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值
陸嶼心情太美妙有點飄,眼見白亦陵一拳過來,笑著閃開,扣住他的手腕時還不忘了摩挲一下,活脫脫一副登徒子的德性。
因為此時還是在宮中,白亦陵也不敢動作的幅度太大,一掙之下沒掙開,低聲警告他說:「再不鬆手下回就把你給我侄女玩。」
陸嶼笑道:「如果她願意在你家人面前說點我的好話,我也不是不能犧牲……」
對於兩個人來說,這樣打鬧一下或許還算得上情趣,可是在別人看來,活脫脫就是一副「淮王抗旨求愛之後得寸進尺,白指揮使不堪忍受憤而出手」的模樣,陸嶼的話還沒說完,那一頭盛鐸就已經沉著臉大步走過來,一把將白亦陵扯到自己身後,沉聲道:「淮王殿下,請你自重。」
他太生氣了,淮王真不要臉,弟弟剛才那麼給他面子,結果現在大概是想要個說法,卻被這小子趁機攥住手腕又拉又摸的,欺人太甚!
盛家全家人都站在不遠處幽幽地盯著,盛鐸過來救人,瞪了陸嶼一眼,硬生生地將白亦陵拖走。
白亦陵:「……」
陸嶼:「……」
兩人倉促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就活生生被分開了,陸嶼站在原地看著盛家兄弟遠去的背影,突然覺得風有點涼。
這家人似乎還是他自己搞出來的,結果倒成了最大障礙了?
好不服喔,那麼些毛都白擼了嗎?
盛鐸領著白亦陵,一邊向著盛家馬車的方向走,一邊說道:「不用怕,下次他要是再拉著你的手不放,就直接打回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滿臉心疼,彷彿白亦陵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白亦陵說不清楚,只能一嘆,兩人走到車邊各自上馬,一同回了鎮國公府。
到了府裡之後,盛家所有的人聚集在前廳,將下人打發走,緊急召開了家庭會議,表示要商討出一套防範淮王基本對策,並且切實落實到白亦陵周邊的每一個角落。
身為一家之主的盛冕表示,在三天後的出征中,他將對淮王進行生理和心理的全方位打擊,力爭將他擊潰。要求各位家人也要不斷加強防備,以便回到京都之後,可以及時開啟第二套方案。
白亦陵:「……你們不要再商量了,我真的喜歡陸嶼!真的,不委屈!」
陸茉忙著跟盛鐸商量要不要在院子周圍挖上一圈深溝,聽見心愛的小兒子說話時,難得沒有滿面笑容,頭也不抬地道:「閉嘴!」
盛迎不知道什麼時候混在了大人中間,奶聲奶氣地大聲說:「有人欺負小叔,咱們可以放狐狸咬他!」
白亦陵:「……」沒辦法溝通的感覺好絕望啊!
盛知道:「小弟,懂事是很好,但是太懂事了二哥可要心疼的。你不用顧及他的身份,這事是淮王太過無禮,就算是皇子,難道還能搶親不成?宗室也不會同意的。」
白亦陵很想「啊」地大叫一聲,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地說:「為什麼你們就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呢?我真的喜歡他啊。咱們一家關起門來說話,難道還要騙人不成?」
盛冕:「……當真?」
白亦陵道:「爹,陸嶼哪裡不好嗎?」
盛家人陷入了沉默,總算有點意識到這件事的真實性了。
不過好在有有陸嶼那番表白心跡在前,此刻大家就算是意外,也表現不出什麼特別的神色來了,就是都有點發傻。
過了片刻之後,盛知左右看看,只好再次承擔起來打破沉默的責任:「哦……那、那你們以後準備怎麼辦啊?」
他可捨不得為了這種事責怪白亦陵,更何況盛知自己也是生性不羈的人物,到了現在還沒有成婚,就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人,因此從他的角度來說,倒沒覺得白亦陵犯了什麼錯誤。
只是兩人的身份都太高,陸嶼日後更是極有可能登上皇位,這事終究還是有點麻煩。
他這個問題直接把事都設想到以後去了,剛一出口就被陸茉瞪了一眼,白亦陵也被問愣了,想了想說道:「那……就一塊過日子唄?」
盛知:「哦……這,大哥,這也沒什麼不好的,是吧?」
他心疼弟弟,畢竟白亦陵從來沒主動說過喜歡個什麼,盛知也想讓他高興,生怕父母接受不了,便衝盛鐸使眼色。
盛鐸猶豫了一下,很快就投降了:「要是小弟自己喜歡,他又當得起這份喜歡,其實兩情相悅,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盛冕默不作聲地聽著兒子們說話,而後站起身來,說道:「陵兒,你跟爹一起去書房裡坐一坐。」
陸茉道:「阿晟……」
盛冕擺了擺手,領著白亦陵走了。
