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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歡涼色》第12章
十二

  混沌之間,前塵往事翻來覆去,不停地攪在腦海之間,我只覺得自己似乎浮沉於火海,奮力掙扎,卻無濟於事。

  過了三個月,我方才痊癒,後背、肩膀、手掌留了無數交錯縱橫的傷疤,醜陋地蔓延在我身體上。沉香每每看見,總會蹙眉嘆息,她輕觸,看著看著就會掉下眼淚,哽咽難語。

  受了這麼重的傷,未曾想到還有醒著活過來的那一日,她們嘲笑我命賤,因著只有命賤的人才能苟且偷生,也只有這種人,才可死皮賴臉地不肯死去,活在世間,從頭到尾變成一出笑話,除了供世人談論取笑別無他用。

  白日裡我倚在矮牆邊曬太陽,身上的傷口結痂,癢得讓人抓狂。沉香怕我留下更多傷疤,更怕傷口再次潰爛惡化,時刻看著我不許我撓。門外來了幾個太監,白著一張臉,如我一樣,仿若大病初癒。他們是奉德妃的懿旨而來,德妃生辰,又逢新喜,普天同賀,連這等被世人唾棄的長門宮竟然也能有幸得福,沾得一些福澤。木盤裡的是一盤壽桃,一碗肉,一條魚,余妃跪謝,恭敬地接過那些東西,像是得到了無限榮光。

  小太監利落地送完東西,跟著打頭的老太監準備出去,走到牆邊才看見我,那老太監瞥了我一眼,尖聲細氣地念叨,嫌棄極了,“這賤婦竟然還活著。”

  小太監跟著瞥了我一眼,隨即收回目光,“公公這邊走。”兩人唸唸叨叨,不知再說些什麼,一前一後離去。

  接了東西的余妃帶著其他人歡天喜地地進到房間裡,我依舊倚在牆角,忍受著從身體裡不可抑制往外湧的癢意,連頭皮都跟著發麻。

  “把這點兒糠米喝下去吧,你再忍忍,等到過幾天結痂自動蛻去就好了,千萬別自己撓。”

  我抬眼,看著沉香遞過來的破碗,輕聲開口,“沉香,你是李哲的人嗎?”

  沉香一怔,碗歪了歪,撒出一些湯水,她急急道:“妹妹多想了不是,快喝湯水吧。”

  見我不接,沉香頓了頓,“妹妹當真多想了,我若是皇上的人,豈能待在這裡,早就放出去享福去了。”

  我收回眼,接過破碗,看見渾濁的湯水裡只有極少的糠米沉在碗底,還混有泥沙,一些稻殼浮在水面。

  “沉香,你不必怕我不吃東西,作踐自己,不管你是誰的人,出於什麼目的,對我來說,都已經沒有差別。”

  沉香笑了笑,“這樣才對,人就只有這麼一條命,死了就沒了,好死還不如賴活著,只要活著總有盼頭。”

  “盼頭?如果還真的有的話。”我抬手,把那一碗難以下嚥的湯水倒入口中,使勁吞嚥。喉嚨已經習慣,不再感到尖銳刺痛,不再覺得難以下嚥,取而代之的是習以為常的適應。人是多麼善於改變的動物,做得嬌貴的金枝玉葉,也做得卑微的階下之囚,待到連時間都快要將這個暗淡無光的角落遺忘,我們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人生在那個戛然而止的斷點被一分為二,只是眨眼的瞬間,從前那些榮華富貴、世人豔羨就真的成了過往雲煙,像是前生前世的記憶,漸漸模糊,到最後,連自己也說不清楚,那些盛大光華、浮光幻影,是否曾真的出現在我的人生之中。或者,那只是綺麗絢爛的劇段,被傳唱過,幻想過,它其實並不真實存在。

  時間如水,流過長門宮,連痕跡都不曾落下,日出日落,雲卷雲舒,春去冬來,這裡與世隔絕,彷彿一塊異世之地,我們活在他人的世間之外。

  我每日都會坐在矮牆邊,用那塊粗糙的大石磨那塊曾被我握在掌心、將我的手掌傷得血肉模糊的三角瓷片,原本鋒利的尖角越發尖銳,仿如匕首,而它的側面卻磨得圓滑,握在手裡再也傷不到我半分。它不再是利器,而是武器,用來對付那些敵人,我堅信,總有一日,我用得上這東西。

  余妃一如既往地想盡辦法折磨我,她不需要我死,只有我活著,她才能達到目的,而最近,動作似乎更頻繁了些,那是在一個令她慌亂的消息傳進來之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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