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番外：衛嵐（二八）

　　衛勳用了最快的速度到了衛嵐家，他按了門鈴，衛浠開了門走到了大門前，見到是他，還有些驚訝。

　　「你怎麼過來了？」

　　「我找小嵐。」衛勳道。

　　衛浠幫他開了大門，語調輕柔，「小嵐已經睡了。」

　　「沒關係，」衛勳顧不得這些，「我有話要和他說。」

　　他說完，直接繞過衛浠走進了衛嵐家，衛浠覺得他還挺著急，關了門，跟著他進了屋。

　　衛嵐之前帶衛勳去過他的屋子，衛勳很容易憑著記憶找到了他的房間，他推開那扇門，開了燈，就見衛嵐已經平躺著睡在了被子裡。

　　衛勳走了過去，在他的床邊坐下，靜靜的看了會兒沉睡中的衛嵐。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沉睡中的衛嵐了。

　　衛浠跟著衛勳上了樓，看著衛勳準備叫醒衛嵐，她沒有阻止，抱著臂靠在牆上，準備讓衛勳生動的領略一下衛嵐的起床氣。可是衛嵐在衛勳家留宿了那麼多次，衛勳早就掌握了正確的叫醒辦法。

　　所以當衛嵐氣惱的睜開眼看到是衛勳時，本能的收斂了脾氣，迷糊的叫了聲，「哥哥。」

　　衛勳愣了一下，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衛嵐這麼叫他了。他很輕柔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他看著衛嵐，衛嵐的思想意識也終於慢慢的回籠了過來。

　　衛勳輕聲道，「小嵐，今天是我的生日。」

　　衛嵐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不想和我說些什麼嗎？」衛勳問他。

　　衛嵐覺得他可真的是莫名其妙，當初什麼都不說的趕他走，現在又突然跑到自己家裡把他叫醒，就為了和自己說今天是他的生日。

　　衛嵐沒有理他，直接躺下扯了被子，背對著他閉上了眼。

　　衛勳還沒見到衛嵐在他面前這樣過，一時有些怔忪。

　　「你還在生氣嗎？」他問，「因為那天我讓你離開。」

　　衛嵐沒有理他。

　　衛勳伸手想去按他的肩膀，結果被衛嵐躲開了，衛嵐覺得很煩躁，他轉頭看了衛勳一眼，說道，「你出去，我要睡覺了。」

　　「小嵐，今天是我生日。」衛勳重複道。

　　衛嵐覺得可笑，他想對衛勳說，那你就去過你的生日，和我有什麼關係，可是他看著衛勳，卻說不出口，只能問道，「所以呢？」

　　「你和我說一聲生日快樂。」衛勳道。

　　衛嵐沒想到衛勳會要求這個，他問衛勳，「我說了你就走嗎？」

　　「你一點也不想見到我嗎？」衛勳問他。

　　衛嵐點頭，他說，「生日快樂，可以離開了嗎？」

　　衛勳看著他點頭，聽著他問自己「可以離開了嗎」，他有些怔，覺得自己有些難受，他從未沒有過這種感覺，就像他從未想到，有一天，他會在衛嵐這裡，看到他對自己的厭煩。

　　「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你可以原諒我嗎？」他問衛嵐。

　　衛嵐出乎他意料的，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可以，所以你可以離開了嗎？」

　　「小嵐……」

　　「衛勳，」衛嵐打斷了他，他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不像衛勳熟悉的衛嵐，「我可以原諒你，」他說，「你當時讓我離開，我離開了；你現在讓我說生日快樂，我也說了；你讓我原諒你，我也願意原諒你。我什麼都按照你說的做了，所以你可以按照我說的做一次嗎？」

　　「你叫我什麼？」衛勳突然問他。

　　衛嵐在剛被叫醒，沒有清醒的時候，叫他是哥哥，可現在，他清醒了，他叫他是衛勳。

　　衛勳不喜歡他這麼叫他，他說，「你叫我一聲哥哥。」

　　衛嵐沒有說話。

　　衛勳看著他，誘哄道：「你叫我一聲哥哥，我就離開。」

　　可是衛嵐拒絕。

　　他看著衛勳，沉默的，無聲的，拒絕著這個稱呼。

　　這個衛勳曾經很喜歡，也曾經覺得很廉價的稱呼，現在，再也不屬於他了。

　　衛勳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本以為他們會像之前的那次爭吵一樣，他向衛嵐道歉，衛嵐大方的原諒他，衛嵐不是愛計較的小孩兒，他生氣的時候很明顯，但是也很好哄，只要他願意道歉，衛嵐就會原諒他，毫不計較的繼續和他好好相處。

　　這還是第一次，衛嵐不願意和他和好。

　　衛勳看著他，心裡的那股難受慢慢擴大，他坐在衛嵐的床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後還是衛嵐開了口，衛嵐說，「出去吧。」他把頭轉了過去，背對著衛勳，閉上了眼睛。

　　衛勳感到了無力，感到了不知所措，可更多的卻還是那種壓抑著的難受。他曾經不止一次的看著衛嵐，看著他不受影響的開心的過著每一天，他告訴自己，自己在衛嵐這裡什麼也不算。而現在，衛嵐用自己的拒絕和厭惡，明確了他這種想法。

