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杜君棠的指縫裡還牽著條銀絲,二指稍一分開,那銀絲就斷了。杜君棠把手指上的口水一點點往江帆唇邊上抹,硬逼著江帆去回憶自己方才的放浪,羞得目光也垂下去。
逗完江帆,杜君棠就提著那一口袋進屋了。江帆暈暈乎乎,連自己什麼時候進的浴室都不記得。
杜君棠聽到江帆叫他時,才剛忙完廚房那頭,坐在客廳裡點第一支菸。
浴室這邊,江帆給他留了個門縫,杜君棠伸手去推,嘴裡還叼著煙。
“怎麼了?”
在廚房裡要擇菜洗菜,杜君棠的黑色長袖T的袖子被挽到了胳膊肘。江帆在一片水汽中,先看到的就是杜君棠推門的右手——彷彿慢鏡頭推過去,從指尖、腕骨,到小臂。
杜君棠叼在嘴裡的香菸在白霧裡亮起一點紅光,這還是江帆第一次親眼見著杜君棠抽菸,呼出的白煙和熱氣騰騰的水霧糅在一起,曖昧得很。
江帆沒想著杜君棠會直接進來,一愣神後,下意識還朝後縮了縮。花灑在手心裡攥著,江帆略不自在地解釋:“那、那些瓶瓶罐罐上七扭八拐的字兒,我看不懂……怕用錯了。”
他一緊張,說話時手上也要跟著比劃,非得給杜君棠指一指那些玩意兒,好證明自己沒扯謊似的。只是伸錯手了,把水流正開到最大的花灑比劃出去,飆了杜君棠一身,水劈頭蓋臉地落下來,活活把杜君棠剛點上的煙澆熄了。
“……”
杜君棠把煙從嘴裡吐了出來,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難受,他也沒顧上抹臉上的水,就伸手扯了扯前胸那塊被水打濕的布料。他語氣不明地問:“故意的?”
“不是……”大概嚇傻了,江帆的聲音霎時低了幾個分貝,還清了清嗓子給自己壯膽,他重複,“真不是故意的……”
杜君棠站在門口脫了上衣,一邊朝江帆的方向走去,一邊解褲帶,三兩下一扒,褲子也扔到一旁的瓷磚地上。
江帆就攥著個花灑,傻站在原地,看著渾身上下只穿了條褲衩的杜君棠,一個字兒也蹦不出。
杜君棠瞥了江帆一眼,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又從江帆手裡把花灑拿了出來,重掛回花灑座上。這動作就不得不向前傾身,江帆縮在眼前這人的胸膛和瓷磚牆之間,下意識又退一步,彷彿多貼心地給人騰地兒似的。
熱騰騰的水汽把浴室蒸得挺暖和,瓷磚牆不至於冷,可江帆赤裸的後背還是沒承住這突如其來的溫差,“嘶”了一聲。
他和杜君棠的身高差不離,這口氣就正抽到杜君棠耳朵邊兒上。
杜君棠沒吭氣兒,左手伸出去撈他,兩個人距離極近,一撈就撈進懷裡。胸膛貼著胸膛,水流從兩人中間往下溜,興許是倆糙老爺們兒皮膚都不多滑嫩,還幾不可見地磨蹭著,平白多了點阻力,這溜也是調了慢速地溜,直鬧得人又熱又癢。
江帆覺得牙根子軟了軟,心跳亂得不像話。下巴明明能順勢穩穩放在杜君棠肩膀上,他偏沒有,頓在半空裡,眼裡幾分慌亂,笨鵝似的抻著頸子,又像那等著行刑的囚犯。
兩個人站的位置有些靠後了,杜君棠沒管他那麼多,帶著他又朝前走一走,正停在花灑前面,江帆這才感覺到水流再次結結實實落在頭頂上。
“你就給我可勁兒折騰吧。”杜君棠沒帶火地訓了江帆一句,從洗漱台上幾個瓶身全是外文的瓶瓶罐罐裡揀了一個,擠了一手,全糊在江帆頭髮上。
