覺得這個猜測太過可怕，不敢深想下去。

　　“我只是猜猜罷了，希望我猜錯了吧。”梁顯歎氣。

　　譚硯和秦力並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梁顯望著譚硯毫無雜質的眼睛，不由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進入‘空洞’的？進來過幾次？”

　　“都不能說。”譚硯搖搖頭。

　　“怕引起恐慌嗎？還以為你能多知道一些情報。”梁顯有些失望，“我只希望自己猜錯了。”

　　“你猜到了什麼？”譚硯問道。

　　有譚硯在身邊，梁顯覺得安全很多，他之前怕引起恐慌沒有說，但譚硯總能給人一種鎮定人心的力量，梁顯突然覺得就算說出來也沒什麼。

　　“我懷疑這裏就是地球，”梁顯道，“失去大氣層保護，處在末世的地球。”

　　阿三早就隱約猜到卻還是露出絲無措的神色，秦力滿臉震驚，只有譚硯一如既往的沉靜：“繼續說。”

　　“早在1997、1999、2012年時都有傳言，說那一年會是世界末日，新一代的大洪水會清洗人類，還地球的生態平衡，可這些年什麼都沒有發生。”梁顯凝重道，“但其實如果發生了呢？”

　　“發生了我們早就完蛋。”阿三不認同這個說法。

　　“沒有在我們的世界發生，而是在另外一個平行世界中，或者說，這些世界進入末世後，便不再是我們的世界了。”梁顯解釋道。

　　愛好小說的秦力與阿三一臉深思，唯獨譚硯失了沉穩，只餘懵逼，看起來特別無助。

　　前後反差讓梁顯一愣，他強忍著控制自己想要抱住譚硯的手臂，繼續道：“雖然這只是猜測，但這並非沒有科學依據。我假設末日發生在97-12這段時間內，阿三長官，你覺得你們的基地還能存在嗎？”

　　“如果只是大氣層消失，地球失去一層保護的話，基地應該還在。”阿三嚴肅道，“基地建於1990年，建立時的堅固程度就能抵抗核彈，這些年經過多次修繕，內部設施極為完善。有為了抵抗毒氣攻擊的空氣淨化、置換裝置和溫度措施，還有數量可觀的存糧。”

　　無論哪一項都是在末世中能夠保全無數人命的設施，他們現在需要去基地確認。

　　儘管之前譚硯說有辦法回到現實世界，但梁顯認為，既然‘空洞’現象已經得到了國家的重視，那麼他們既然來了，就要得到更多的情報回去。

　　只有正視危難，挑戰危難，才能夠戰勝危難。

　　“我進入‘空洞’這些次，從來沒敢深入‘空洞’後的世界，”譚硯突然道，“既然有更快回去的辦法，就沒必要涉險。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他覺得自己在盡全力保護平縣百姓，可是當研究組詢問他的時候，譚硯才發現自己做得有多麼不足。

　　整整四十年，他竟然一次都沒有試過去深入未知世界去探索，最終一點情報都無法提供給國家，只能坐視“空洞”現象愈發嚴重。

　　直到今天看到梁顯的做法，譚硯才明白正確的做法。

　　“我錯了嗎？”譚硯捫心自問。

　　“以前只有你一個人進入嗎？”梁顯問道。

　　“嗯。”譚硯低落點頭。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當場就凍死或者缺氧致死了，”梁顯靜靜地說道，“我之所以敢帶著大家在這個未知的世界亂闖，是因為有你在。”

　　“因為你說不會讓任何事物妨礙到我們，我們才有探索的勇氣。”梁顯終於按照心意伸出手，摟住譚硯沮喪的肩膀，“如果曾有人說你什麼消息都打探不到，白白進入‘空洞’一趟，那都是他們站著說話不腰疼。是你幫我們跨過‘生死’這道門檻，你在前方鋪路，我們才能前行的。”

　　一時間只剩下不斷奔跑的腳步聲與沉重的呼吸聲，以及譚硯低得幾乎讓人無法聽見的“謝謝”。

　　基地距離“罌粟田”並不遠，只有十千米，這個距離快跑一段時間就到了。在譚硯的保護下，他們一路躲過兩次隕石雨，半個小時後抵達基地。

　　“這裏原來是個小崗哨，崗哨就是入口，遇到危急時刻，小崗樓可以降落回基地內，原本崗樓的位置會是深深的鋼板。”阿三指著一個空地說，“現在並沒有這個，四周也沒有腳印，不像是有入口的樣子。”

　　四周一片荒涼，滿是被砸的坑洞，還有幾個殘留的樹根，但是樹已經死透了。

　　此時太陽徹底升起，沒有大氣層的折射，天空是一片漆黑，只有一輪散發著恐怖熱量的光源，像黑夜中的探照燈足以將周圍照亮，卻沒有白天的感覺。

　　這是一種極為壓抑、窒息的環境，在這樣的世界中生存，只會感到絕望。

　　真的還有人倖存嗎？或者說，這裏真的是地球嗎？

　　包括梁顯在內，沒有人願意相信。

　　“應該不是，這裏的地貌與基地沒有半點相似。”阿三說道，“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不，有人。”譚硯說道。

　　他跪在地上，耳朵貼在地面上細細地聽：“在很深很深的地下，我聽到有生物活動的聲音，但聽不清楚說話聲音，不知道是不是中文……或者說，不知道是不是人類。”

　　阿三：“……你們隊員的聽力是這麼恐怖的嗎？”

　　梁顯一臉同情地看他：“沒錯，你之前說的壞話他都聽到了。”

　　阿三：“我說的不是壞話，而是合理懷疑！”

　　“噓……”譚硯豎起食指，“有人來了。”

　　阿三立刻在地上打了個滾，找了塊岩石做掩體，趴在地上等人來。

　　秦力與梁顯則是慢吞吞地走過去，將外套脫下蓋在頭頂當陽光，這才趴在阿三身邊。

　　阿三：“……”

　　彷彿趴了好久好久，一個穿著白色反光服全副武裝的“人形生物”才慢慢走過來。

　　阿三：“……”

　　梁顯看他：都跟你說譚硯聽力好了，你著什麼急。

　　作者有話要說：　　阿三：沒名字，天天吃狗糧，還一直在丟臉，還有比我慘的嗎？堅強特種兵人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