　　他從來沒和誰有過這種經歷，也從來沒有和其他人吵過架，哄過別人，他不知道該怎麼取得衛嵐的原諒，他只能乾澀的開口，問衛嵐，「為什麼？ 」

　　「為什麼這一次不原諒我呢？之前不是都會原諒我的嗎？」

　　衛嵐閉著眼睛，沒有回覆他。

　　「因為我讓你離開，還是我那天捏疼了你？」他繼續問道，「你那天哭了，是因為我讓你離開，還是我捏疼了你？」

　　衛嵐沒有搭理他。

　　衛勳看著衛嵐漆黑的頭髮和露出的一小截白色的脖頸，安靜的，沉默的，突然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自己的鑰匙。鑰匙圈上掛著一把小刀，刀身很古樸，刀很鋒利，衛勳把刀從刀鞘中抽了出來，然後狠狠的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劃了一刀。

　　站在門外的衛浠瞬間睜大了眼睛，差點叫了出事。

　　衛勳沒有留情，他劃的很深，血很快就流了出來，他看著衛嵐，平靜道，「小嵐，你轉一下頭。」

　　可是衛嵐沒有動。

　　衛勳見此，索性自己站起來，繞了一圈，走到了床的另一邊，紅色的鮮血順著他的手往下流，有些滴在了衛嵐房間白色的地毯上，衛勳沒有注意，也無暇顧及。

　　他走到床的另一邊，坐了下去，溫柔的說道，「你睜眼看看，看看可以嗎？」

　　衛嵐覺得煩，想直接翻身，可是衛勳按住了他，衛嵐睜眼，衛勳看著他，眼神很溫柔，他說，「我不該和你說那些話，也不該向你動手，對不起。」

　　「我說了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原諒你，所以你可……」衛嵐沒有說話了，他看到了衛勳擱在床邊的左手，他一下從被窩裡坐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衛勳的左手。

　　衛嵐有些顫抖的伸手拉住了他的手，看著那道划痕，憤怒而震驚的喊道，「你這是做什麼！誰讓你這麼做的！你瘋了啊！」

　　他掀開被子就想下床，可是卻被衛勳按住了，衛勳遠比他淡定的多，甚至還能在感受到他的顫慄後安慰他，「沒事的，這個位置，死不了的。」

　　衛嵐哪能聽得了他現在說這話，一把掙開他就想下床，可是衛勳拉住了他，他說，「你可以原諒我嗎？」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想這些！」衛嵐怒道，「我不原諒你，你就自殘嗎？衛勳，你自己的身體，你自己都不愛惜嗎？」

　　衛勳看著他，平靜道：「那天，就是這隻手，就是這個位置，對嗎？」

　　衛嵐愣住了，他覺得自己難受，覺得自己委屈，覺得生氣，覺得不滿，他不明白，為什麼衛勳可以這麼收放自如，想讓他離開的時候，可以狠心的面無表情的捏著他讓他放手，想讓他回去的時候，又可以狠心的面無表情的傷害著自己來討他的原諒。

　　他覺得衛勳是真的狠，對被人狠，對自己更狠。

　　他想掙開衛勳的手，而是衛勳卻握得很緊，衛嵐簡直沒有辦法，他帶著些祈求的和他開口，「你先放手，我去找醫藥箱，你不能這樣一直流血，你先放開我。」

　　衛勳看著他眼神裡不自覺的哀求，慢慢的鬆開了手。

　　衛嵐瞬間下了床，向門外跑去，他著急的喊著衛浠，著急的想讓衛浠幫他。

　　衛浠提著醫藥箱出現的時候，就看到衛嵐慌亂的衝了過來，緊張而無措的給她說著衛勳的情況。衛浠摸了摸他的頭，安慰他，「沒事的，別怕。」

　　可是衛嵐卻沒法不怕，怎麼會沒事呢，拿刀劃出來的口子，怎麼會沒事呢，怎麼會不疼呢，衛嵐覺得自己眼眶有些酸澀，他不自覺抿緊了唇，咬著牙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衛浠進了衛嵐的房間，打開醫藥箱，想給衛勳包紮，可是衛勳避開了。衛勳看著衛嵐，問他，「小嵐，你原諒我嗎？」

　　衛浠冷笑一聲，「怎麼，他不原諒你還打算今天把血流乾不成，好啊，那你就別包紮，好好流，我給你端個盆來，省的你把我們家地毯弄髒。」

　　衛浠說著，掉頭就準備往外走，衛嵐見她似乎真的打算去給衛勳端個盆，著急的一下攔住了他，推著衛浠道，「你幹什麼呀，你趕快給他止血啊。」

　　「他自己都不在乎，你管他做什麼？」

　　「媽，」衛嵐簡直要被她急哭了，「你先幫我啊，你快幫我啊，」衛嵐看著衛勳還在流血的手，眼淚慢慢的蓄在了眼眶，他看著衛浠，無助的可憐的和她說著，「我不會啊，我不會止血和包紮啊，我自己做不了啊媽媽，我做不了。」

　　衛浠眼瞅著他就要哭了，嚇了一跳，連忙抱住了他，安撫道，「沒事的沒事的，寶寶你不要怕，我去給他弄，你不要哭啊。」

　　衛嵐低著頭，上牙齒咬著下嘴唇內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他狠狠的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沒有讓自己哭出來，也沒有讓眼淚從眼眶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