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話 故事始終只是故事
莫研澤懊惱地握拳,這不是他想要的發展!
都是那只該死的貓在這種情況下冒出來!
他絶對不承認自己會因為一隻貓吃醋,為一隻貓的存在而被挑釁,繼而打亂自己的計劃!原本並不想動手的……
「小律……」莫研澤起身,整了整襯衫的領口。
何研律向後退步,莫研澤步步緊逼。雖然每張桌子由景觀屏障隔成獨立的空間,但在兩人都站起來的僵局下,咖啡館的服務生還是留意到了這邊的尷尬氣氛。
何研律撐著無力的身體道:「身上沒帶那麼多錢,恕我不能買單自己的那份消費,但我會還你。」
莫研澤沉默地看著他。
何研律繼續道:「請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也不要干涉我的生活。」說完他便要離開,轉身之際膝蓋一軟差點摔倒,莫研澤一步上前欲抓扶他,卻被對方晃身避開。莫研澤拽了個空,看著何研律零落的腳步,皺著眉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我送你回去。」
邊追他邊給樓下的司機打電話:「上來付錢!我沒帶現金!」
「額,少爺,那卡……」這家咖啡館不是可以刷卡嗎?
「少廢話!老子沒那個時間!」
司機納悶地被吼了一句、掛了電話,哀怨地從車裡爬出來,緊接著就看到自家少爺帶來的那個俊美少年從咖啡館裡衝出來,尾隨其後的正是莫研澤。
這個、應該是鬧僵了吧……(=_=)
無視無視!這個不是司機該好奇的事情……他嘆了口氣,乖乖上去收拾爛攤子。
忍著腳步的虛浮無力,何研律站在路邊朝百米遠開過來的出租車招手。
剛搖搖晃晃地爬上車,身後的男人便掰住車門,也緊跟著坐上來。
莫研澤朝出租車司機道:「星月苑16號。」
車子一開動,何研律便靠在椅背上喘氣,瞪著莫研澤拚命往角落裡縮,莫研澤的手伸了過來,他無處可逃,驚恐地想呼救……
為什麼要忌我如猛獸……
莫研澤眼神發冷,收回手與對方稍微拉開了點兒距離。
莫研澤心中焦躁不安,這種感覺就像是看上的獵物,在獵人舉槍之前就驚覺危機的出現,撒腿跑出老遠,再也無處可尋了。
直到下了車,何研律忽然扭頭對莫研澤惡狠狠道:「我不會讓你看我的貓的!」那表情,彷彿一隻護雛的老母雞,想要趕走覬覦自己孩子的黃鼠狼!
在旁人聽來,也許這是一句很無厘頭的冷笑話。
然而,卻正正是這句話,挑起了莫研澤的怒火。
——在弟弟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比不上一條低等動物的貓,兩次三番被對方與「貓」相提並論,並且潰不成軍的莫研澤終於變臉了。
不觀三色的何研律頭腦發熱繼續炸毛道:「我不知道你所說的‘哥哥’是真是假,現在也毫無興趣知道你是怎麼打聽到我的!對,我沒有親人,但是我不寂寞,因為我不是一個人,我有小黑……」酒精的作用讓他稍微有點激動,「所以,請你回去!」
一口氣說完,何研律還傻傻地以為對方會識相離開,於是自顧自轉身一晃一晃地爬上樓去,卻沒看到面色可怖的莫研澤在他身後沉默了半秒,便如鬼魅般一步一步穩穩地跟了上來,深邃的眼神看向何研律的背,像是要在對方身上盯出兩個洞來。
×××
自從四月一日那天晚上變成貓之後,這是葉奕行首次以人的姿態外出。
就像經歷了一次重生,視野內正常尺度的建築景觀,身邊過往的車流人群,走在大街上享受到的女生視線——這才是他本應該生存的環境。
只是葉奕行此刻完全無暇顧及這個再次浮現的人類世界,他的腦海中,只有何研律。行至半路忽然想起,自己的錢包還在楊曲那裡,此刻手上除了一隻手機,身無分文,葉奕行又給楊曲打電話:「哥們兒,你還是得來一趟……我身上沒錢。」
「你要錢幹嘛?」楊曲問。
葉奕行撓著頭道:「不是去超市嘛,就順便買點東西……」
楊曲無奈:「找個ATM機等著去,我替你打電話到銀行預約取款。」
十五分鐘後,葉奕行憑著手機號和銀行卡密碼順利取到錢,他不禁感嘆,果然信息時代不適合貓生存!變貓變久了,智商都特麼降低了……
到了超市,葉奕行一腳絆在入口攔推車的鐵桿上,差點跌了個狗啃屎,好在身體還算靈活,運動細胞也尚健全,往前衝了幾步他就穩住了。
某人臉部抽搐,習慣了黑貓的身體,變回人反而各種不適應了?
