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深淵（三）

　　梁顯說幹就幹，立刻就要走出防護罩。

　　無名特種兵連忙攔住他：“等等，現在是黑天大部分環境都看不清楚，最起碼要等到白天觀察一下周圍情況再說吧。”

　　“這位怎麼稱呼？我知道您不是壞人，相當於教導我們的教官，之前真是失禮了。”梁顯彬彬有禮道。

　　他對待不同人的態度並不一樣，在熟悉的同學教官面前，就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在比較陌生但處在同一陣營的譚硯，他便收斂了傲氣，帶上一點細心；可是面對並不熟悉立場也不同的無名特種兵，他便是客客氣氣的了。

　　“我這次的代號是‘豺狼3號’，可以叫我阿三。”

　　阿三特種兵一邊自我介紹，一邊將梁顯拉到一邊，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你們那個同學不對勁兒。”

　　照理說，他的聲音應該只有梁顯能聽到，可是譚硯的聽覺……

　　梁顯瞧了眼距離自己2米左右面色不變的譚硯，問道：“哪里不對？”

　　“你看我的手。”阿三伸出手臂，“都是受過訓練的，你在什麼情況下會丟下自己手裏的武器？”

　　“除非我手斷了。”梁顯設想了一下情形後回答道。

　　“我當時就覺得自己手筋斷了，”阿三揉了揉手腕，“可是你現在看，連傷口都沒有。”

　　梁顯：“……”

　　當時他看得很清楚，以譚硯與阿三的距離，足足有半個刀片深深紮進了阿三的手臂。梁顯當時還在想，不知道譚硯下手有沒有控制好力道，希望阿三只是皮外傷。

　　但是現在他連皮外傷都沒有。

　　知道譚硯都聽到了，梁顯看向譚硯：“你怎麼解釋？”

　　阿三：“……？”

　　他們在收到要幫助一群學生軍訓時，就有人將所有人的資料交給他們了。上面記載梁顯是個聰明、機智、應變能力強、看似傲慢實則冷靜、在危機時刻可以將感情因素放在一邊的人，因此阿三在察覺譚硯的問題後，才會選擇梁顯商議。在阿三心目中，譚硯肯定隱瞞了什麼，不能完全相信，他與梁顯才是一對的，畢竟根據情報，譚硯是昨天才插班進來，兩人關係應該同陌生人差不多，怎麼會轉頭就把自己賣了呢？

　　“沒受傷嗎？”譚硯立刻過來看看阿三的手腕，見真的完好無損，這才鬆口氣，“我當時還在想，都是同志，就算是皮外傷也不好，沒事真是太好了。”

　　聽到他的說法，梁顯皺眉道：“以你當時的動作，他應該是重傷才對，我知道你希望他沒事，然而這是不可能的，為什麼你對此絲毫都不覺得奇怪？”

　　“……”

　　譚硯沒有回答，他露出了明顯的困惑表情，似乎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

　　“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嗎……”梁顯摸了摸下巴，“那這個防護罩出現時你在想什麼？”

　　“這不一樣的，”譚硯試著解釋了一下，“‘空洞’後的世界中有一些……我說不上是什麼東西，看是看不見的，但能夠感覺到，我只是把這些東西集中起來，就形成了防護罩。這些東西我們的世界是感覺不到的，你們所謂的超能力，只是……”

　　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表述，便沉默了。

　　梁顯努力理解他的話，用自己的方式幫他分析：“類似空氣這樣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但是可以被集中起來使用，你認為只是使用這個世界原有的東西，像是用工具一樣，對嗎？”

　　“是這個意思，你真的很聰明。”譚硯非常滿意梁顯的解釋。

　　這些事情，他曾對空洞現象研究組反復說過無數次，但研究組的人就是不懂，他們反復詢問譚硯那種看不見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樣子，又是如何才能使用，然而譚硯自己都不明白，實在沒辦法為他們解惑。

　　一直沉默不語的秦力突然說：“是像小說裏描述的魔法元素或者靈氣一樣的東西嗎？”

　　“那是什麼？”譚硯不解。

　　梁顯秦力：“……”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該看過豬跑吧？哪怕譚硯性格古板不愛看網路小說，最起碼也能聽身邊人提過……

　　“你沒看過網路小說？”連阿三都覺得奇怪。

　　“……我看過三國演義。”譚硯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顯得有些無措，以前在單位也出現過這種情況，單位年輕人正在熱烈地討論著什麼，他很好奇，忍不住問了一句，誰知大家都用“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的眼神看著自己，他覺得自己很不合群，慢慢地也不再問了。

　　梁顯看他挺尷尬的樣子，伸出手摟住譚硯的肩膀，回頭瞪了秦力一眼：“看閒書還有理了？沒事，既然你說我們能夠回去，那等回到地球後，我帶你看小說。”

　　秦力：“……”

　　秦力在自己“看閒書沒理”與梁顯要手把手帶譚硯看閒書兩者之間來回思量了許久，都沒想明白自己看小說到底哪兒錯了。

　　“謝謝。”譚硯輕輕鬆口氣。

　　他一直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不管是年長的還是年輕的，人與人之間彷彿都隔著一層看不見的防護罩，譚硯看不透別人，其他人也看不懂譚硯。

　　直到現在，梁顯主動伸出手來，他才覺得這層防護罩透了點新鮮空氣進來。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必須也要感受到這種東西，”梁顯說道，“否則我們三個拖累譚硯一個，他就是有天大的力量都護不住我們。”

