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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歡涼色》第17章
十七

  “殿後候著。”李哲態度不容置疑,老太監不甘地退到一邊,“奴才在一旁候著,皇上長話短說。”

  我走到他身前,凝神看他眉目,一如從前的俊秀,沒少了風流蘊藉,也沒多了老練陰沉。他挑眉,嘴角微微帶笑,“重,別來無恙。”

  我在他面前一步之處停住腳,風帶來他身上的馨香,仍舊清晰可聞,“如是照顧,我便留得一條爛命,無所謂無恙,也無所謂有恙,只是還活著,正如你所見。”

  李哲輕聲一笑,“你恨我,可你也該知道,我不得不這麼做。從頭到尾,不求你原諒,我也不願做任何解釋,個中道理,個中利害,以你的心思應該猜中十之八九。幾欲得到的,未必能得,我能給的,只有這麼多。”

  “包括讓我活著?可你知道我為何要活下去?”我仰頭問他。

  “讓你活下來的唯一原因,就是為了再次見到我。”他答得輕而易舉。

  我笑出了聲,肩膀無可抑制地跟著顫抖起來,“你曾經是我的李郎,可李郎已經死了。”我頓了頓,微微傾身,靠近他,“你還不夠心狠,不如處死我,說不定你還會頤養天年,看子孫縈繞膝下,坐享天倫之樂。”只是眨眼間,手中那尖銳的武器露出寒光乍現的尖角,我幾乎用盡全力準確地朝李哲的腹部刺去。原來人體是如此的脆弱,尖銳地刺破皮肉,只有微弱的一點兒悶鈍聲,然後是柔軟的觸感,也就是一瞬間,手掌感到溫熱,滑膩而濡濕。

  我嘴角始終帶笑,輕聲問他:“你仁慈地放我一條生路,以減少你罪孽的辦法其實一點兒都不好。李郎,你說得很對,我害了你,我當真是害了你。”

  李哲不動,連表情都不曾有過細微變化,彷彿早已預見一般,只是微微垂眼看著我的臉,伸手,撫上我右眼角下的那顆朱色淚疤,喃喃道:“若說還有什麼是我能做的,除卻所有顧慮和無可奈何,只是從私人情愛角度說,為自己所做的,也只有這一件事而已。重,你不可以死,至少不能在我前面先走。只要我知道你活著,我就能安穩地過一朝一夕,就算天下人認為我自私冷酷,我也認了。”

  我的手在顫抖,彷彿那銳物是塊燙手烙鐵,讓我無法把握,心口一跳一疼,一呼一吸之間,似乎燒壞了氣管,只有出的氣,沒了進的氣。

  “我從不會因為男歡女愛失去這江山,所以我下得了任何狠手,可我又有私情私愛,所以我必須讓你活著,跟我一起,活在這個皇宮之中。趙家謀逆自然有蛛絲馬跡,蕭鐸山是幫凶,我也有足夠的證據,他們一定會死,只是早晚,可如果晚了,你便保不住了。”

  我眼眶脹痛,許久沒有流淚,似乎已經漸漸忘了流淚的方式,我流不出眼淚,所有情緒憋在心裡,像是隨時都能爆炸的火山。我勉強扯了扯嘴角,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手中刺入他下腹的銳物扭轉了半圈。他動動眉梢,笑了起來,“重,何不將它一推到底,徹底了結你我之間的恩怨?”

  我緩緩收回手,沾血的手在晨風吹拂下陣陣發涼,血順著我的手指,一滴滴落在漢白玉地磚上。我穩了穩身體,看著他,“你我之間的愛恨跟著從前的我死透了,我如今以滅門之仇如此待你,你何須死得那麼急,你該想得更多,趁還有時間可以去想。”

  李哲挺立不動,直直地看著我,任憑血滴在石磚上匯成刺目的一攤。身後的老太監發現異常,大驚失色地朝我撲過來,卻被李哲抬手制止,“下去。”

  老太監跪在地上,哭花了臉。

  我們對看,仿若再無旁人,我看見天光放亮,從他身後漸漸泛出天際。他那麼看著我,一如從前,含著笑,目不轉睛,溫柔得快要把人淹沒。

  直到他流血太多,已經踉蹌得站不穩身體,方才淡淡道:“死在你的手裡,總好過死在他們手裡,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話語剛落,他應聲倒地,明黃的袍子上綻開一朵碩大鮮豔的薔薇花,怒放得讓人心驚膽顫。

  “皇上……”後面跑過來幾人,準備將我當場擊斃。我僵直身體,動彈不得,只是垂眼看著躺在地上仍舊與我相對的李哲,呼吸要停了,心跳也要停了,那種心如刀割、翻天覆地的感覺,在胸口乍然爆裂。

  有東西極快地從我耳邊、身側疾馳而過,穿越空氣,帶著兇猛的力道,一聲聲劃破長空,也刺入眼前的一具具身體內。

  我站在李哲面前,不躲不閃,老太監把他抱在懷裡,哭號著死命將他往後拖,灰白的地面被蹭出長長寬寬的一條血跡。我始終未動,身形正好擋在他們前面,於是,身後的箭雨停了。我聽見遠處有聲音傳來,“蕭重,原來你還活著。”

  我動了動僵硬的身體,緩緩扭過頭,但見白玉橋上走下來一人,白衣勝雪,亮甲刺目,閒庭信步一般,悠然而來。他在笑,那雙眼深如幽然夜空,微微泛著寒亮,涼到人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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