餅乾女正百無聊賴地整理貨物架上被翻亂的物品,忽見一個極為惹眼的帥哥在超市裡晃蕩,桀驁不馴的氣質,一頭烏黑的碎髮,俊雅又不失大氣的五官,修長的體格,合適的身高……
餅乾女兩眼瞬間變成了桃心,啊!這就是傳說中的完美男朋友的模子啊!
對方轉來轉去,似乎是在尋找什麼,餅乾女正想鼓起勇氣前去搭訕,忽與葉奕行瞟過來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天哪!好漂亮的眼睛!
墨綠色的眸子深邃如一潭幽泉,眼角慵懶上挑就像是……一隻貓!
貓是最驕傲的動物,它們無論在何處都自封為王!
像貓一樣的男人,最最有魅力了!
餅乾女瞠目結舌,徹底看呆了。
直到葉奕行一步步走進,與她面對面,禮貌道:「喂,丫頭,跟你打聽個事兒……」
身形小巧的餅乾女聽到葉奕行對自己的稱呼,立刻臉燒到了脖子根!
「丫頭」這個詞就是幻想中白馬王子對她的稱呼啊!
這傢伙……眼前這傢伙絶對是個花花公子!
「啊、嗯!請說!」可是自己偏偏對這一類型的男人完全沒有抵抗力!!(T_T)
近距離觀察,餅乾女才發現大帥哥的眼睛是黑的,那一瞬間墨綠色像貓一樣的眸子是超市的燈照射後反光的效果嗎?
「你有沒有看到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來超市?」葉奕行在自己額邊比著手指解釋,「這麼高,長得很漂亮。」
餅乾女一下子聯想到了今天早上推著空車在超市裡轉悠的呆美男,腦子瞬間便不可控制地聯想起來……
他倆什麼關係?大帥哥為什麼找他?等等!莫非是她的死黨們經常說起的BL?
身邊的好友通通都是骨灰級腐女,在這種環境的耳濡目染之下,自己早就被耽美小攻小受之類的含義荼毒了!
難道早上那個發呆的美人在思的不是春而是眼前的大帥哥?在超市裡發呆推車是離家出走?逃避大帥哥的慾求不滿?……
(=皿=)啊啊啊!打住!
葉奕行看著眼前年紀還小的超市工作人員,胸前掛著實習生字樣的牌子。
這一類女生明明最好說話的,眼前這丫頭不會也跟何研律一樣,有點脫線吧?……這表情千變萬化的,怎麼跟拉不出屎一樣……(=_=)
葉奕行決定,對方再不給些回應就立刻尋找新目標詢問,這時候,女生哆哆嗦嗦地開口了:「……他是不是穿了一件低領的薄線衫?」
葉奕行愣了愣,道:「呃,我不知道他早上穿了什麼,但是呢,他很能發呆!」
餅乾女使勁點點頭,絶對是這個人了:「他推著空車在超市裡轉了好一會兒,一直發呆!偶爾還傻笑!」
還傻笑?葉奕行挑眉:「你知道他幾點離開的嗎?」
餅乾女想了想說:「快十一點的時候吧,我看到他只拿了兩袋小東西去付錢。」
「兩袋?」
「嗯,只買了這個就走了……」餅乾女剛說完,就看到原本還笑吟吟的大帥哥忽然陰雲密佈的表情,她哆嗦了一下,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問,「他是你弟弟麼……」希望是弟弟吧!是弟弟那我就還有渺小的希望!
葉奕行垂眼正視餅乾女,沉聲道:「他是我爸爸。」
(=口=)什麼?什麼什麼?她沒聽錯?「爸、爸爸?」
「嗯。」葉奕行補充道:「他早上出門到現在一直沒回家……我很擔心他。」
雖然自己不腐!雖然自己很想找一個像眼前這樣的大帥哥當男朋友!可是,現實尼瑪可不可以別那麼殘酷啊!!他爸怎麼可以童顏到如此傷天害理讓人痛不欲生的地步啊啊!!