江帆被這動作鬧得又是一頓,心尖都醉軟了。
他用一團漿糊的腦子想了又想,再找不到其他好詞,只恍恍惚惚地想,八六真好。
等再回神,想起杜君棠嫌他,又難受起來。甭管什麼程度的,江帆一挨杜君棠的訓就渾身不舒坦,他挪一挪腳,離開花灑底下。這回連辯解也沒有了,他蹲在一邊兒靜了許久,給自己搓了半天的頭,搓出一頭泡泡。
杜君棠沒準他跪,江帆挨訓時就蹲著,老高的個子縮成一團,倒比跪著還讓人覺得委委屈屈。
江帆頂著一頭泡,用足夠讓杜君棠聽到的音量說:“我錯了。”
杜君棠正調水溫,完全不知江帆這唱的是哪一出,他吝嗇地只丟了一眼給地上那團,說:“頭抬起來說話。”
江帆把頭抬起來,望著杜君棠的下頜線,又重複:“我錯了。”他餘光裡盡被杜君棠的肉體佔滿了,眼眶恍惚都在燒。
“你是復讀機嗎?”杜君棠照舊那樣不溫不火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有點刺兒了,他直說,“做錯了就改,這次來不及改了就注意著下次別犯,別總跟我道歉。”
他這麼說完,說得江帆一顆心七上八下,轉瞬又伸手抹掉掛在江帆額角上,將將要落進江帆眼睛裡的泡沫。
“再說這是個事兒嗎?我犯得著為這個罰你?我費勁不費勁。”話這樣說出口,彷彿渾然忘了剛才是誰抱怨別人折騰。
杜君棠的手在他額角上停了好久,指腹溫柔地蹭,江帆蹲在那裡,不由自主地打顫,幾乎要蹲不住。
眼見著杜君棠的手要拉他起來,江帆嗓子裡像塞了團蘸醋的棉花,酸澀地,鬧得他張口說話也沙啞:“您罰我……罰我吧。”
那一雙眼睛迷迷濛濛的,杜君棠隔著霧氣,不能全然讀懂裡面的情緒,可那話裡的情動卻是好懂的。
江帆又挪到他腳邊,臉頰小心翼翼地蹭上他的大腿,任憑水流如何衝下來,都仰著腦袋,直勾勾望著他,等他發話。
杜君棠伸手遮在他腦袋前,擋住些四濺的水花,仍沒擋住江帆帶著熱度的視線。他不說話,江帆便貼著他的大腿又向上蹭幾分,牙尖堪堪勾住內褲的邊沿。
江帆仰望著他,頂燈映到眼底,全化成細碎的光。
“你知道什麼叫罰嗎?”杜君棠的聲音從頭頂輕輕蕩來,落在心口上卻千斤重,“我要罰你,你現在連蹲在我腳邊的機會都沒有。”
江帆聞言,止住了更靠近的動作,卻一點也舍不得退後。
“江帆,”杜君棠叫他的名字,好似跟他打商量般地緩聲道,“我不喜歡你找藉口。”
往往杜君棠連名帶姓地叫他時,就是要正經交代話了。江帆一聽到他這麼念,比被班頭公開點名還惶懼,只覺得一身汗毛直立。聽完後半句,才真正知道杜君棠指的是什麼。
哪怕藉口是無意尋來的,仍改變不了欺騙對方的事實,更遑論那話裡甚至可能還帶些絲毫不討喜的僥倖心理。
江帆靜了好久,杜君棠只是等他。
柔和的暖光、細碎的水珠、升騰的熱氣,這一切拼湊在一起好似夢境,江帆連眼前的杜君棠都看不太明晰,那模糊的輪廓偏又極有力,一點兒不遮掩地散發著隨時可將他征服的氣息。
半晌,江帆用腦袋討好地蹭著杜君棠,探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杜君棠的胯骨,他誠實道:“是我……我、想,伺候您。”
見杜君棠沒有阻攔,沒處著力的手才堪堪撫上了那人結實的大腿。江帆深吸口氣,才敢接著道:“想用我的嘴,讓您舒服。”
