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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說朕是暴君》第96章
第96章

  長樂宮又重新沉寂下來,所有人全都退下,不知是真的去休息了,又或者,只是想把空間留給游彥。

  殿外寒風凜冽,呼嘯而過,發出陣陣聲響,卻沒能驚擾到殿中的人。

  游彥在床榻邊緩緩地坐了下來,低下頭,在兀自沉睡的藺策額上輕輕印下一個吻。他的臉色並不怎麼好,也許是因為風寒未癒,也許是因為一路近乎不眠不休的奔波,比起榻上一直安眠的藺策來說,他反而更像是一個大病之人。

  游彥幾乎可以料想到,如若藺策睜開眼見到他這副樣子,會是怎樣一副表情,又會說出什麼樣的話,大概還會安排御醫每日早晚問安,當然還有各種各樣沒完沒了的補藥。

  曾經游彥抗拒的一切,現在想起來,倒也是另一種樂趣。只不過可惜,現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游彥牢牢握住藺策的手,凝眸看著他的睡顏。能看的出來,儘管藺策已經昏睡多日,但依舊得到了細緻的照料,反倒是游彥,因為一路的奔波,看起來狼狽不堪,下頜上都泛起了青色的鬍茬,給他平添了幾分蕭索的氣度,倒更符合他上將軍的身份。

  殿內一直點著炭盆,所以睡夢之中的藺策掌心溫熱,順著游彥的手一直蔓延到游彥心間。游彥怔怔地盯著藺策看了一會,突然湊過去,將臉貼在藺策的心口,感受到雖不算有力但卻平穩的心跳,忍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儘管他現在意識全無,但他還活著,只要他還活著,還存在於這世上,可以看得見摸得著,游彥就總還有所支撐。

  游彥抬手,手指輕輕撫過藺策的眉頭,而後一點一點向下,濃重的眉毛,緊閉的雙眼,高挺的鼻樑,在睡夢之中也緊抿的薄唇,一切並沒有什麼變化,還是這幾個月以來無數次出現在游彥夢裡的那張臉。

  游彥支起手臂撐著下頜,目不轉睛地看著藺策,藺策卻毫無察覺,睡的格外的安寧。其實游彥極少看見這樣的藺策,自他登基以來,便背負了整個天下,他總有許多的事情要做,有許多的問題需要思慮,即使在睡夢之中,也總是蹙著眉頭,從未像現在這般輕鬆。

  如若當年,繼承皇位的另有他人,藺策依舊是那個不值一提的韓王,沒有這滔天的權勢,也沒有萬民的敬仰,只有他們二人,是不是會比現在過得愜意的多?

  游彥想到這兒,又忍不住搖了搖頭。當年朝中的局勢,諸子奪嫡,即使藺策起初並不想參與,也依舊被捲入其中,天家哪有什麼骨肉親情,當年繼承皇位的若不是藺策,那藺策的下場大概也與他其他幾個兄長一般,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幽禁至死。

  世人皆有其宿命,生在這帝王家也不能例外。

  想到這兒,游彥突然就釋懷了,他拉過藺策的手,與他十指交錯。如若眼前的一切皆是藺策的命數,那他便與之共擔。

  游彥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的,當初在西南戰事緊迫,他本就睡得不多,自收到那封密信開始,連日快馬加鞭而回,更可以說是不眠不休,旅途勞頓,但也不至於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只是他毫無睡意而已。卻沒想到回到都城,面對一個不知何時才能甦醒的藺策,還有那雙一直在暗中伺機而動的而他卻沒有一點頭緒的幕後黑手,他居然還能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他是被一隻手摸醒的。儘管他又累又乏,還未痊癒的風寒讓他頭痛欲裂,但畢竟是才從戰場回來的人,即使這種狀態,他還保持著最基本的警覺,那隻手剛剛覆上他的背,便睜開了眼,翻身坐起的那一刻毫無準備地就對上一雙閃著水光的眼眸。

  游彥所有的動作在這一瞬都凝滯下來,他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懷騁?」

  藺策唇畔噙著淡淡的笑意,整個人看起來還十分的虛弱,但一雙眼卻分外的明亮,他用指腹輕輕地蹭了蹭游彥下頜的胡茬:「怎麼搞的這麼狼狽?」手指向上移了移,又摸了摸臉頰,本就低啞的聲音又輕了幾分,「怎麼瘦了這麼多?」

  游彥還沒完全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地抬手捏住了還貼在自己臉上的那隻手,用力地握在掌心,低頭看了一眼,才恍然驚醒,猛地起身:「御醫!御醫!御醫人在哪?!」

