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阿斯班與里歐娜的春天

　　徐錚忍不住歎息，歎阿斯班的深情，也歎這女子的偉大。

　　蘭洛特面色一振，微笑道︰「不用歎息。有這個結果父親很滿足，至少他還能天天看到母親。精靈族一生只有一個愛人，母親無論變成什麼樣，父親只愛她一個。母親更是這被全族愛戴尊敬，精靈族人人都敬她是一個偉大的母親。當初母親嫁到這裡，還有少數精靈微有言辭，可以母親的做為讓所有的精靈敬佩。她雖然無才無能，但可以為了父親與孩子放棄一切。精靈懷孕三年，人族懷孕十個月，精靈族誰不知道母親為了生下我和星芭黛，在這十個月吃了多少非人的苦頭？知道麼，精靈們通常都不管我母親叫王后，他們喜歡管她叫姆莎華，精靈語念作monsuhaia。呵呵，很多人都忘記了她的原名叫做里歐娜．莎黛。」

　　「姆莎華是什麼意思？」徐錚好奇地道。

　　蘭洛特自豪地道︰「monsuhaia是一句精靈古語，音譯成通用語就是姆莎華。它的意思是指精靈的誕生樹，也叫做母樹。它的原意就是母樹，據說最早的精靈就是由巨樹的果實誕生的，同時這個詞還有引申的意思，意即『偉大的母親』。」

　　徐錚聽得大是動容，monsuhaia，自己已經深深地記住了，這真是一個動聽名字！再看向沉睡中的里歐娜，只覺得她平凡的面容之中又多了幾分母性，幾分端莊與華貴，深陷在沉睡之中，有著柔和與倔強並存的唇線微微抿著，看上去竟是美麗之極！

　　只可惜，這個偉大而尊貴的女子卻為了愛人與子女付出一切。最終只能躺在這裡沉睡，還將不知道要一睡多少年。轉頭想到阿斯班。蘭洛特說過，精靈族一生只愛一人，愛人像這樣躺著不言不動，對於對方付出的愛沒有絲毫回應，過著這樣日了的阿斯班心裡有多苦？徐錚突然大是後悔。悔不該削了他的鬍鬚，更不該在他臉上踩上一腳。愛人如此，阿斯班會變成一個離經叛道的另類精靈王完全可以理解。

　　「阿斯班，我是說你父親很傷心嗎？」

　　蘭洛特點頭︰「傷心。起初他總是會帶著我和星芭黛來這裡，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沉思。他要光是沉思倒是好。只是沉思的時候未免也靜得太可怕。我和星芭黛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願跟他來，總感覺這裡死氣沉沉的，壓抑得難受。後來永恆沉睡魔法的反噬力量顯現出來，父親的身體一天天往後倒退。退化成只有精靈小孩的模樣，性子也一天天地跟著變，穩重沉著的精靈王看不到了。父親越來越愛胡搞瞎搞，我的鬥氣練習方法就是他去人族裡偷來的，打破精靈的傳統讓我去練人族的鬥氣也是他搞出來的。甚至這次打破人族與精靈族的僵局，帶著希望與和平與人族親近，還是出自於他的主意，併力排長老會的反對，讓星芭黛做為使者和你見面。父親真是……好像越來越瘋了……」

　　越來越瘋麼？徐錚微微搖頭。他可不這樣想。化成正太樣的阿斯班多了一雙孩童一般純真的眼，要讓自己來形容，自己只能說，在阿斯班看似胡鬧的嘻笑怒罵之下實際藏著一顆巨變後更為冷靜睿智的心靈。他正在為精靈族謀一個出路，讓他們打破故步自封的僵局，迎來更好的明天。徐錚有著縱橫幾千年的歷史觀，知道故步自封的結果只能是滅亡，而少了類似自己的這類知識的阿斯班依然可以看清這個結果，那麼，他只能一個傑出的領袖！

　　只是這樣傑出的一代精靈王，愛情卻是不幸的。雖然幸運的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只屬於自己的心愛女子，卻不能長相廝守，這就是更大的不幸。

　　蘭洛特繼續道︰「聽明白了麼？這其實就是父親不允許人族與精靈族通婚的原因。假如真是深愛的兩人，人族捨得百年之後，扔下精靈族的愛人孤老終身？精靈族又能忘卻生命短暫的人族愛人？或是承擔為了撫育下一代，卻必須要以生命為代價的付出？消逝的和苟活的到底誰更痛？不是真正感受的人，誰又說得清楚？」

　　「人生最痛苦的事未過於生離生別，生命性質不同的兩族為了愛情要嘗盡這種痛苦，還不如防範於未然，提早保距著安全合適的距離。這種痛父親已經嘗得夠了，不想別人也去試試。現在人族與精靈族交好，且不說人族對精靈族的感受如何，只是人族那種因為生命短暫而綻放的生命力就對精靈有足以傾倒的吸引力。父親實在擔心看到一個又一個的悲劇。」