……
葉奕行道了聲謝,告別石化的餅乾女,心中愁緒萬千。
何研律十一點不到離開超市,按理說最晚十一點半就能到家了!那他這三個小時到哪裡去了?真的路上出事了?!
上天!祈求您千萬不要讓何研律遭遇任何生命危險!
不!……他會安全,只是有了突發事件耽擱了!
葉奕行一邊自我安慰一邊走到超市的「特殊」區域,瞇著眼睛往架子上掃了一圈,挑了一款最貴的潤滑劑,200ml,這個能用幾次?一晚上夠不夠(= =)……
用完的話,下次再買好了……某人把選好的那一瓶特殊液體握在手裡,又找到自己Size的套子,一看架子上還有不同口味的Durex,「巧克力口味」讓葉奕行的眼睛瞬間亮了——那傢伙好像、喜歡吃甜食(= =)!
這個、雖然不知道用不用得到,還是備著吧……
葉奕行瞇著眼掃了掃四周,沒什麼人。果斷抓了一把,淡定地付賬,回家。
……
有人說,不敢期望是因為怕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現實往往會讓你失落。
既然如此,為何還有那麼多人在傻傻地期待呢?
葉奕行這個時候才稍微有些明白,因為期待可以暫時安撫絶望的心情,可以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有一瞬,他甚至幻想早上來超市的是自己,而待在家裡的是何研律。自己回去,就能見到他,和以往一樣,相互依偎,相互陪伴。
不會有誰不見,不會有誰消失,不會有誰離開了不回來。
就放縱自己這麼幻想吧,把一切不安和徬徨丟在腦後。這麼想,就會覺得幸福很多。
葉奕行在路邊的食品店隨便買些食物緩解餓了一天的胃。他瞅著手上袋子裡的特殊用品,勾著嘴淺笑,有力氣才有精神幹正事兒不是嗎?
不知道他的笨蛋爸爸,今天有沒有吃東西……
在甜品店給何研律買了幾個蛋撻,細細裝好,葉奕行又在隔壁的花店買了三朵玫瑰花,紮成簡單的一束,插在袋子裡,露出嬌艷欲滴的花瓣兒。
……
回去的路上,身上的手機一直都沒有響起,屏幕上除了靜靜跳動的電子時鐘秒數,沒有其它反應。
快四點了。這是有生以來,葉奕行覺得最難熬的一天。
等待,失落,期盼,不可預知的下一秒——思唸成疾。
×××
樓上樓下,一遍尋跡下來,何研律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裡,呼喚小黑的聲音從一開始的興奮,到游移不定,最後漸弱漸息。
自己的恐慌變成現實——超過十二點,黑貓的魔法就會消失。
他的小黑,沒有出現,甚至找不到存在過的跡象,除了他此刻手上握著的,小黑的銀色項圈。
大白上一次還明明是小黑跟他玩捉迷藏的道具,現在卻可憐兮兮地趴在地毯上,就像是被拋棄的自己一樣,真實的寫照。
莫研澤站在玄關口,看何研律搖搖晃晃地跑上跑下,嘴裡喊著「小黑」,是那隻貓的名字嗎?
只不過,又被拋棄了吧。
有貓的陪伴?呵呵!真是可笑。
看著臉色蒼白神情絶望的弟弟,莫研澤有一種報復的快感,尖鋭的嘲諷脫口而出:「你是在做夢嗎?你該不會是有臆想症吧!」
頭昏腦脹的何研律想自嘲地笑,卻發現此刻自己的臉部僵硬得做不出任何表情。也許面癱就該是這樣,就像楚文幸形容過的自己,本該沒有任何表情的。
是嗎?也許,真的只是做了個夢,他的小黑一直沒有存在過。
如果這樣想就能好受一點兒,他會告訴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個夢罷了。
夢醒了,他依舊是一個人。
就像自己寫的每一個童話故事,故事始終只是故事。
可是,都已經這樣告訴自己了,為什麼心還一陣陣抽得那樣呢……
就像是最鋒利的刀劍刺入心臟,在裡面一下一下緩慢地攪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