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第八章 狐狼之爭 尾巴初現
客店房間。
小龍坐在桌邊,啜著苦茶,望著孤燈,他在默想一天中所發生的一切。
為了求萬年龍骨而枝節橫生,這是始料所不及的。
最使他頭痛和不瞭解的是紅杏,他分析不出她到底是那一類的女人。
老山羊和二斗子也是相當邪門的人物,從長治到孟津所發生的事件中,都有他倆在場,他倆如此熱衷於替別人料理後事麼?
磨坊追贓是二斗子提供的線索,他怎麼知道的?為什麼要支使別人?
路邊兇案現場場地遺留的指路絹帕是誰的傑作?當然是女人,難道會是……
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人影悄然掩入,隨即隱到燈光不及的床尾暗處。
小龍已經發覺,但他沒回頭,連動都不動一下。
“把燈吹熄掉!”來人低聲發了話。
小龍心頭為之一震,他已聽出來人是誰了,她自己找上門,那真是求之不得。
“幹嗎要熄燈,見不得人麼?”
“不是見不得人,是不能讓人見。”
小龍吹熄了油燈。
來人移到桌旁床沿坐下。
“紅杏,我正要找你!”小龍儘量使聲音平靜。
“我知道你亟想找我,所以我來了。”
燈光剛滅,房裡是短暫的黑暗,由於窗子透光,很快地可以彼此看到對方的瞼。
“紅杏,我不必問也知道你的來意。”
“噢!說說看?”
“你來踐約。”
“踐什麼約?”
“來陪我睡覺:”小龍從來不對女人說過輕薄話,也沒有起過任何邪念,但他對不可琢磨的紅杏卻故意說出這種話。
紅杏沉默了許久。
“可是……你沒完成諾言。”
“誰說的?”
“什麼,你已經……”聲音放得更低,“你已經殺了井江?”
“等於是殺了!”
“這怎麼說?”
“我有一百個機會殺他,但你卻在節骨眼上出手救了他,這不等於殺了一樣?”
“浪子!”紅杏的聲音有些顫抖,“我那是不得已,時機不巧,我不得不違反心意來做。”
“唔!什麼不得已?”
“當場暗中突然來了人,如果你殺死井江而我袖手旁觀的話,我事後一定會被殺,而且誤了我的大事。”
“不管你作何辯解,咱們先履行諾言。”小龍側過身正對紅杏。
“不,浪子,這不是你的真心話……我明白你不是那種人。”
“這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你真的要……”紅杏的眸子在暗中放光。
“這還能假麼?”
“我……看錯了人!”咬牙的聲音清晰可聞。
小龍心中一動,看錯了人四個字表示她內心中很看重自己,當然,小龍根本是故意發洩怨氣的一句話,實在毫無這種居心,他轉變了話風。
“紅杏,你試試解釋看?”
“剛剛說過了,我怕壞了大事,所以才做出使你誤會的事,我們之間的約定並沒改變。”
“仍然要我替你殺人?”
“是的!”她回答得很堅定。
“你們不是一路的人麼?”
“對!”
“為何要不計代價地除去他?”
“他本身的罪孽該殺,更主要的是他會壞我的大事,所以……”
“我聽不懂?”
紅杏又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打主意。
“好,我告訴你,信不信由你,井江處心積慮要佔有我的身體,他決心要我隨他遠走高飛,而我……”話聲中斷了片刻,“我必須要保持我完璧之身,才能完成我的心願……”
“什麼心願?”小龍大為困惑。
“我只能告訴你到此為止。”
“不對!”
“什麼不對?”
“如果我已經殺死了並江,而你當然要兌現諾言,把身體給我,你還能保持完璧麼?”
“這……”紅杏似乎無言以對。
“這什麼?”小龍毫不放鬆。
“浪子!”紅杏的聲音有些淒哽,“諾言當然是要兌現的,可是……得等時機。”
“哈哈哈哈,你把我浪子當三歲小孩?”小龍一把捉住紅杏的手,指頭按上腕脈。
“浪子,不要……”
“我最恨被人捉弄,反正話是當初你自己親口說的,這不能怪我……”
“浪子,你真的……”
紅杏被扣牢的手突然從小龍的掌握中滑脫,人像野兔般溜到了房角,速度之快,身法動作之靈敏猶如鬼魅。
小龍怔住了,五指扣牢了腕脈,竟然被滑脫,這是他從未經歷過的怪事,感覺上像是紅杏的手突然變成了無骨,柔軟滑膩,泥鰍般脫出控制,使人連轉念的餘地都沒有,這是什麼功力。
“浪子,希望你成全我!”紅杏的聲音不是柔媚,而是一種哀呼。
“你是只小狐狸!”小龍吐口大氣。
“你說我是什麼我全接受,只求你……”
“不要說了,我根本沒那意思,只是鬧著玩的。”
“這點我完全相信。”
小龍連轉了幾個念頭,從懷中取出那塊寫有血字的絹帕,用兩個指頭鉗住揚起。 “這絹帕是你的?”
“哦!不錯,是我的,特別留在現場給你指路。”
“你算準我一定會發現?”小龍很難相信這句話。
“浪子,很多事只能憑運氣,料不中是自然之理,料中了是運氣好,憑這點,我相信我的運氣還不錯。”紅杏笑了笑,她似乎又恢復了剛進房時的神情。
小龍點點頭,她說的不無道理。
“紅杏,希望你說真話,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小龍目光灼灼,直照在紅杏的臉上。
“我的身份很複雜,從個人來說,我就是我,假不了的,從另一方面來說,我……”
“怎麼樣?”
“照你對我的看法,我是隻狐狸,不得已而做的狐狸,事實迫我非做狐狸不可。”不著邊際的答話,沒半句是肯定的,使人莫測高深。
“一連串的兇殺,怎麼回事?”
“這個……”紅杏猶豫了一下,把身體朝前挪近些,“有計畫的劫奪,有計畫地滅口,然後演成了意外的黑吃黑。”
“劫奪的是誰?黑吃黑的又是誰?”
“等你殺了井江,我便告訴你。”
“你又趁機勒索,算是新的條件麼?”
“不,因為井江沒死之前,說出來會影響大局。”
“你還有大局?”
“浪子!唉!希望有一天你能完全明白,我現在無法解釋。”
“我也不一定想知道,我再問你一個人……”
“誰?”
一個身穿錦袍的老者,劍法相當驚人,長相也不俗,曾在磨坊出現,他是誰?
紅杏吃驚地向後退了一步。
“他……在磨坊現身?”聲音是發顫的。
“對,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