　　徐錚默然，徹底明白了阿斯班的心思。自己吃過的苦不想別人也來試試，這是一種對人類與精靈雙方的維護，自己沒有半點資格指手劃腳。可以想見，如果沒有這道禁令，以精靈的容貌習性，人族散發著光採的生命力，兩邊的男女互相愛慕用腳趾頭都想像得到。

　　自己是不是也該回去發佈個禁令，禁止人族與精靈族通婚？可是，雖然自己不懂愛情，但也知道，愛情那玩意兒不長眼睛，愛上了就愛上了，誰也控制不了。要真相對眼了，那咋辦？

　　突然之間，整個頭頭痛無比。

　　只是再頭痛好像也無濟於事，徐錚只能自我安慰︰船到橋頭自然直，或許哪天將會出現妥善的解決方法。

　　再去瞅里歐娜安詳的沉睡臉寵，回想阿斯班傾力附出後的正太模樣，這兩人都為對方付出一切，命運卻有似乎不太公平。長相依，長相守，才是人情真愛戀！要是里歐娜也能像自己那樣被喬治老頭兒種棵樹人之心成為生種就好了。阿斯班的深情回護與癡情愛戀，里歐娜的深情付出與偉大成就都對著起擁有樹人之心的資格。反比自己，輕輕鬆鬆地就得到了喬治的饋贈，這才是該真正的汗顏。

　　咦？等等！

　　當初老喬治贈自己樹人之心的時候說過樹人之心埋進自己體內以後就不可以拿出來，但當時自己擔心他沒有了樹人之心會出事，他卻說樹人之心還會再長出來。這是不是自己也許厚著臉皮向喬治爺爺再要一點點，嗯，就那麼一丁點，也許就小手指頭尖尖那麼大，就可以讓里歐娜醒過來，壽命變得長長的，可以以後一起與阿斯班長相廝守？

　　心裡突然雀躍起來，轉頭看向蘭洛特，小心翼翼地問道︰「假如你母親有了樹人之心，她會怎麼樣？」

　　蘭洛特一呆︰「樹人之心？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那是稀世珍寶，一生之中可遇不可求。父親從來沒有奢望過那個東西。」

　　「你先不要管得不得到，你先說萬一得到了，你母親會怎麼樣？」

　　蘭洛特沉吟著︰「我不知道。我去找父親。」掏出個短笛，嗚嗚吹了幾聲，不到一會兒，阿斯班的正太身影就出現在門口，恨恨地看著徐錚，道︰「敢再對我動手動腳，我發動全族滅了你！」

　　眼光轉向里歐娜，眼光頓時柔和下來，快步走上去，輕聲道︰「里歐娜，這兩個小小子有沒有吵到妳？」輕手輕腳地在她頭上插了朵小花，阿斯班就趴在她腮邊看著，淺淺地笑，眼裡有一種徐錚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光芒。

　　那樣的眼光，只會出現在深情的丈夫眼裡。但是……老實說，一臉深情的模樣完全不適合出現在阿斯班的正太臉上。縱然知道阿斯班與里歐娜的關係，徐錚還是覺得……額……非常有不倫之戀的感覺……

　　換作平時，徐錚早一腳踹了過去。對正太樣的精靈王他實在尊敬不起來。但現在，在這樣一個沉睡著的偉大女子面前，徐錚卻不敢作怪，小聲問道︰「喂，小鬼，要是她也像我一樣擁有了樹人之心會怎麼樣？」

　　阿斯班頭也不抬，對徐錚的口氣可沒有像對里歐娜一樣有耐煩心︰「那個東西是說有就有的？你當它是溪邊的石子還是路中間的馬糞？」

　　「說說嘛，萬一真有了，她會不會醒來？」

　　「會。」阿斯班道︰「還會像活得像我一樣長，甚至有可能超過我。」

　　「大小有要求沒？如果只是一點點呢？」

　　阿斯班沒好氣地道︰「沒事就滾遠一點，我想和她說會話。」

　　「馬上就滾。你還沒回我話。」

　　阿斯班不耐地揮手，道︰「一點點也一樣。樹人之心是個神奇的東西，無論種到哪裡它都會自行成長。只要心態符合樹人與世無爭的平和心態，擁有一顆愛心，它就會生長得很好。在這一點上，樹人挑人從來都不出錯。這就是你跟我蹬鼻子上眼我從來都忍你的原因，樹人能相上你，那麼他就不會出錯。」

　　「哈！」徐錚嗤的一聲笑了︰「阿斯班，我要是能再討到一點點樹人之心，你怎麼說？」