  御醫跟高庸都在外間休息,游彥這一聲將所有人都從睡夢之中驚醒,下一刻一個御醫就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仍處於半夢半醒狀態的高庸。

  二人衝進殿內,就看見了床榻上正試圖坐起的藺策,一時之間怔楞在原地,還是高庸最先醒過神來,跪倒在地,幾乎喜極而泣:「奴婢給陛下請安。」

  游彥按住藺策手臂,止住了他要坐起的動作,朝著還難以置信的御醫招了招手:「御醫,勞煩,給陛下請脈。」

  御醫終於回過神來,幾步上前,在床榻旁跪了下來,藺策看了他一眼,將手臂伸了過去,目光卻始終落在游彥身上,就彷彿這殿內只有他一人在。

  比起藺策,游彥的神情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緊張,他的視線始終盯著御醫,從他手上的動作到臉上的表情,全都收入眼底,絲毫不敢錯過。

  不知過了多久,御醫才慢慢地收了手,小心翼翼地將藺策的手臂又送回被子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欣喜道:「陛下福澤綿延,身上的毒已經完全解了,只是這些時日陛下身體損耗太大,還需好生休養些時日,才能痊癒,臣這就去開調養身體的方子。」

  藺策輕輕點了點頭,朝著高庸看了一眼,高庸立刻會意:「陛下放心,奴婢會親自去太醫署抓藥,親自煎藥。」

  「嗯。」如御醫所言,藺策的身體還十分虛弱,並沒有什麼氣力,他朝著高庸擺了擺手,高庸看了一眼站在床邊的游彥,知曉他們陛下此刻最想看見的人只有游將軍一個。游彥回到都城,藺策甦醒過來,高庸心間的大石在這一夜之間總算落了地,整個人也放鬆下來,他又向藺策施了一禮,跟御醫一併退了下去。

  大殿內又重新剩下他們二人,游彥轉過頭朝窗外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天還未亮,剛到寅時,時辰巧的就好像,他還是在夢中一般。

  游彥向前走了幾步,在床榻前緩緩地蹲了下來,他雙手疊放在榻上,下頜壓在手背上,雙眼牢牢地鎖在藺策臉上。藺策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游彥將他的手指握住,拉到自己唇畔,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輕地搖了搖頭。

  從他在西南收到密信,到此刻站在藺策榻前,也不過是幾日的時間,卻是數千里路那麼漫長。藺策那封信寫的匆忙,不過寥寥幾句話,游彥知道也只有都城告急,他需要立刻返程,當他拖著病軀爬上馬背的時候,依舊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會是什麼。

  世人之苦楚無非於生老病死、愛恨別離,游彥自以為看的通透,因而這一路上他都在跟自己說,不管都城變成什麼樣,又不管看見什麼樣的場景,他都能像以前那般,淡然自若。

  卻在看到病榻上毫無知覺的藺策時散了個乾乾淨淨。

  有那麼一瞬間,他恍惚想過,如若藺策再也醒不過來,他要如何。但這個念頭方一生起,便又湮滅。

  直到現在這個人終於甦醒過來,唇角噙著笑意,眼底裡滿是柔情地看著自己的時候,游彥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在那個念頭生起的那刻,他腦海裡立刻就有了答案。

  什麼家國天下!什麼定國安邦!上天入地,他要的不過是這一人而已!

  如若連這人都不在了,這茫茫塵世之間還有什麼值得他牽掛?!

  「子卿?!」

  恍惚之間一隻溫熱的手掌突然覆在臉上,游彥將那手拉下來便看見上面的水跡,下意識地抬手在自己臉上摸了一下,才恍然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他竟落下淚來。

  游彥有些茫然的想,原來他也會哭的……

  生老病死,悲歡離合,人間百般滋味,直到此刻他才全嘗遍了。若是真的隨藺策去了,大概也沒什麼遺憾了。

  藺策看著游彥,面上已滿是驚痛,他與游彥相識數載,見到的永遠是豁達通透,肆意灑脫的游彥,他以為此生都會如此,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居然會看見游彥在自己面前落淚。他的眼圈也跟著紅了起來,一隻手還被游彥攥在手裡,只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幫他拭去臉上的淚水。

  游彥卻將他那隻手也拉住,兩隻手一並握在掌心,淚水仍舊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斷地向外滾,他卻沒有理會,甚至還向上揚了下唇,他用一根手指點了點藺策發紅的眼圈,將臉埋進兩個人糾纏的手掌之中:「我此生大概就只哭這一次,那就讓我哭個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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