江帆仰頭看向杜君棠時,眼圈恍惚泛紅,杜君棠看不清楚,只聽腿邊那人把嗓音軟了又軟,道:“求您……求您。”
杜君棠蹙起眉頭,輕易捕捉到了江帆的不安和惶恐,和他傳達出的亟待安撫的信息。
“眼睛閉上。”杜君棠命令道。
江帆於是顫著睫毛,溫順地閉上了眼。
頭頂上傳來身前那人掌心的溫暖,臉前沒了遮蔽,就感覺到了汩汩水流。那水溫正合適,杜君棠的指尖在他發間一下一下順著。
聽到點布料摩擦時細微的響動,沒等江帆琢磨透,一樣硬熱的物件就拍在了江帆的臉蛋上,那玩意兒蹭過皮膚的觸感直燒開了江帆一身的血。
江帆的心跳都漏了一拍,這下真蹲不住了,身子晃一晃,雙手就被杜君棠抓著,縱容他攀著他的腰。
“賞你的。”杜君棠的嗓音低啞,江帆卻將每個字都聽了個仔細。
唾液腺幾乎是在瞬間分泌出大量唾液,嘴剛一張開,就彷彿要順著唇角流下來似的——也並沒真等它流下來,江帆就用這濕漉漉的口腔試探著含住了那根半勃的陰莖。
剛含住個頂端,就耐不住地用舌尖細細描摹,順著小溝不住舔弄,卻是越舔越渴。江帆努力又含進去幾寸,一嘴的口水把那處含得滑膩無比,陰莖在口中一點點脹大,撐得他一張嘴滿滿噹噹,隱隱還覺得嘴酸。
這慢慢往更深處送著,大抵送累了,江帆就停下來歇一歇,用鼻子急急地喘了喘,咕咚嚥了口唾沫,混著八六味道的唾沫。
這動作免不了就要把陰莖在嘴裡嘬吸一口,發出下流的聲響。
剛還溫溫柔柔替他沖洗髮頂泡沫的手忽然就扣住了他的後腦,把那根粗長的性器狠狠朝他嘴裡一送,彷彿直頂到了喉頭。江帆不知道,只覺得眼淚也被頂出來了,被頂到的喉嚨眼本能地一縮,還堪堪將那陰莖的頂端順勢一吸。
江帆聽到自頭頂傳來的一聲喟嘆。杜君棠壓著嗓子哼出來的,短短一聲,幾乎快要了江帆的命,下身就這麼硬著要流出水兒來。
“嗯……嗚……”
江帆用鼻腔難耐地哼叫,一心卻只想把杜君棠的那玩意兒含得更深,他一邊含一邊吮。腦袋伏在杜君棠的腿間前後晃動著,一雙眼閉著,直管吃得嘖嘖有聲。
彷彿僅僅是剛才玄關處那兩根手指被這根粗傢伙替了,而他照舊放浪不知羞恥,且樂在其中。
江帆的下身早就已經一塌糊塗了。也許是因了不斷被開發著,又或許是體質使然,江帆每每感到刺激時,前列腺液就不住地從陰莖頂端的小孔往外淌,最厲害時,能把床單濡濕好大一灘,鬧得跟失禁似的。
此時那處連碰也沒被碰過,那透明粘液就一點點往外泌著,順著完全勃起的莖身流得到處都是。
“學長的嘴真厲害,”杜君棠這樣誇著,卻不似往常那般全然只含挑逗意味,仔細聽聽,倒也能聽出氣息上的些微不穩,“吃著別人的屌,自己就能硬得出水。你說你是不是天生的蕩貨?”
杜君棠的聲音極好聽,連字字句句的羞辱也讓江帆心顫。
一切的不安與無措有如髮梢上要落不落的一滴水珠子,哆哆嗦嗦地在一根髮絲上滾動,就那麼綴著,像把江帆的心也吊起來。
——他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是個怪人。
江帆的一雙手死死攀住杜君棠的腰,一點點收緊,在混亂的呼吸中,他將杜君棠的陰莖整根含入了口中,緩慢而深入地動作著。頂得太深了,他要費很大勁兒才能壓住那股想要嘔吐的衝動,而生理眼淚則完全抑制不住。
這或許是個好由頭。鼻酸的感覺跟這一生理反應重疊,眼淚就一顆顆滾落下來。
——我該不該這麼做?我能不能這麼做?我這麼做究竟對不對?
