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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說朕是暴君》第46章
第46章

  藺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游彥這日出現在早朝之上,居然是為了說出這種話,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游彥,但游彥沒有絲毫地逃避,他微微抬起頭,目光平靜地回視藺策:「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藺策瞠目看他,半晌,才收回視線,垂下眼簾,沉聲道:「游卿,游卿與鄭卿一心為國,所言也未嘗沒有道理,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朕還需要再行思量。」a

  藺策說完話,抬頭朝著游彥看了一眼,而後扭過頭,站起身:「朕身體不適,就先到這兒吧,退朝。」

  游彥微微躬身,與其他朝臣一併開口:「臣等,躬送陛下。」

  藺策頭也不回地離開大殿,一眾朝臣也慢慢散去,游彥轉過頭,發現中書令正神色複雜地站在他身後,見游彥望過來,立刻作了個揖:「多謝游將軍剛剛為老夫說話。」

  游彥揚眉,唇角向上翹起:「鄭大人客氣了,只是身為人臣,自是應該為君分憂。我剛剛那番話是發自內心為了咱們聖上,為了南魏的江山社稷,並沒有討好您老之意。」

  中書令面上一窘,但仍是拱了拱手:「若是如此,老夫更應該感謝游將軍才是。」

  游彥輕笑,朝著他回禮,轉過頭看了看已經空蕩蕩的大殿:「時候也不早了,鄭大人還是抓緊回去吧,也省的家裡人久等。」

  中書令聽出遊彥話裡的拒絕之意,眯了眯眼,朝著游彥拱了拱手,轉身出了大殿。游彥在原地站了一會,才起身朝著殿外走去。

  看見候在殿門外的高庸時,游彥面上沒有絲毫的訝異,他朝著高庸點了點頭:「讓內官久等了。」

  高庸朝著游彥施禮:「將軍,陛下在長樂宮等您。」

  「我料到了。」游彥笑了笑,「就算內官不來,散了朝,我也會去長樂宮求見陛下。」

  高庸微微蹙眉,面上勉強露出了一點笑意:「看來將軍今日也是有話想要和陛下說了。」

  游彥偏頭看他:「內官心中大概有不少疑惑,想必咱們聖上心中亦然,既然如此,有些話總是要說清楚的。」

  高庸心中自然有疑惑,游彥突然出現就已經讓他訝異非常,更不曾想到,游彥居然會公然在早朝之上和藺策唱反調,這是先前的這些年裡從未有過的事情。因為游彥為人雖然看似離經叛道,不循常理,但面對藺策的時候卻總是格外的溫柔與耐心,在高庸的印象裡,哪怕是在他們最為艱難之時,只要是藺策想要的東西,游彥都會想方設法地幫他實現。

  游彥做事極有分寸,過去的幾年雖然身居高位,在朝堂之上卻鮮少主動開口,懶於參與朝局,也更不會與其他朝臣結交。偶有幾次發聲也是站在藺策這邊,僅幾句話就讓百官啞口無言。

  而今日,當游彥在早朝之上再開口,卻是朝向藺策之時,藺策也好,高庸也罷,才回想起這人是如何擅長雄辯,若開口又是何等的咄咄逼人。

  高庸有心想要問問游彥突然如此的原因,但依著他的身份,有些話實在是由不得他來開口,他只能輕輕地嘆了口氣,沉默地走在游彥身前替他引路。

  長樂宮中一片寂然,守在門口的內侍都儘可能地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有一點過失惹惱了散朝之後明顯不虞的藺策,看見游彥跟著高庸而來,所有人都明顯鬆了口氣,畢竟在他們眼裡,只有游彥才能平息聖怒。卻沒有人察覺到高庸的憂心忡忡,畢竟只有高庸清楚,今日遊彥才是這一切的導火索。

  不管旁人究竟如何,游彥卻依舊一臉淡然,他在殿門外跟高庸告別,自己推開殿門,大步走了進去。

  藺策從早朝之上回來便心事重重,難得地沒有在書案前批閱奏章,而是一個人躺在軟榻之上,睜著眼目不轉睛地看著頭頂,在朝堂之上的意氣風發也好,面對朝臣的決斷果敢也好,此時都消失殆盡,一雙眼底只剩下茫然,從游彥的角度看過去,還有幾分無措。

  游彥在內殿門口頓住了腳步,他能察覺到藺策此刻會如何的挫敗,有些話從自己口中說出和從其他朝臣口中說出,對藺策來說畢竟是不同的。但也正因為如此,有些話也必須由他來說。

  先前他對藺策可以算得上是百般縱容,對於所有藺策想要的東西,都恨不得捧到他手裡,不能看著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但昨夜遊彥夙夜未眠,他想了許許多多的事,過往發生在他與藺策之間的種種,藺策登基之後的各種作為,他想自己是不是還是做錯了,想自己究竟該如何面對藺策,而後他終於恍然大悟。

