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兆鱗返回寢室時,天也快破曉了。他累得一挨床便睡去了,燭火都沒熄滅。
睡了一個多時辰,兆鱗便醒了,他前往隔壁見承昀。
承昀一晚沒睡,他房門也沒從裡邊拴上,只是掩著,兆鱗以為承昀還在睡覺,輕輕推門進去,結果承昀聽到聲響便爬起了床。
"醒了?"兆鱗問,走至承昀身邊,在床沿上坐下。
"嗯。"承昀低語,他是覺得很疲倦,但就是睡不下去,心緒太亂了。
"你臉色很差,昨晚該不是都沒睡?"兆鱗的大手撫上承昀略顯蒼白的臉,承昀看起來很疲憊也很脆弱。
承昀沒有說話,他昨晚是一夜未眠,不只是因為兆鱗做了外官,是因為他無端的嫉恨那個會成為兆鱗妻子的女人,無論那個女人是誰。他是如此的痛苦,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兆鱗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齡,無論如何一輩子相伴在兆鱗身邊,與之纏綿的是某個女子。
"承昀,我們並不是一輩子都不能相見,明年我便能疏通關節調回京,一年的時間不算什麼。"
兆鱗並沒有太悲觀,一開始對他衝擊是很大,但他和承昀有的是一輩子的時光,一年的離別又算什麼?
"如果明年我回懷慶府呢?"承昀問,他一開始不是也曾想過嗎,他和兆鱗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我可以去見你,只要不是巡按的官職,將我囚鎖於江南,這並非難事。"
或許對兆鱗而言,因為他姓情的關係,他從不會因一些外在的壓迫而妥協,他就是這樣的人。
"兆鱗,我不值得你這樣。"承昀搖了搖頭,他還沒有因為個人的情感而喪失理智,他不能跟兆鱗索求,因為他付不出東西。同樣的,他也沒立場去介意兆鱗的婚事。
"值不值得也只有我自己知道,睡一覺,承昀,你的臉很蒼白。"
兆鱗勸道,他很高興承昀如此在乎他,可他也心疼承昀這樣子,彷彿脆弱得不堪再遭受任何一擊。承昀心思很細膩,他以往是否曾在無疑間傷害過他,只怕比他所猜想的多得多吧。
"兆鱗,你能不能陪下我?"承昀不希望兆鱗離開去接待他的老友交好,像昨晚那樣,他想放縱自己的情感,只有這五天,他不要兆鱗為別的忙碌,以至不能和他相伴。
"你睡下,我躺你身邊。"兆鱗脫鞋上床,拉了被子將承昀與自己蓋上,他自然而然的摟緊承昀。
承昀縮入兆鱗懷裡,抱住兆鱗,將頭枕兆鱗肩上,兩人親密無間的抱在一起。
"睡一下。"兆鱗摸了摸承昀的肩,言語溫柔。
承昀合上眼睛,感受兆鱗身體傳來的溫度,原本不能安寧的心平靜了下來。
無論如何,兆鱗愛他,他也愛兆鱗,以往覺得很荒唐,覺得無法承受,可現在這是承昀心裡甜蜜與慰籍的所在。
承昀逐漸睡去,兆鱗也如他所說並沒有離開他,陪承昀躺在床上,直到他聽到屋外柳晉的喚聲,他才小心翼翼不去弄醒承昀的下了床,走出屋。
柳晉在兆鱗寢室裡撲空,所以當見兆鱗從隔壁的房間出來時,顯然十分的吃驚。那間房,原先是空置的,難不成兆鱗還有跑隔壁房間睡的習慣?