遇見杜君棠前,江帆不止一次這樣反覆地問自己,像一場場循環的折磨。負罪感如同一隻可怖的巨獸,三五不時張開血盆大口將他吞進吐出,並不完全摧毀他,卻又足夠使他掙扎。每每倖存下來,渾身都帶著血污,江帆偶爾也會絕望地想,他治不好自己,也找不了別人。
——如果被人知道他喜歡被玩弄怎麼辦?如果被人知道他喜歡被辱罵怎麼辦?如果被人用異樣的眼光注視怎麼辦?當本性與原有的生活軌道逐漸脫節,年輕的靈魂總是格外害怕失控。未知帶來期待與恐懼,而後即是掙扎。
而所有的迷茫在杜君棠出現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他被掌控著,掌控之上是無盡的包容。這個人時常高高在上,連他的恐懼也能一併收服。他不再擔心這個世界將如何看他,他丟棄掉所有沒必要的負累,安安穩穩地只追隨一個人,像一條真正的忠犬。他太清楚,眼前的人於他而言,早已浩瀚如宇宙。
杜君棠把江帆發尾上滾動著的水珠子一把全薅掉了,一語未發,搭在江帆肩上的手輕拍安撫著,他朝那濕熱的小嘴裡猛撞了數下,江帆忽然乞求似的在他腰際摸了摸,賣力舔吮,顫著睫毛將那粗熱的棒子使勁嘬吸,間或發出些毫不作偽地低吟,軟和得像撒嬌。杜君棠眸色漸沉,某個頂入的時刻,將精液盡數射進了江帆的嘴裡。
江帆全嚥下去了,脫力地坐在瓷磚地上,無賴似的抱住杜君棠的腿不撒手。
杜君棠大抵在想旁的事情,也沒管江帆這番舉動,自顧自幫江帆沖頭。等到了洗臉的時候,又伸手用力在江帆臉上亂抹,眼淚和熱水徹底混在一起,全流進下水道裡。
水聲漸停了,掛鉤上唯一一條浴巾被取下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江帆眼前一黑,被浴巾罩住了腦袋。
先是愣了一愣,江帆張了張嘴,沒能說出推辭的話,就乖乖扒拉下浴巾擦頭髮。睫毛上沾了水珠,只聽見浴室門口傳來嘎吱一聲,江帆透過朦朧水霧瞧見杜君棠的背影,一絲不掛的、水水噠噠的,就那麼朝外邊走。他不像江帆愛趿拉著鞋懶洋洋地走,沒等江帆看清楚,就極利落地離開了。
江帆杵到原地,剛做了那檔子事兒,現下回過味兒來,心還亂蹦。興許一時也脫不出情景,沒杜君棠的命令,也不敢往別的地方走,光站在洗漱台前一個勁兒拿浴巾搓頭髮,一頭毛都要被薅掉幾根。
浴室外偶有傳來幾聲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噠噠聲,過來又過去,江帆豎著耳朵聽,悄默著猜杜君棠得什麼時候才理一理他。
那噠噠聲終於朝浴室來了,江帆咕咚嚥了口唾沫,縮著脖子繼續搓頭髮。
“你在裡面等著過年嗎?”
浴室門再度被推開,杜君棠的話裡帶了點火星兒,嚇得江帆一雙眼睛沒處放,只管朝洗漱台前的鏡子裡看。
江帆在鏡子裡看見了杜君棠。估摸是家裡太熱了,杜君棠換了身寬鬆的純白短袖T,沒戴眼鏡,頭髮還有些潮,有幾綹軟軟搭在腦門上,蹙起的眉頭都平白去了些凌厲。江帆腦子裡騰地蹦出句說怪不怪的形容:嫩得出水兒。
江帆看他看得出神,杜君棠看江帆看得來氣,一把扯下那人還搓個沒停的浴巾,抖落開一整個披在了那人赤條條的身上。江帆聽見頭頂“嗡嗡”兩聲,緊接著耳邊“轟隆轟隆”吹起了風,活像頭頂開過一架轟炸機。
杜君棠的手指順著髮根輕輕揉了揉,江帆舒服得哼了兩聲。
分明給人吹頭的是他,不願人太舒坦的也是他,杜君棠手下的力道重了幾分,隔著“呼呼”的吹風聲,話裡不無怨氣:“鍋裡的湯給熬幹了。”
江帆不敢哼了,縮著脖子不說話,一雙眼睛在鏡子裡和杜君棠的碰上,還十足尷尬地眨了半天眼。
杜君棠當他眼睛進了水,還騰出手給他揩。江帆想說不是的,到了嘴邊兒又嚥回去,生怕這身後的人分分鐘再給他扣個罪名出來。
“你真比我小嗎?”
杜君棠給江帆吹完頭髮,又隨手給他套了件自己的睡袍,正走去客廳找煙時,忽然聽到背後的人這麼問。
他還特地琢磨琢磨,才開口答:“嗯,應該小三個月。”
江帆懷裡抱著浴巾,耳朵根紅透了,腦子裡不停循環地響著那一聲聲甜膩曖昧的“學長”,登時就臊得不行,腦袋直直往浴巾裡撞,抬也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