  他一直在避諱與藺策之間產生矛盾,避免兩人之間發生隔閡,因為這些事情影響他們的情意,但有些事是避不開的,他與藺策二人的出身,家世,還有他們長到今日所經歷的種種,都注定了他們是兩個迥然不同的人,哪怕他們心意相通,卻也沒有辦法保證在所有的事上都能夠志同道合。

  矛盾總還是會產生的,但總還是會解決的。

  歸根結底,藺策最想要的還是定國安邦,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英明君主,那在這個過程之中經歷的種種分歧也好,誤會也罷,全都不值一提。

  最重要的是,他要幫藺策實現他最想要的這個初衷,從未變過。

  游彥故意放重了腳步走到軟榻前,榻上的人卻對腳步聲毫無察覺一般,兀自保持著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游彥還鮮少見到藺策這副樣子,一時之間居然覺得有些好笑,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垂下頭來看著藺策,卻依舊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游彥笑了一下,緩聲道:「這青天白日地倒是難得見到咱們陛下休息,看來實在是被朝政煩的緊了。」

  藺策聞言,幾乎是立刻翻身坐起,他右手用力捏緊成拳,一雙眼緊鎖在游彥臉上,胸口劇烈起伏,似乎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良久,他牽起一面唇角,露出幾分笑意,伸手朝著不遠處的座椅指了指,「坐吧。」

  游彥眯了眯眼,覺得藺策的態度實在是有些生疏,面上卻沒有絲毫地顯露,反倒朝著藺策再次施禮:「多謝陛下賜座。」而後才走到那座椅前,坐了下來。

  自藺策搬入長樂宮已有四年,這四年的時間裡游彥無數次的來到這裡,已然成為這兒的半個主人,卻還是第一次像今日這樣,像是一個普通的文武百官一般,克制而守禮。

  藺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被緊咬的下唇上留下明顯的齒痕,落入游彥眼裡倒是有幾分礙眼,他凝神看了一眼,偏轉過頭,收回視線:「不知陛下今日召臣前來,所為何事?」

  藺策雙手背負在身後,用力地握緊,腰背挺直,他在面對游彥的時候總是格外的輕鬆自然,卻還是頭一次像此刻這般,整個人都緊繃著,他背對著游彥,不去看他的臉,緩緩道:「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話要說?」

  游彥在心裡嘆息,他實在是不適應用這種方式與藺策溝通,但已至此,有些話總還是要說出口,他站起身正色道:「我想說的,其實今日在早朝之上已經說得足夠清楚,李埠一案須得謹慎,不能濫殺,更不宜連坐。甚至在適當的時候,應該退讓幾分,以彰顯聖上仁德。」

  藺策驀地轉過身:「你的意思是覺得我嗜殺成性,殘暴不仁?」

  游彥抬起頭,直視藺策的眼睛,有那麼一剎那,他覺得自己好像在那雙熟悉的眼底看見了水光,他垂下眼簾,低嘆道:「你該清楚,我並無此意,並且,永遠都不會有此意。」游彥說著話,再次抬起頭,「你是什麼樣的人,這普天之下,還會有人比我更為瞭解嗎?」

  藺策與游彥對視,他發現不管過了多久,在面對游彥的時候,他永遠都還是不知所措。他抬手捏了捏額角,只覺得疲憊不已,總覺得自己一直擔憂的事情好像在一點一點的發生,而他卻無能為力。他放開手,低聲道:「人總是會變的,我可以理解。」

  游彥瞪圓了眼,一時之間沒有理解藺策在說什麼,就在他錯愕之間,藺策突然擺了擺手,分明是不想再提此事:「不管你怎麼以為,在李埠一案上,我是完全依循律法,儘管看起來過於嚴苛,那也只能怪他們為何要鑄下大錯,一次又一次地試探我的底線。今日在早朝之上,我就已經說過,我所作所為,無愧於天下百姓,也無愧於列祖列宗。」

  游彥皺起眉頭:「我朝律法是開國之時所修訂,當時天下初定,百廢待興,為了收拾殘局,盡快平定局勢,在許多條文之上格外嚴苛。但時至今日,四海清明,如此律法已經不太適用,因為李埠一案,已經死了太多的人,因為一個李埠把整個朝堂都清空,這一步未免太過冒失了。」

  「如若滿朝文武都跟李埠有所牽扯,如若他們所有人都對這個江山心懷不軌,我殺光他們又如何?留這些人在朝中,我還不如當一個孤家寡人!」

  游彥盯著藺策看了一會,緩聲道:「陛下狂妄了。」

  藺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點自嘲的笑意:「朕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怕是讓游卿失望了。」

  游彥第一次覺得「游卿」這兩字居然如此的刺耳,他回視藺策,良久,點了點頭:「陛下的意思,臣清楚了,既然如此,臣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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