　　譚硯挺想說自己能護住的，但見梁顯等三人躍躍欲試的樣子，便沒出聲。

　　自從秦力提到了“魔法元素”和“靈氣”，另外三個人眼中都閃現出一道異常狂熱的光芒，剛才還反對出去的阿三也變得積極起來。

　　譚硯不理解那種熱情，但這並不影響他想要默默守護這些祖國下一代的心情。

　　梁顯和秦力都是學生，阿三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四五，都是祖國未來的棟樑啊！

　　他不能阻止雛鳥跳出巢穴學會飛翔，譚硯能做的，只有守護。

　　梁顯忽覺背後發寒，猛地回頭一看，見譚硯正用一種異常包容的眼神看著他們三個，頗有種老母雞的慈祥感。

　　梁顯：“……”

　　“把防護罩打開吧。”他艱難說道。

　　“嗯，你們儘管往前走，有我在。”譚硯的表情變得自信起來，他彷彿找到了生命的意義，整個人容光煥發，變得更加耀眼。

　　帥是足夠帥，但怎麼這麼彆扭……梁顯捂著莫名狂跳的心口別開眼不去看譚硯，他實在不習慣這種霸氣。

　　譚硯打開了防護罩，寒冷的氣息立刻撲面而來，梁顯猛地哆嗦一下，艱難地向前走了幾步。

　　“那個……”阿三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容我請教一下，你是怎麼感到那些特殊的東西的？或者說怎麼溝通天地的，有沒有什麼口訣。”

　　譚硯：“……自然而然……”

　　“行了，我知道，都看悟性對吧。”阿三冷得全身發抖，終於明白自己與譚硯的資質可能是廢靈根與天靈根之間的差距。

　　“難道你對異世界能量特別有親和力？”秦力覺得是因為自己的魔法親和力只有0，而譚硯起碼有10。

　　譚硯：“……”

　　他只能又無措地看向能夠理解自己的梁顯，剛剛的霸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閉嘴吧你們！”

　　梁顯收到求助，只好忍著狂亂的心跳，走到譚硯身邊，耐心地提點道：“你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是怎麼感受到這種力量，並且使用出來的嗎？”

　　“第一次……”有了引導後譚硯的思路清晰了些，他努力回想四十年發生的事情，終於想到了一些端倪，“我記得那時我快死了，可是我不想死，就算死也要死在家中。”

　　然後便覺得指尖跳動著一些活潑又親近的力量，它們沒有確定的狀態，只有當譚硯察覺到它們時，這些力量才有了真正的形態，能夠被他的意識驅動。

　　又是意識，這種感覺有點像……

　　梁顯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但這對目前的狀況沒有絲毫幫助，他決定不去細究，當下最重要是按照譚硯的說法去嘗試。

　　他將譚硯的經驗分享給了兩位同樣一頭霧水的同伴。

　　“……這個死亡之前突破我懂，但是悟性不夠的直接都死了吧。”思維還在小說中的秦力搓著身體問道。

　　真的不是他異想天開，總要靠小說的說法來解釋現狀。而現在這種情況，實在是沒辦法用科學理論說明啊！

　　阿三卻比秦力接受得要好：“我們的任務性質就是這樣，運氣不好實力不夠的，都死了，沒什麼區別。”

　　當前也沒什麼辦法，三人只能按照譚硯的說法繼續感悟。

　　可是外界環境實在太惡劣，不到五分鐘他們便嚴重缺氧，四肢也變得僵硬。

　　而雪上加霜的是，天降流星雨。

　　或者可以說是天降隕石，梁顯本來就懷疑他們四周的大坑都是怎麼來的，現在有了解釋。

　　這裏沒有大氣層，所以氣體稀薄、溫度極低，也無法保護星球不被隕石襲擊。

　　但是這個頓悟來得太晚了，三人冷得都邁不動腳步了，隕石從天空上飛下，沒有大氣層的保護，速度比起正常自由落體要快得多。

　　等等，自由落體？梁顯猛地第一頓。

　　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有意識到，他們來到這裏後，除了覺得寒冷和氧氣不足外，絲毫都沒有感到重力的差距，這代表這顆星球與他們熟悉的重力環境是一樣的啊！

　　這簡直就是，失去了大氣層保護的地球！

　　電光火石間，無數隕石落下，實在太過密集，根本連躲都躲不開。

　　三人絕望地努力奔跑著，肩膀卻被一個人輕輕拍了下，三人耳邊同時響起一個聲音：“別怕。”

　　下一個瞬間，他們便看見譚硯一拳砸在一塊足有三米多高的隕石上，隕石彷彿一個高爾夫球般飛向遠方。

　　他幾乎是凝立在空中，一通拳打腳踢，僅僅是零點幾秒的時間，所有的隕石便全都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落下。

　　三人分毫無傷。

　　譚硯從近乎十米的高空中降落，對三人溫和道：“沒事，我不會讓任何東西妨礙你們的。”

　　作者有話要說：　　被救下的瞬間，三人的想法——

　　梁顯：糟，是心動的感覺

　　秦力：偉大的法聖啊，收我為徒吧

　　阿三：誒？我或許想多了，難道我都出場三章跟著進副本眼看就要成為主角小分隊的人了，作者還沒給我個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