兩人進門,他的態度和往日倒也沒什麼不同,還吩咐侍女沏了一壺香茶擺上,才將所有人都打發下去,問道:「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亦陵想了想,將自從認識陸嶼之後兩人之間的事情撿能聽的,簡單給盛冕講了一些,然後說道:「我一開始不知道他的心思,後來有一回他說破了,也覺得很驚訝。但後來那段日子我反覆思量,真的覺得……這人很好,我願意和他在一塊,不願意跟他分開。」
盛冕道:「你們若是感情真的這樣深厚,肯定容不得第三個人,那麼便不會有子嗣,這是第一件。而且以他的身份,你的身份,要面對的關係形勢錯綜複雜,就算我們不反對,肯定還難免會有其他的麻煩,這些你都想清楚了?」
白亦陵簡單地說:「他值。」
盛冕「唔」了一聲,背著手在書房裡來回走了兩圈,重新坐下,喝了口茶說道:「這樣吧,終身大事,總得想清楚再做決斷,更何況他身為皇子,以陛下的寵愛,以後更是很有可能……」
他點到而止,微微一頓,道:「爹想再幫你看看這個人。正好我和他即日便將一起前往赫赫,你先別給他準話,待我考較一番再說。」
白亦陵心道,睡都一起睡了,你想考什麼也晚了。只是這話他不好說出來,否則陸嶼多半真的要挨揍,於是答應了一聲。
盛冕嘆了口氣,說道:「孩子,你也不用擔心,活到我這把年紀就知道,很多事其實不必要想太多,即使做的時候每一步都仔仔細細想好了,以後也難免會發生變故。你若是自己喜歡,爹娘也沒什麼可說的,總之家在這裡,以後也隨時都能回來。」
白亦陵一聽他說家在這裡,又想起盛冕和陸嶼都要走,一時心裡突然覺得很捨不得,說道:「爹你到了赫赫之後,也要一切小心。」
「我不要緊。你娘已經跟皇上說了,這回又要跟著我一塊去,一個是不放心我,另一個多半也是想跟在旁邊仔細看看淮王這個人吧。剩下你跟哥哥姐姐們在家,自己要多小心,莫要太過勞累。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爹娘都不會怪你。」
盛冕愛憐地揉了揉白亦陵的頭髮,嘆氣道:「我的小兒子,也長了這麼大了,該成家了,爹娘總會老的,是希望你以後都能過好日子啊。」
白亦陵只覺得心中一酸,眼眶一熱,說道:「爹放心,就算是為了你們,我也一定要把日子過好。」
不是沒有經歷過風雨摧折,但是那麼多艱難歲月都熬過來了,以後的人生只會越來越好。
父子兩人這邊正說著,外面忽然傳來了輕輕敲門的聲音,盛冕說了聲「進」,盛楊端著湯推開門進來,笑吟吟地說:「爹,小弟,喝湯。」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兩個人的神色。
盛冕心裡好笑,故意只是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湯放下,你出去吧。」
盛楊拿著托盤,轉了轉眼珠,還是猶豫著出去了。
過了片刻,書房的門再次被敲響,這次進來的是厭世臉的盛季,他手裡也拿著托盤,一板一眼地道:「爹,小弟,吃點心。」
他那模樣就好像端著毒酒來給人賜死一樣,實在敗胃口,盛冕沒說話,盛季悄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小心翼翼地將點心放在兩人中間。
盛冕咳嗽一聲,突然重重將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盛季嚇一大跳,動作立刻停滯在了原地。
白亦陵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盛冕也跟著笑起來。
盛季:「……」
聽著房間裡面穿來笑聲,氣氛彷彿輕鬆活潑,盛知立刻從外面笑嘻嘻地進了門,將手搭在盛季的肩膀上道:「你看吧,我就說了,爹肯定不會跟小弟發火!」
盛季拍開他的爪子——二哥多半猜到會這樣,才藏在外面看他的笑話,不要臉。
盛冕道:「是你娘叫你們過來的吧?」
盛知笑道:「對啊,娘一開始生淮王的氣,不願意他和五弟在一塊,結果看見你們兩個總在書房裡面不出來又擔心了,生怕爹訓小弟,就讓我們拿著吃的過來勸。」
盛冕搖頭:「有你們這些狗腿子,我能訓他什麼,我又敢訓他什麼?走吧,都出去,爹娘要出遠門,還得叮囑叮囑你們這些崽子。」
皇上最寵愛的淮王殿下公然向鎮國公府的小公子表達愛意,並且跪求皇上收回賜婚,這本來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因為雙方父母的寬容,竟然就這樣化解過去了,一時間也未曾傳開。反倒是之前高歸烈和桑弘蕊被在別院裡發現的事情逐漸在京都裡傳開,變得沸沸揚揚。
這件事的真相普通老百姓們打聽不出來,只是隱隱約約聽當時住在近處的和街上路過的人說起,可不得了了,幽州王那個天天在街上騎馬撞人的女兒,竟然黑燈瞎火地跟臨漳王和一個蠻子關在屋子裡面,不知道幹什麼!