"明泉和你的幾個同僚都前來了,正在大廳。"
柳晉說,他也是剛睡醒就聽到了管事的叫喚,管事在兆鱗房間裡找不到兆鱗還以為兆鱗在別的地方。
"這些人昨晚肯定醉倒在明泉家了,今早還能起來,倒是不容易。"
兆鱗笑道,明泉昨晚辦了好幾桌酒席,有交情沒交情的都請了。
明泉被授予的是御史,官職也不錯,其實庶吉士被授予官職時,授予的都是挺好的一些職位。朝廷讓他們進翰林院,便是有意栽培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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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昀再次醒來,醒來時見兆鱗不在他身邊,他用手摸了摸兆鱗曾躺過的地方。
承昀理解兆鱗,兆鱗交友廣泛,過幾日他便要離開京城,需要應酬的事情必然不少。兆鱗和他並不同,他有一個很大的交友圈,與一大群人都是交情極好,而承昀卻只有兆鱗和太子,可悲的是這兩人還犯沖,不可能相處好。兆鱗從不知道孤獨,而孤獨的感受承昀時常品味到。
"承昀公子,公子對我說如果你醒來了,問你是否要去廳室與他們一起用餐?來了不少人,廳室好熱鬧。"
重林端了洗臉水進來,他傳達兆鱗的話語,兆鱗顯然脫不了身。
"我就不過去了。"承昀笑笑,他突然出現在兆鱗那些朋友面前,太過唐突了,而承昀本來與他們也沒有交情。
"承昀公子,那我去端飯菜過來。"重林微微一笑,鞠了下身才離開。他做為兆鱗的書僮,卻分外的講究禮數,想來是平日管事的教導。
重林端來的飯菜看似清淡,但十分講究,可能是兆鱗特意的交代。
"重林,慶祈醒了嗎?"承昀問重林。
"醒了,燒也退了。"重林回答。
承昀放心不下慶祈,隨後便前往慶祈的住處。
昨日的慶祈很反常,承昀擔心他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進入慶祈的住處,慶祈人醒著,躺在床上發呆。見承昀進來,急忙爬起身,下床跪倒在地上。
"公子,我有事跟你說。"慶祈頭不敢抬起。
"起來說。"承昀感到些許不安,慶祈從不曾如此,他到底想說何事?
"公子,你不要趕我離開好不好,我對不住你。"慶祈哽咽,將身子壓得很低。他覺得沒臉見他家公子,又怕他家公子將他逐走,不要他了。
"出了什麼事?你昨日上哪去了?"承昀問,心裡也頗為著急,是什麼事能讓慶祈畏懼成這樣。
"我不知道,不知道去的是什麼地方。"慶祈慌亂下,說得沒頭沒腦。
"公子,太子殿下......他問了我一些事情......。我......"慶祈淚水滿面,抬手擦臉上的淚水。
"我都說了......公子,我對不住你。"慶祈越說越內疚。
"載垕?"承昀很吃驚,昨日慶祈被帶去見他嗎?
"他問你什麼?"承昀問地急切,他不認為載垕會對他心懷歹意,可這事有蹊蹺。
"公子,我不想說的,可是太子將我一個人關屋子裡......我還以為......"
慶祈哽咽,當時他真的以為太子要殺他,或是將他囚禁起來,反正不會有人知道。
"他問你什麼?"承昀的口吻顯得嚴厲,載垕到底逼問了慶祈什麼事?
"是關於公子你和袁公子的事......公子,我都說了,什麼都說了......"慶祈抬起頭,他的臉蒼白無血色,眼睛裡噙滿淚水。他雖不知道太子想做什麼,可當時太子是何等生氣,他會做什麼?
承昀有一會兒彷彿失去了知覺,他不希望載垕知道他和兆鱗的關係,這是他的隱私,他不希望載垕知道,更不希望他被囚禁的父親知道他兒子做了什麼樣辱沒他教誨的事情。可不只是這些,太子逼問慶祈,在於他似乎發現了些事,及他在查明這事。那麼,他是否對兆鱗被授予官職一事動了手腳?兆鱗一直信心十足的認為他會留京,不就是因為庶吉士幾乎不被授予外官的原因嗎?
慶祈將頭埋地上,低聲哭泣,他說出來了,如釋重負,可也害怕承昀會驅逐他。但承昀卻沒有了反應,只是頹然坐下。
他該怎麼辦?告訴兆鱗這事?或說載垕想做什麼?他沒告訴載垕他與兆鱗的事,這或許不應該,可正是載垕分開了兆鱗和他嗎?
還有什麼比將兆鱗逐出京城更有效的手段,何況還是巡按的官職,終日遊走不停,巡視一方,黜陟官吏,甚至沒有固定的處所。
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