又有人繪聲繪色地說道,當時英王進門一看,都嚇傻了,原來那個桑弘小姐連衣服都沒穿!
「黑燈瞎火」、「兩男一女」、「衣衫不整」,光是這三個關鍵詞就能引發人們無盡的聯想,又因為不能確定真實的內情,流言蜚語反倒傳的更加沸沸揚揚。
桑弘蕊雖然來到京都的時間較短,但是行事張揚,有不少百姓都對她看了個臉熟,一聽這位小姐傳出了醜聞,還都挺興奮的。
為了這些流言,桑弘蕊還氣的砸過好幾家酒館,無奈擋不住悠悠眾口,事情反倒傳的更開了,無論走到哪裡,她總是覺得有人在指指點點地笑話自己,一連好多天抬不起頭來。
她本來還想讓陸啟和兄長將自己的婚事大操大辦,這樣一來卻也沒臉慶賀了,悄無聲息地舉行了一個小儀式,搬進了臨漳王府。
另一頭,晉國行走數日的軍隊卻在即將抵達赫赫邊境的時候,停止了行程。
盛冕一身勁裝,掀開簾子進了營帳,臉上還帶著些許凝重之色。
陸茉本來在床邊坐著,看見丈夫進來,起身道:「還是沒有消息傳來嗎?」
盛冕點了點頭:「咱們晉國在赫赫佈置的暗線不少,其中有好幾顆釘子還是我相熟的老部下,可不知怎麼,這回來了之後,我用很多方法聯絡,卻都全無回應。」
陸茉道:「那確實奇怪,你不輕易冒進是對的。不過,咱們也不能一直等在這裡呀。」
盛冕道:「我想先換件衣服,去街上打探一番,看看能不能發現一些端倪。」
他這樣說了,陸茉自然也要跟著一同去,夫妻兩人換了尋常邊地百姓所穿的衣服,出得門來,只見陸嶼正笑吟吟站在帳篷口的不遠處,穿著件黑色的短打,下面是褲子搭配長靴,精神幹練,活脫一副當地少年的打扮。
他平時錦衣華服穿的多了,換上這麼一身,顯得整個人少了幾分貴公子的矜持勁,多了些活潑,眉眼明俊,神采飛揚,倒彷彿小了幾歲似的。
見到盛冕和陸茉出來,陸嶼笑著迎上去道:「姑姑姑父可是想上街去逛逛,帶我一個好嗎?」
這小子著實乖覺,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一路北上,陸嶼簡直可以說是殷勤備至,盛冕和陸茉想要做什麼,往往還沒有開口就已經被他想到了,並且會提前一步安置妥當。路上明明一切從簡,陸嶼身為淮王,吃穿用度卻也總是先緊著他們夫妻。
這樣一路走過來,縱使有天大的氣也得消了一大半。兩人看的倒也不是陸嶼給了自己多少好處方便,而是他想事想的這樣細緻,又肯放下身段,說到底都是因為對白亦陵極其重視的緣故。
所以聽見他這樣說,陸茉倒也沒有拒絕,上下打量對方一眼,心中暗暗為這個美少年喝了聲彩,面上依舊故意淡淡說道:「殿下想上街一同打探情況也是應該的,那就一同去吧。」
陸嶼不管她什麼態度什麼臉色,從來都是高高興興的模樣:「好嘞。」
三人上了街,一路隨意行走,街上行人往來,商舖林立,依舊似往日一般熱鬧,一時之間倒也沒看出來什麼蹊蹺之處。
陸茉曾經隨同丈夫出征,但這裡卻是沒有好好逛過,一路走下來,見到街上的人身穿各色服裝,語聲混雜,兩邊的貨物花樣繁多,新奇獨特,也不由感嘆道:「我原本以為這裡長期被赫赫赫晉國爭奪,受到戰亂威脅,應該是最荒涼的地方,卻沒想到這樣繁華熱鬧。」
陸茉一邊說,一邊隨手從旁邊的攤子上撿一些小玩意來看,盛冕笑著將她相中的東西都買了下來。
陸嶼笑嘻嘻在旁邊陪著這夫妻兩人,竟然也沒有半點不耐煩,顯得興致勃勃,有時看見陸茉猶豫不決,還湊過去共同參謀,十分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